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鲸鱼沉默 第13章 第 13 章

简一然心情莫名其妙好起来，先前在超市买的泡面火腿他看不上了，在福顺馆的外卖店里点了三个菜。

四仰八叉倒在沙发上等外卖和沈耀聊天，他知道沈耀最会装好人，于是回：老师让我们读《乌托邦》，思考理想社会的现实困境及解决途径。

简一然边打字边憋笑，又加了一个哭泣的表情：三个方面探讨，我一个都想不出来呢，你那么聪明，能不能帮我想几个理论点？

简一然设想的计划天衣无缝，利用沈耀装好人的特点，让他给替自己写一篇文章。沈耀人是损了些，但简一然知道他那种行走坐卧规矩的人，做事一定不糊弄了事，把他捧到一个高度，不做都不行，累死他丫的。

不一会儿沈耀回：可以，马原课讲过。但是你等一会儿，金融课的作业我还没写完。

简一然给他回一个“ok ”的表情包，可等到简一然外卖都吃完了沈耀还不理他，简一然又问：你作业做完了吗？

沈耀回：参考的学术期刊论文很多，还没看完。

简一然又等一个小时，中间洗了一个澡。看着手机发呆，他原以为沈耀挺聪明的，可现在作业做的这么慢也不像聪明的，便得意了。

虽说他学医，但学历摆在那里，大一的作业他还是有把握。他想沈耀一定不喜欢别人强过他，帮他写完他不会的，到时候他知道一定会无地自容。

简一然自告奋勇：还差什么？我帮你。

沈耀回：我们不是一个系，但也不难，找点资料。

简一然一撇嘴，沈耀还在嘴硬，真有那么简单他会写两个多小时没写完？明摆着就在求自己帮他做作业。

简一然去书房拿电脑，给沈耀发消息：作业发来。

沈耀发给简一然作业内容，先要下载金融数据，要求有股票、债券、利率、外汇、期贷、期权。再用数据解决金融学基础理论问题和金融实践问题，写成专业学术论文格式、实验报告和研究报告。

简一然要做的是去找金融数据，整理再参考劵商的研究报告整合。

简一然点进沈耀给的网址，把自己要做事的先在脑海里排列顺序，毕竟不是专业学金融的，学术论文里的专业名词他要去翻词典。

很多的数据还需要简一然用高等代数和微分方程。简一然再次把眼睛移开电脑屏幕已经凌晨一点半了，他起身活动胳膊，沈耀作业的确很多，不知不觉他写了十个点，简一然甚至超额完成，帮沈耀把研究报告都写了，看着沈耀给的论文格式，也不算多难。

肩胛骨非常酸，简一然活动很久才缓解，然后把完成的作业发给沈耀。

“我是不是该学经济？”简一然问自己，又否定，还是学医好一些，数据没有拿手术刀有意思。

简一然坐在转椅上等沈耀回他，他真觉得沈耀活儿挺多，他学科的作业两个人完成才合适，怪不得没空管沈亮。

等了沈耀许久都不见那边的回复，自言自语：“被我出色的工作能力惊到了还是睡着了？你睡着了我的作业怎么办？”转念一想，他哪有什么作业，他又不像沈耀那么着急。

简一然发了一条消息给沈耀：睡了？

猫突然叫了一声，简一然猛然想起他还有一只猫，简则灵买回来的猫砂他还没开封。人急匆匆去客厅检查，果不其然茶几旁的地毯被猫尿了。

“沈耀，怎么随地大小便呢？”话一说完像捅了他的笑穴似的，抓起猫的后颈，轻声说：“下次不能随地大小便了，沈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简一然把猫放下，撤走地毯扔到卫生间，打扰猫留的残局。

“你最近过的怎么样？”

