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变成人那些年 第136章 植物意识（5）

“梁祝，梁祝……”林昭晃着她的身体，对着尹苏着急道，“她怎么还不醒？”

“不知道，”尹苏一脸担忧，“再等等？”

这人一句话也不说，独自往这边来摘野果，结果野果没见着，她自己倒是先晕过去了。

或许是一路上发生了太多事情，好不容易松懈了一点，身体支撑不住晕过去了。

“行，再等等吧，她应该不是睡着了吧？”林昭试图找到她不是晕倒而是睡着的证据，但是左看右看，甚至还故意挠了挠梁祝的手心，她一向都受不了这些，但这次，她依然没醒。

行，看来她是真的晕过去了。

……

“神鹿——”身后突然传来梁祝的叫声。

两人赶紧回头去看，这一看不要紧，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

只见这时梁祝已经睁开眼睛，幽深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某处，她像是一个不会动的娃娃，醒过来后，安静地靠在树干上，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

在梦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画面崩塌，神鹿在她眼前一点点消失。

野果失效了。

林昭见梁祝醒过来，赶紧凑过去问她：“梁祝，你怎么了，没事吧？”

她的眼珠终于动了，眼前的场景和梦中是一样的，她没有立刻回答林昭的话，而是四处看了看，最终盯上了缠在树上的藤蔓，她朝和梦中一模一样的藤蔓跑去，刚刚的拥抱那么真实，她甚至能够感受到她的体温，她的呼吸，甚至心跳声，太真实了，以至于她刚醒过来，脑子还是一片空白，不知道此时此刻是梦中还是现实。

她走到那朵异常大的喇叭花下，林昭和尹苏不明就里，也跟着跑过去。

梁祝盯着喇叭花看了一会，除了生机勃勃没有任何异常，她突然对它说：“我在梦到过你。”

喇叭花：“……”

“我知道你能动，”梁祝对自己的想法笃定，“不管是以前的梦里还是现在的梦里，你都能动。”

“对不对？”

梁祝看着它继续说：“告诉我，神鹿在哪？”

“你知道她在哪？”

“你见过她是不是？”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在我的梦里频繁出现。”

夺命三连问。

喇叭花：“？”

林昭和尹苏看着此刻有点“神志不清”的人，从昏迷到突然惊醒，结果也不回答她们的话，站起来就去跟一朵不会说话的喇叭花“对峙”。

尹苏不忍看着梁祝要发癔症的样子，感觉她说话都有些糊涂，或许是刚刚梁祝梦到神鹿了？

“梁祝，”她拉住她，“你想神鹿了对不对？”

梁祝听到尹苏的话猛然愣住，她没有跟她说：你冷静一点，而是问她：你想神鹿了对不对？

她鼻子一酸，抬手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没有，就是因为一件事……忽然想到她了……”

尹苏：“……”这还不叫想？

“还有两天，别想了，”林昭揽过梁祝的肩，“说不定神鹿在那里玩得更好呢，毕竟她相当于回家了，反正总比待在江海要强。”

“嗯……我们走吧。”

……

几人把摘回去的果实分给了欧阳流丹他们，不过，梁祝并没有把那串青绿色的果实拿出来，她知道这果实异常，本来想给欧阳流丹看一下，但是一想起昨天晚上卫忘恩跟她说的话，她犹豫了。

这样想着，她似乎又记起了什么，朝欧阳流丹走过去。

欧阳流丹见她过来，笑着问道：“梁祝同学，怎么了？”

梁祝在欧阳流丹身边坐了下来，她一直很好奇，动物和人类都能受到流星雨影响，那植物呢。

她抬起头看着这些参天大树，仍然觉得有些梦幻：“姐姐，你说植物能变成人吗？”

欧阳流丹一愣，沉默的几秒中梁祝小心地观察着她的表情，突然觉得有些糟糕，欧阳流丹这么敏感的人，怎么会觉得别人无缘无故问自己这个问题。

她简直想立刻扇自己一巴掌。

不过，欧阳流丹并未刨根问底，而是认真回答了她的问题：“我相信植物可以变成人，但是至今没有理论支撑。”

