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杏儿被膝盖的刺痛折磨醒了。
趴在床边守着她的申玉第一时间感觉到了,她爬起来问:“醒了?”
杏儿张了张干裂的嘴:“我想喝水。”
申玉倒了水过来:“喝吧,腿可疼?”
杏儿边喝水边点头:“膝盖疼的厉害。”
“正常,我刚又上了一遍药,总得个三五天才能下地。”
申玉看她把一杯都喝了,又给她续了一杯。
“脖子可疼?”
杏儿愣了一下,活动了活动脖子,感觉左右转动之间很是酸楚:“我这脖子怎么了?”
申玉“嘿嘿”一笑:“我打晕了你。”
杏儿后知后觉:“为何?”
申玉坦诚道:“我怕公主再为难你,想着让她们以为你是因为跪久了晕过去了,怎么也不会再罚你了吧?”
杏儿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所以公主放我走了?”
提起这来申玉就生气:“放了,放之前把你我浇了个透湿,还是用的肖家湖里的水。”
杏儿半张着嘴愣住了:“这又是为何?”
申玉并不回答,自顾自道:“这还不算,还不让你我坐马车,让我背你回来的,后面还安排了个阉人盯着我!”
杏儿心疼道:“苦了你了。那么远的路,你是怎么把我背回来的!”
申玉摆摆手:“背你倒是小事,咱们是战友嘛!我主要是气这三公主!他娘的,看着白白净净挺正常个闺秀,谁知道长了一副脏心懒肺!她咋那么不把人当人看?等林帅夺了天下!我他娘的先一脚把她踹进肖家那湖里!然后让她从肖家走回皇宫!路上也安排个阉人!不!安排两个!瞅着她衣裳干了就给她浇一盆水!”
杏儿原本心里愧疚的紧,自己连累申玉了。
可听申玉说的,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好,到时候我和你一起!”
申玉正畅想着,让杏儿拉回了现实:“别!你还是该回家回家吧!我可是看出来了,你不是吃这碗饭的人!你和这京城气场不和,待久了恐有性命之忧!”
杏儿听申玉说的严重,不由得心一紧:“你这话什么意思?”
申玉冷哼道:“你当这三公主为什么这么欺负你?”
杏儿摇了摇头,她也正想不明白呢!
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干,这三公主一进肖家就罚自己,仿佛是专门冲着自己来的!
申玉解惑道:“是柳君仪!我也是后来问那小丫鬟才知道,原本肖家姑娘宴客没敢请三公主,以肖家的地位,还没到能请得动公主的地步。今日这三公主是跟着柳君仪来的!”
杏儿这就明白了!
“我这是让陈知彦连累了?”
申玉撇嘴点头:“就是这么回事儿!”
杏儿有些替陈知彦庆幸:“亏得他没有娶这柳君仪的意思!此等女子进了家门也是祸害!”
“啊?”申玉不明白杏儿的脑子是怎么拐到这上头去的:“你不应该恨陈知彦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吗?”
杏儿不这么想:“是柳君仪心术不正,陈知彦也只不过是好心救过她。怎么?救了她就必须娶她?哪里来的道理?何况是她爹不想她嫁进陈家,她不恨她爹,反过来恨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申玉觉得有些不对,可也说不上来怎么个不对,:“你说你,上次她让她哥害你不成,这回直接攀上了公主。她倒是好对付,可你不能连累陈家,对上公主就只能认打认罚。你最近还是少出门吧!我看她是盯上你了!明面上对上她,吃亏的肯定是你。”
杏儿抿嘴想了想:“明面上我斗不过她,是,她是公卿女,还有公主帮她,那我还不能干点儿别的?”
申玉半闭的眼睛亮了起来:“你是说......”
杏儿狡黠一笑:“对讲道理的人讲道理,对忠义的人忠义,对这种不分黑白仗势欺人的人,咱们吓唬吓唬她总可以吧?她害我跪了两个时辰,我让她两个月不敢出门也算是勉强赔我了不是?”
申玉来精神了:“你想怎么干?”
杏儿让申玉凑过来:“你不是功夫了得?你......”
第二天天微微亮的时候,柳尚书乘小轿正要上朝。
刚出了门,一个轿夫脚打滑,轿子顺着一边猛地一歪,柳尚书的头磕在了轿厢上。
“怎么回事!”柳尚书不悦道。
那崴脚的轿夫哆哆嗦嗦道:“禀......禀告老爷,前面地上不知是什么......看着......看着像是个人头!”
“胡言乱语!”柳尚书怒道:“着人过去看看。”
话音刚落,有个大胆的轿夫走上前去,不多时就听他高声道:“老爷,是个猪头!老爷......老爷这猪头上还有金器!”
柳尚书听着奇怪,忍不住出了轿子上前仔细看。
只见离柳家门不远的地方,路当中摆着一个猪头,那猪头的双耳各挂了一只耳环,一只鼻孔里塞着一枚碧玉戒子,最吓人的是猪头的后脑插着一只金簪!
这金簪柳尚书是见过的!
这......这是自己母亲从前常戴的金簪!
后来......后来好像是送给了自己的女儿君仪......
是了!没有错!
这自己女儿的金饰,怎么到了猪头上?
还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摆在门口?
莫非是政敌?
搞不过自己来害自己的女儿?
还是一种警示?威胁?
会是谁呢?
柳尚书心里有些惶惶。
“快,趁没有人看见,送回府里交给管家!”
