楚潇理想中的婚礼是,挽着父亲的手,在司仪的主持下,与自己心爱的人完成宣誓。
此刻的他们眼中都是彼此。
而不是和与自己不喜欢的人草草结婚。
余颂把婚礼请柬发了出去,不少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知道了余颂和楚家要结姻的事情。
楚潇并没有被送回楚家待嫁。
而是被关在余颂的宅子里,出去也有一大帮人跟着,也不知道在防备什么,她难道会跑不成?
楚潇自然是不愿意每天都面对余颂的死样子,每天都在余颂耳边念叨一遍让她回楚家一趟。
余颂硬是不对她的念叨做出回应,晾了她好几天,最后大概是遭不住楚潇每天不间断的骚扰,还是同意她回去了。
回去那天,楚潇在心里不断祈祷不要遇见班长,她家和班长有些合作,难免会登门拜访。
楚潇只希望不要在今天遇到班长。
但天不遂人愿,最后他俩还是在楚宅遇上了。
班长就是她给喜欢的人的昵称。
班长的名字叫陆明宇,由于参军后当了班长,楚潇在信中调侃他,班长反驳了一阵管不住楚潇,后来便默许了楚潇用班长称呼他。
班长是和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小时候一起玩,后来长大了,他俩一个参军入伍,一个留洋求学,便用书信联系。
他们已经好久没见过面了。
而楚潇那天要等的友人就是他,可惜了没等到。
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这样的场景。
楚潇回家本来还欢天喜地的,可当门房打开门时,正好遇上往外走的班长,猝不及防间她就和班长对视上了。
她回家的欣喜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心里哇凉哇凉的,脑子里像是打翻了一池调味料,五味杂陈的,混在一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眨了眨眼,却看见班长眼中的失望。
“你真的要和余颂结婚了?”他非常克制地问道,看起来依旧是那般温文尔雅,彬彬有礼。
楚潇囫囵着,最后从嗓子眼里蹦出一个字:“嗯。”
她的眼中带着泪花,倔强不肯流下,也不愿让班长发现,于是眨巴眨巴,一下又不见了。
她听到班长说:“潇潇,我知道你生性单纯,可余颂他不是什么好人。”
“我知道的,班长,你放心,我自己有分寸的。”楚潇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强颜欢笑,努力让自己忽视班长眼中越攒越深的失望,但苦涩感还是在她心底蔓延开来。
其实她愿意嫁给余颂不止有两家联姻这一个原因,但那个原因她却是对谁都不能说的。
班长盯着楚潇的眼睛,楚潇却不愿意与他对视,视线一直在不断闪躲。
“唉,算了。”班长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小潇,你一定要幸福啊。”
“嗯,我会的。”
可当大门关上的那一刻,楚潇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哗地一下涌了出来,她动作极快地用手帕擦去泪水,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做的事是有意义的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心情才平复下来。
然后警告一般地看着身后跟着的人,冷声说道:“不许将刚才的事情告诉余颂。”
那人推脱了楚潇的收买金,发誓绝对不说出去,楚潇这才放下心来。
当然,他告诉了余颂也不会怎么样,余颂。
到了大厅楚潇才发现她的父母和弟弟都在等着她。
弟弟一身的学堂装还没有换下来,而母亲见了她一下迎了上来,摸摸她的脸颊,昧着良心说道:“瘦了。”
父亲也上前拥抱她,嘴里骂道:“杀千刀的余颂,把我女儿欺负成这样。”
楚潇知道他后面还会骂更厉害的,眼疾手快捂住了楚父的嘴,“爹,好了,不要再说了。”
她疯狂对楚父使眼色,让他看见她身后跟着的人,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人就自动隐退了。
弟弟的举止倒还正常,或许是因为还不熟的缘故,毕竟她出国的时候弟弟才五岁大一点,哪里记得住她。
而且她回国还没几天呢,但是今天能过来看她足够看出他对她的关心了。
所以她上前毫不客气地揉了一把弟弟白白嫩嫩的脸蛋,心里想着,手感真不错,十几岁大的孩子就是好玩。
直到喝完一口茶她才彻底安心。
她清了清嗓子,调整了一下状态,快速带入了哭腔:“我的爹爹啊,这个余颂到底什么来头啊,就连您也救不了我。”
楚潇不愿直白地提出自己的质疑,而是玩笑似的以戏腔的口吻哭诉出来。
楚爹没有发现女儿情绪的不对,愉快地和楚潇对上戏,同样哭道:“我的孩儿啊,爹爹对不住你,谁让人家有权有钱有人呢,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是怎么看中你的。”
话到这里有点不对了。
楚潇咳了几声,气焰颇高地抬声问道:“爹,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他怎么看中我的?”