“和以前一样。”沈耀把Barry 的视频窗口缩小，电脑上的图标闪烁不停，他点开看，是简一然发来的作业，跟着一句：睡了？

他不知道简一然真蠢还是装蠢，如果是真蠢那医院不适合他，如果是装蠢沈耀不明白他为什么和自己装。

简一然第一句话他就知道对面的不是简则灵，可能连简一然自己都不知道，简则灵对有他这样的哥哥多骄傲。

有次学生会聚会，简则灵身边的女生问简一然的事，即便简则灵说他哥学医生活能力特别差，可话里话外十分骄傲，细数她哥在学校时多受欢迎，书读的多么好。

这样的人，怎么会当着外人的面说令她骄傲的哥哥是神经病，仅是为了让自己消气。

“在学校里有交朋友吗？”

Barry 是沈耀的心理医生，两个人认识很久，沈耀对他不必事事回应，但沈耀又需要回应，因为他是医生，而沈耀是病人：“有。”

“我指的朋友是真正的朋友，了解你的，你也想了解他的。”

“没有。”沈耀知道简一然没怀好意，想在他计谋没得逞之前戳破他。沈耀点开简一然做的作业，作业下周才交，沈耀最近一直忙其他的事，晚收的作业被他排到后边，本也没抱多大希望，可点开看无意发现简一然竟然做的很好。

“你在干什么？”Barry 见沈耀一直没有看镜头，问了一句。

“工作。”沈耀回。

“其实，那不是你的事，不必做。”

“嗯。”

Barry 若有所思：“我常觉得你比我更要了解你自己，也知道要怎么办。”

沈耀突然不想这么早戳破简一然，钓鱼等待的过程很漫长枯燥，可鱼上钩了又觉值得。简一然就像那条鱼，沈耀还想再钓一会儿。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那样笑？”Barry 问。

“没事。”沈耀回：“你有其他的药给我吗？我想睡的好些。”

“睡不着？”

“以前吃药会犯困，但那是副作用，后来你知道的，就睡不着了。”

“国外有一款新药，反馈吃后状态很稳定，思维肢体都比之前活跃，情绪也没有波动，睡眠也好了很多。”

“好。”

“你可尝试着交朋友，和他们出去走走，运动，聊天，遇到事发泄。”Barry 说。

“我一会儿想通了，一会儿又想不通。”

“你想通的时候，做什么会开心就去做。”Barry 说：“有些人，尤其是你的家人，他们只认识到你最能被操控的那个时候，但现在你长大了，不是那个时候了。不属于你的事情，不想做的事，可以不去做。”

“嗯。”沈耀轻点头。

“放寒假可以出来旅游，这边一直是夏天，你看。”Barry 闪了下身：“海漂亮吗？”

“嗯。”沈耀不想说下去，主动结束了谈话，刚挂断，简一然的消息跟着又来了：“你睡觉了？”

简一然总给沈耀一种刨根问底的笨拙，他难道不知道刨根问底也是不礼貌吗？沈耀不想放过他，回：没，在看你发来的作业。

简一然很快回复：我写的好不好？

沈耀回：很好，谢谢。

简一然问：我聪明吗？

沈耀现在就想通了，他看着电脑边摞的文件夹，文件夹旁边的台历上标着仿佛望不到头的工作内容，顿时觉得眼下有个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沈耀回：你特别聪明。

简一然把沾着泡沫的刷子扔了，猫被飞溅起来的水珠吓得跳脚，简一然擦干手，想起沈耀曾说过他‘不入流’，现在沈耀又说他聪明。

简一然不可置信：“帮你写次作业评价这么高？难不成是智性恋？”

灵光一现，简一然把这句话截图保存下来：“一次作业，一句夸奖。两次作业，不就让你对我芳心暗许了？三次作业加上我的甜言蜜语，你岂不是就向我表白了？”

简一然去敲简则灵的房门，简则灵顶着鸡窝头开门：“干什么！”

“你想不想和沈耀谈恋爱？”

“不想。”简则灵打着哈欠：“这么晚不睡觉？”她大脑重新开机：“哥，你别太过分了，你和沈耀说有的没的，我在学校还怎么面对他？”

“蠢啊？他喜欢你，你拒绝了他，应该是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把我手机还我！”简则灵去抢手机。

“不想谈恋爱就好说了，你们学校论坛下一期的内容就是，沈耀情伤。”