那轿夫赶紧捧了猪头往回跑。
另一个轿夫问道:“老爷,小的回去再叫两个人来抬轿吧。”
柳尚书挥手道:“不,时候不早了,别耽误上朝。你去牵马来,我骑马去。还有,让管家加强戒备,今日无事所有人一律不得出门!”
柳家大门紧闭,只有厨房的小门偶尔开关。
因而柳家的人都不知道。
在这猪头被拿去进的一个时辰之后,柳家正门口莫名出现了一只无首死猪。
清晨走街串巷的人们最早发现了它,渐渐围上来的人多了。
因为这猪身过于诡异,没人敢碰,只围着出奇。
这猪身脖颈血淋淋的,却偏偏挂着一串玛瑙项链。
猪背上一副珍珠腰带。
四蹄外翻着,每只猪蹄上都带着一只镯子,仔细看正好是两对!
一对是双龙戏珠金镯,一对是镶宝石金镯。
那镯子上的红绿宝石大得吓人,一个足有猫眼那么大!
平民百姓哪里见过这样贵重的东西,虽然那猪身血淋淋的甚是恐怖,可这满身珠宝的血猪还是让人忍不住围观。
柳家出门采买的仆人也被这围在柳家门前的人吸引了,他走过去看了看。
刚被血猪吓了一跳,又听周围人说起:“这猪身上的首饰是柳家小姐刘君仪的!你们看那珍珠腰带,那是琉璃阁阁主重金从金陵请来的匠人做的!当时官家小姐们争相购买,是柳家夫人出了千金购得一条!我弟弟当年在琉璃阁做伙计,亲口对我说的!”
“柳家小姐?柳家小姐的贴身首饰怎么出现在死猪身上?”
一时间众说纷纭。
“怕不是柳家小姐得罪了猪神吧?”
“什么猪神?我听说柳家小姐是猪精变的!定是有得道之人路过,收服了这猪精!”
“猪精?那不就是妖怪?柳家小姐怎么变妖怪了?”
“谁知道啊?”
“那年柳小姐不是落过水?怕不是生死之间让猪精上身了?”
柳家的仆人眼看人们越说越离谱,赶忙跑回去报告柳夫人。
柳夫人正和管家商议猪头的事,这猪头没查出来源,又冒出个猪身,一时之间柳夫人头疼欲裂。
“快快,着人抬回来!把那些百姓都赶走!谁敢胡编乱传,我饶不了他!”
柳家把猪头和猪身拼在一起摆在前院。
下朝的柳尚书和柳夫人看着这满身珠宝玉器的猪,俱是眉头紧缩。
柳尚书本以为是政敌所为,可在宫里他刻意观察过,没有人有异常。
散朝的时候,他故意一个人走在宫道上,也没人来找他说话。
如果是政敌,怎么会不亮明身份,说明来意?
可见不是柳尚书这里的问题。
可柳夫人也一头雾水,自己孝顺公婆,待人宽和,虽然是有些官家夫人的傲气,可也从未得罪什么人。
她自认这猪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按理说这个时候该把家中子侄招来挨个询问,尤其是二房三房那些不成器的!
可柳尚书和夫人一合计,这些珠宝就是线索啊!
若不是冲着柳尚书和柳夫人,为何从自己女儿这里偷了这么多珠宝?
这个时候叫二房三房的人来,只怕他们会落井下石,反倒害了自家女儿的名声!
无奈,他们还是叫来了柳君仪。
柳君仪还不知道自己的首饰丢了。
她还沉浸在昨日狠狠惩治了乔青杏的喜悦中!
可到了前院,一看地上的死猪她就吓得腿软。
苍兰赶紧扶住了她:“小姐,你要不要紧?”
柳君仪吓死了!
自己的首饰怎么在这里?
还在猪身上!
她委屈道:“爹,娘,这......这是怎么回事?”
柳夫人赶紧让自己闺女坐下:“这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才叫你来呀!儿啊,你这几日可有得罪过人?”
柳君仪脸色苍白,心中狐疑,乔青杏?可她哪里有这样的本事?
若是说出自己借三公主的势对付一个乡野女子,爹娘只怕会责骂自己!
左右肯定不可能是乔青杏,自己只要不主动说她的事......那就没得罪谁呀......
于是她柔弱道:“母亲教导,女儿自不敢忘,无人相请,女儿都是在房里刺绣,不曾出门。出去赴宴也向来是谨言慎行,不曾得罪人呀!”
柳夫人待要再问,柳尚书已经相信:“为父自然相信你。而且夫人你看,这猪的脖颈是一刀斩开,便是屠夫也没有这样的本事!做这事的人,必是一个武功高强之人!仪儿如何能得罪这样的高手?”
柳夫人相信自家夫君,她疑道:“会不会是陈家?咱们拒了亲,他们心中有怨?”
柳尚书摇头:“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当时有怨不发,为何忍到今日?况且那陈家儿郎出征去了,不在京中,家中妇孺,如何会做此事?”
“那是谁?可会有碍我儿闺誉?”柳夫人忧心忡忡。
柳君仪身上无力,她不明白自己这些首饰是怎么丢的,这要是传出去,自己......自己可怎么见人?
柳尚书叹气:“敌在暗我在明,为今之计只能等了。仪儿最近就不要出门去了,谁请也不要去,就说病了。”
柳君仪也不敢出门了,此事查清之前,她可不想应付各家小姐不怀好意的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