就像动物可以变成人一样，从之前研究姜鹰的身体来看，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甚至称之为奇迹都不为过，但是至今并未从他身上发现动物变成人过程中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因为欧阳流丹没有真正见过植物变成的人，虽然她一向按照数据说话，但是这件事，她觉得有很大的可能。

梁祝看着眼前人和煦的笑容，她现在已经三十多岁了，很瘦很白，看上去不过二十七八岁，但是从她内心散发出来从容的气质，让人觉得她并不弱，甚至会因为她对一件事认真的样子而肃然起敬。

她只是简单扎了一个低马尾，落在额前的发丝被撇到耳后，整个人就有种知性姐姐的光辉，三十二岁，应当是她人生的高光时刻。

这样的人怎么能让卫忘恩说出那句话呢。

梁祝犹豫再三，她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其他人，大家都在忙别的事，她低低地问道：“姐姐，神鹿是不是江海动物园里那只消失的小白鹿。”

其实她已经猜到了，但是她想从欧阳流丹这里求一个答案。

半晌，欧阳流丹轻声一笑，对她竖了一个大拇指：“梁祝同学，真聪明。”

她看着梁祝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有什么问题要问，一起问了吧。”

这下，换做梁祝沉默了，她该如何问，直接问吗？那是不是显得她有点太关心别人的事了。

而欧阳流丹也不催，仿佛在等她问出心中自己早就想好的问题。

“那个……”过了一会，梁祝终于出声，小声扭捏道，“你们是在江海动物园认识的吗？”

“是这样，”欧阳流丹手指敲了敲膝盖，似乎已经猜到她的问题了，她竟然因为这个问题犹豫这么久，“几年前，江海动物研究所就开始注意神鹿了，那时它是动物园里的明星动物，很多游客慕名而来，就是为了能和神鹿互动，之前道听途说，后来，我决定去看过一次……”

“事实证明，她确实很聪明，甚至在没有变成人之前就很聪明，但是这么聪明的动物，你觉得它关在里面开心吗？”

梁祝摇摇头，不开心，肯定不开心。

“正是动物不懂得思考，所以它们不知道为什么被关在这里，甚至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开心，但是，神鹿懂，她知道，之前有一个喂养她的饲养员因为违规打开鹿园的大门被开除，自那之后，神鹿就变了……”

不巧，梁祝刚好知道那段故事。

曾经在江海动物园广场前讲故事的那个男人说的居然是真的，但可惜的是，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听到那只小白鹿的后续，但缘分就是那么神奇，不知不觉中，她现在已经成了后续的一部分。

“神鹿这个名字是我给她起的，”欧阳流丹说，“一开始它并不喜欢这个名字呢……”

“没想到啊，”她轻声一叹，“物是人非，她变成人后竟主动接受了这个名字。”

“现在她的身份证上叫沈鹿。”梁祝说。

欧阳流丹唇角高高翘起：“你们真是运气好，瞎猫碰到死耗子，如果现在神鹿还叫这个名字，很有可能会引起注意。”

神鹿，一个人怎么会叫动物的名字呢。

梁祝感觉问欧阳流丹这些问题纯粹就是自取其辱，从确定两人从江海动物园认识到神鹿的名字都是欧阳流丹取的，此刻，她的心寂静地如一潭死水，再也掀不起任何波澜。

那一刻，她似乎明白了欧阳流丹对神鹿的意义，明白她为什么在听到“欧阳流丹”这四个字的时候情绪波动，明白她为什么知道欧阳流丹在船儿岛不顾危险也要去……

而她们之间，相处不过尔尔，如果以动物的生命来看，三年，那已经是生命中大半的时光了，她们才认识多久，两三个月罢了。

欧阳流丹对于人情来往这方面比较淡薄，她并未意识到梁祝心情低落的原因，只知道她走的时候，周身带着丧丧的气息。

……

下午他们继续出发，这片区域对于这些树来说不算大，但是对于徒步的几人，走出这里确实需要较长的时间。

梁祝看着在前面采样的三个人，他们难道都不会感到累么，一路走一路采，背包都被装得满满当当了，还是神采奕奕。

到了晚上，大家才找到一处休息的地方，越到最后，大家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恨不得下一秒就来到第七天。