“疯子。”简则灵手脚并用：“你真是脱了白大褂就不做人！你自己建个小号聊呗。”

“那怎么行？那岂不是陌生人？没人分享喜悦，就要让他觉得是你，面对你自卑！最好为了追求你向我示好。”简一然摆着手说：“明天上学好好打扮，我话术到位，你长相也得到位，那个什么——短裙长靴的都穿上。”

“神经病！”简则灵‘啪’的关上家门。

简一然飞快的在键盘上打字：写不完的作业都发给我，我帮你。

沈耀一连发了好几个链接：谢谢。

沈耀把高等数学的作业都发给简一然，他摇头感叹：“本来觉得你挺聪明，没想到这么笨，不过这对大一的你来说确实不简单。”

简则灵早上给简一然送早餐，发现他裹着毯子坐在沙发上直勾勾的看笔记本，眼底泛青，像是一晚没睡。

“你干什么呢？”简则灵凑过去看：“你要改行学金融？”

“不是，沈耀的作业。”简一然指着书房打印机说：“沈耀说这个要打印出来，你带给他。”

简则灵去打印机旁整理，拿到手里整整十二页，满是鄙夷：“这就是让他喜欢你的方法？”

“沈耀是智性恋。”简一然空出一只手翻着词典：“还有，不是喜欢我，是喜欢你。”

“他是不是智性恋我看不出来，反而我觉得你有同性恋的趋向。”

“我怎么能是同性恋？”简一然睨她一眼：“就算同，也不同他。”

“那你就是脑残。”简则灵把作业塞进自己的包里：“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你别露馅了，少和他说话，你脑子不太够使，别被他发现，说话交给我——哎！你口红色不好看，太红了，他应该喜欢……”简一然把笔记本放到一边，打算站起来，腿麻了没站稳又坐回沙发上：“他应该喜欢淡妆。”

简则灵生硬的笑两声：“你疯了。”

“哥在教你！”简一然拿着纸巾去擦简则灵的红嘴唇，简则灵闪躲，简一然威胁：“变秃子。”

谁知简则灵不怕，趾高气昂的说：“那我就秃着头见沈耀，让你的计划落空。”

“你怎么突然长脑子了？”简一然惊呼。

“因为我发现了你的弱点。”

“我有弱点吗？”

简则灵冷笑两声准备离去又被简一然叫住，简一然给她一张单子：“回来给我带书，做作业要用。”

简则灵不情愿的接下，简一然送她出门坐电梯还在不停的嘱咐：“少说话！我告诉你要是因为你露馅了，你就完蛋了。”

“神经病。”简则灵甩下句话乘电梯离开。

简一然扒拉两口粥，继续写沈耀的作业。

简则灵到学校才意识到微信还被简一然掌控，给他打电话让他把沈耀的电话号码发来。简一然又叮嘱她一遍“别露馅”。

沈耀早上没课，两个人约着中午在南楼见，中间沈耀还用微信联系过，都被简一然代收转给简则灵，简则灵把作业给他，沈耀道句谢，沈耀本就不是话多的人，简则灵也想赶快走，看见沈耀她就心虚。

谁知沈耀为了答谢简则灵想请她吃饭，简则灵不敢多说，她怕沈耀更怕简一然，她借口有事，好在沈耀不是刨根问底的人，就放她走了。

简则灵去书店买简一然需要的书，路过奶茶店买两杯奶茶带回家，简一然还是早上那个姿势对着电脑。

“怎么样上午？”简一然问。

“挺好的。”简则灵递给他一杯奶茶：“没露馅。”

简一然接过简则灵买的奶茶：“他给你买的？”

简则灵下意识想说不是，可看着顶着黑眼圈的简一然发了善心。她倒不觉得沈耀能因为帮他写作业就产生好感，在学校很多女生对沈耀示好他都无动于衷。为了答谢顶多请吃顿饭，到时这顿饭还是简则灵吃的，简一然忙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后天简一然就回医院上班，再也折腾不起来。说句话哄哄他，免得辛苦白费。

“对，本来想请我吃饭，我怕说多错多，就没去。”