楚母安慰道:“宝宝,虽然我们家比不上余家,但我们永远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以后谁欺负你了,还有弟弟帮你揍他。”
说着她把被揉得脸红的弟弟推到了楚潇的面前。
弟弟现在一脸状况之外,听到这话,他眨了眨眼,然后傲娇地点了点头,说到:“嗯。”
楚潇被弟弟可爱到了,又忍不住开始蹂躏弟弟了。
见完家人以后,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小桃一看见她就一直喊着小姐,眼泪汪汪的,跟掉了线的风筝一样一个劲地流。
她不断检查着楚潇的身体,上上下下仔细检查,最后发现楚潇身材比原来还圆润一点后这才放下心来。
“小姐,你吓坏小桃了,小桃还以为以后再也看不见小姐了呢。”
她抱着楚潇一直哭,楚潇安慰地拍拍她的背:“我的好小桃,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我的小姐受委屈了吧,都怪我,都是我们连累了小姐。”
“好啦好啦,没事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楚潇转了一圈,然后给小桃秀了秀自己的肌肉,实际上她压根没有这种东西。
最后她还试图展示自己的力大无穷,最后失败了,把自己弄得面红耳赤也没举起花盆来,成功把小桃逗笑了。
她擦了擦泪水,重新展露笑颜。
“其实只要小姐没事就好了,小姐,这次我能和你一起过去吗?小桃不想和小姐分开。”
楚潇有些犹豫,她委婉地说道:“小桃,跟着我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小桃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小姐小时候救了我,我这条命就是小姐的,哪怕是为小姐出生入死,小桃也是心甘情愿的。”
“呜呜,小桃,你人真好,但是我不要你为我去死,你能陪着我就好了。”
小桃点了点头,但笑不语。
余颂给了楚潇三天回家的时间,楚潇在湘江也没多少知己朋友,拜访完了儿时的手帕之交,之后的时间就一直待在家里。
可没想到第三天是余颂亲自过来接她。
今天的余颂并没有穿军装,而是穿着一件白衬衫外搭一件黑色马褂,头上也换了一顶黑色礼帽。
这是她在余宅从未见过的穿搭,看着还挺像回事。
余颂并没有急着带她离开,而是和她一起在楚潇家里吃了晚饭。
吃饭难免要些交谈,而一顿饭下来,楚父已经从开始的拘谨到后来的相谈甚欢,临走时还依依不舍的。
楚母和楚潇说了一些事情,说着说着情绪就有些不对劲,楚潇清楚看见了她眼底的泪花。
亮晶晶的,叫人心里难受。
临别时,楚母擦掉泪水,又和余颂说了些什么。
余颂只是点点头,温柔腼腆地笑着,和平日里她瞧见的雷厉风行完全不同。
人怎么会有这么多面呢?真是奇怪。
楚潇想不通,稀里糊涂又跟着余颂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路过一条小吃街,灯火通明,小贩热情吆喝着,一家人快乐地在街上闲逛,耍杂技的喝下一大口酒,吐在火炬上,瞬间亮起了冲天的火光。
楚潇很喜欢这样的氛围,很有烟火气息,不知不觉就看入迷了,连车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也不知道。
直到烟花秀开始,似有漫天星辰在夜幕中炸开,耀眼美好,她的耳边传来一声:“许个愿吧。”
楚潇照做了。
这样光芒四射,充满活力的情景下许的愿望应该会实现吧?
提出这个建议的人真是妙极了。
等到烟花宴结束,楚潇看着黯淡下的夜幕,突然感觉有些遗憾,就这么走了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余颂似乎总能明白楚潇在想些什么,他善解人意地问道:“要不要一起去逛逛?”
“好啊好啊。”
楚潇高兴地拉着余颂下了车,小桃没有和楚潇一起回去,余颂说明天会派一辆车专门来接小桃。
有人说,看风景,重要的不是看风景,而是和你一起看风景的人。
楚潇对这话是不能完全认同的。
这句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可是你又如何能断定现在陪你一起看风景的人日后不是你最重要的人呢?
这条小吃街在楚潇还未出国留学时候就有了,只是那时候还没现在繁华热闹。
走在路上,身处其中,这里没有硝烟,没有苦难,母亲牵着孩子的手,父亲背着孩子,孩子手中拿着糖葫芦。
看着俨然一副幸福的画卷。
这是这个时代为数不多的最美的风景。
楚潇看着这条街的繁华,不知觉想到了她回家路过的一个地方。
那里住满了逃难的难民,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沧桑和苦楚,就连几岁大的孩童也因为饥饿的折磨带着苦苦的笑。
如果可以,楚潇想用自己的力量来维护好这幅和谐画卷。
余颂看她盯着前面的一个糖葫芦摊位很久了,以为她想吃,便给她买了一串。
楚潇一回神,便看见她的面前多了一串糖葫芦,她看了看余颂,他依旧是面无表情,然后小心避开了她的眼睛。
楚潇注意到,余颂的面颊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红晕,她惊奇地看了好久。
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说道:“余颂,你的脸怎么红啦?”
余颂没忍住,在她脑门敲了一下:“好好吃你的糖葫芦吧。”
然后拉着她的手走入了人群,如同一对打闹的年轻情侣。
“真的,我看见了,好可爱。“
楚潇的声音渐渐被小吃街的热闹隐没,一起的还有年轻军阀因为害羞而红通通的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