“今晚好好睡一觉，我们明天继续。”

“我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欧阳流丹为了激励大家，也是下了功夫，语气像哄小孩一样，“你们想先听哪个？”

所有人已经累得不想多说话，只有季云山特别捧场地说：“好消息！”

欧阳流丹看向唯一跟她互动的季云山：“好，那就先说好消息。”

梁祝闭着眼睛，脱力靠在树上，她倒是想听这个好消息到底怎么个好法。

欧阳流丹轻咳一声：“好消息就是，我们只需要一上午的时间就能走出这里，按照现在行进的速度，后天上午就能到达目的地。”

“比之前提前了整整一天哦。”

欧阳流丹说完后，又看了季云山一眼，示意他继续。

季云山一愣，立刻配合着欧阳流丹：“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嘛，”她语气也温柔了不少，带着明显的安抚，“今晚大家睡觉的时候不要太沉，如果有意外，我们可能今晚就要连夜出发。”

众人听了她的话，顿时哀嚎一片，这个坏消息可真坏啊，这是白天累死累活赶进度，晚上也不让他们睡觉，直接干坐一晚上呗。

“你们现在倒是有力气叫了，”欧阳流丹故作调笑，“看来还是可以继续走的。”

“啊，不要——”

梁祝终于问出心中疑虑：“姐姐，你不累吗？”

累，怎么不累，夜色太深，此刻如果她站在欧阳流丹身边，就能看到她强撑着眼皮，压下心中想要睡觉的**，跟大家的讲话中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欢快，不至于怏怏的没精神。

“啊——”梁祝突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几人瞬间精神起来，手已经习惯性地覆上书包侧兜的刀柄。

她突然闭嘴，带着歉意：“没事。”

大家“嗐”了一声，大惊小怪，人吓人吓死人，其他人这才又重新靠上树干。

其实梁祝是突然想起在还没出发前她遇到的一件事。

欧阳流丹提醒大家今晚不要睡得太死，她猜测是不是因为这里的植物会动。

在三人还没出发前，她们去最后一家店买东西，林昭和尹苏去厕所，她看到店旁边的草丛里那只缺耳老鼠和一只猫在对话，当时她可能看得有些出神，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怎么被划破了。

她并没有想太多，但是随着这几天发生的事让她不得不往植物进化的方向想，既然她的血可以吸引动物，那植物呢？

她的脑海里突然产生一个想法，这个想法虽然有些离谱，但又让她觉得合理，会不会是……那片叶子主动靠近，划破了她的手指。

如果是这样，那片叶子要做什么？

她觉得四肢发凉，头皮发麻地想，该不会是想拿她当——养料吧。

“吓到了？”季云山看着梁祝脸上凝重的表情。

梁祝点点头又摇摇头：“没有，就是觉得有些细思极恐。”

“先休息一会吧，有什么事情我会叫醒你们，今晚我来守夜。”欧阳流丹说。

今晚，所有人都没有躺在睡袋里，而是找了一棵树围坐了一圈，靠在上面，本来季云山先坐下，之后是卫忘恩，林昭在卫忘恩稍远一点坐下，尹苏挨着林昭，最后才是梁祝。

梁祝坐下后与右手边第一个坐下的季云山面面相觑。

这次季云山没开玩笑，而是轻声对她说：“先休息吧。”

梁祝把书包摘下来放在身前：“嗯，你也是。”

……

欧阳流丹没有休息，她坐在不远处，盯着四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依旧没有任何放松的趋势。

动物捕猎，天生善于等待，总会在猎物放松的时候冲过去给它致命一击。

她没了解过植物，但是她不喜欢把自己的命放在别人手里，一念之差，可能就会付出惨痛的代价，所以，不管是主动送死还是自身不敌，她都不允许自己在无意识中受到莫名的攻击。

他们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她记得那只麻雀对梁祝说过：欢迎来到这里。

如果梁祝能够吸引动物，说不定也能吸引……

所以——

欧阳流丹猛然回头，她的想法与梁祝不谋而合，远处的黑暗中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像是刻意压着步子，她立刻拿起书包站起来，快速跑到几人面前：“走，我们现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