“做的不错。”简一然喝口奶茶：“就要给他造成这种欲拒还迎的感觉，你在学校不搭理他，他会拿不准，会在微信上试探——到时候！哼哼！”

简一然仿佛看到未来阳光大道，把手中的奶茶放下，拿过简则灵买的书继续写作业。

“哥，你会不会，太变态了。”

“这怎么变态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投诉我——”简一然打住，赶快拿手机给沈耀发微信。

“怎么不说了？”

“沈耀下午交作业，我得问问对我的作业满不满意。”

“他怎么说。”

简一然得意的把手机给简则灵看，上面显示：做的很好，谢谢。

简则灵一拍额头，欲哭无泪：“你后天上班是不是？”

“嗯。”简一然低头笑盈盈地给沈耀发微信：你觉得我今天的口红好看吗？

“我杀了你简一然！我不会说这种话！”简则灵推搡着简一然：“你快撤回！你让我在学校怎么面对沈耀啊！”

“别闹！”简一然推开简则灵：“这叫撩人，嘴巴是——你不懂。”

“你懂？你这么多年谈过恋爱吗？你懂？”简则灵拿起抱枕打简一然：“太恶心了你！”

简一然喊道：“他回了回了。”

简则灵凑头去看，沈耀回：适合你。

“沈耀也疯了。”简则灵失魂落魄的走出简一然的家：“都疯了。”

简一然不在意简则灵，躺在沙发上和沈耀聊天，他头回觉得被人及时回消息的感觉这么好：你喜欢吃哪家餐厅。

沈耀的消息几乎同一时间发来：高数明天交。

简一然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去翻简则灵买回来的书，晚上八点多简一然把作业发给沈耀，他觉得后背都僵了，胃也有些麻。

用水壶烧热水，给自己泡了一碗泡面，沈耀收到作业回复他句谢谢，简一然继续问：你吃饭了吗？

沈耀回：没吃。

他知道沈耀家中有保姆，还有个小孩，吃饭是有固定时间，按道理说六点半应该吃饭了：你在哪了？

沈耀回：图书馆。

简一然夹面吃的动作停了，回他：你还有作业没写完吗？

沈耀回：没有，你都帮我写完了。

简一然问：那你为什么还在图书馆？该吃晚饭了，你午饭吃了吗？

沈耀回：没吃。

简一然顿时没胃口，医生的职业病犯了：人要一日三餐，到点吃饭，不然会被消化病找上。

沈耀很久都没回消息，简一然有些着急，直接打了一通语音电话，那边接了，简一然反应过来他现在是简则灵，又挂了。

沈耀问：什么事？

简一然编理由：催你吃饭，快去吃饭。

沈耀出校门打车，对着电话那边简一然的问候觉得可笑，他隐约知道简一然想做什么。找到简则灵早上的电话号码，拨回去。

简则灵很快接听：“喂——”

“我是沈耀，有时间吗？想请你吃饭，谢谢你帮我写作业。”

“我……我……不用谢。”

“哦，好，你哥什么时候有时间？”

简则灵警铃大作：“我哥怎么了……？”

“我想把投诉撤了，你哥哪天有时间？请你们一起吃饭吧。”

简则灵稍稍放下心，她觉得两个人的恩怨可算了了：“我哥时间可没准，他这两天休息，后天又上班了。”

“真不巧，明天我有事。”

“没事，你把投诉撤了就行，不用特意请他吃顿饭。”

简则灵和沈耀说完，迫不及待去和简一然说沈耀给她打电话的事，简一然听完，简则灵觉得他要在屋里后空翻。

“哥厉不厉害？”简一然掐着腰自我夸耀：“他能是觉得做错了撤投诉？根本不可能！就是为了追你特意来讨好我的！”

“哥，把手机还给我吧，唱双簧的日子再也不想过下去了。”简则灵哀求道。

简一然自顾自的总结沈耀如此大踏步的原因：“难道是因为我刚才的关心？他喜欢这一卦？——我再关心关心，没准今晚就向我表白了。”

“向你表白？”简则灵语气玩味。

“你，你！”简一然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