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彦走了好大一会儿,陈夫人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只和老妇人坐着喝茶吃点心。
老夫人闭目歇了歇,缓缓道:“你惹她做什么?如今好了,彦儿自己来把话说开了,咱们倒被动了。”
陈夫人一脸惆怅:“娘,彦儿的意思,这乔青杏必须留下了?”
“哼!”老夫人冷哼:“他也就是和咱们说说,我看着乔姑娘不像是拿乔,只怕不一定愿意留在这。”
陈夫人不这么想:“怎么会?咱们这富贵,只怕她一辈子也没见过!”
“再看看吧,这才见过几回?”老夫人不知道是和自己说还是劝陈夫人。
“娘,咱们还是得抓紧给彦儿寻个媳妇!”陈夫人时时刻刻不忘正事。
老夫人倒是不急:“这么多年了,不都一直相看着?你听彦儿那个意思,是不抱希望了。咱们还是得等个时机......”
“什么时机?”陈夫人不明白。
老夫人瞥了她一眼:“就是有缘人。有缘自能嫁进来。”
陈夫人着急:“那得是什么时候啊!”
老夫人眼神凌厉地看着陈夫人:“所以彦儿说的不错,在他娶妻生子之前,怀诚这个孩子就是咱们陈家的独苗!他在,咱们陈家还有指望,你我务必要养好这个孩子!媳妇,你可想清楚了,千万不要寒了彦儿和怀诚的心!”
陈夫人的心咯噔一下,想起刚才自己儿子的话,她有些后悔。
娘说得对,一个女子罢了,养着就养着,有什么大不了的?唉,自己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
至此,她终于心平气和地承认:“娘,是我错了。”
老夫人眼里终于有了笑意,这媳妇嫁进来二十几年,虽说愚了些,可倒也听得进去话。
“娘,扰了您一上午了,我这就回去,您歇歇吧。”陈夫人终于舍得走了。
老夫人也不留她。
杏儿带着申玉在东市逛了逛。
申玉跟着杏儿进了一家又一家布庄,好奇道:“你逛这些地方干什么?”
杏儿从小到大最拿手的就是做衣裳,来了京城,她对琳琅满目的衣裳料子爱不释手,京城繁华,时兴的花样也多。
她一家一家逛下来,学了不少东西。
她放下手里的布,拉着申玉出来:“学一学,等有银子了,买些布做几身时兴的衣裳。”
申玉以为她一家一家跑的是为了什么呢!结果就是想自己穿漂亮点儿!
立功大业还得靠自己呀!
申玉失望道:“还以为你研究什么重要的事儿呢!”
杏儿摆弄着路边摊子上的木簪:“有钱没?”
申玉:“啊?”
“你不可能真的身上一分钱没有吧?”杏儿回头看申玉,“我马上就有二十两了,你先借我买个簪子。”
申玉看杏儿那个可怜样儿,不自觉掏出了身上不多的钱:“就这十文。”
杏儿接过钱问老板:“这簪子十文卖不卖?”
老板看着女子穿的也不寒酸,买个簪子只掏十文,摇头道:“卖不了卖不了!我这簪子一个一两银子!”
杏儿也不说什么,放下簪子往前走。
老板还等她杀价呢,她倒走了,老板无奈:“姑娘,姑娘留步,你再高些。”
杏儿摊手亮出十文钱:“出门没带钱,只有这些。”
老板左右看没什么人,叹气道:“行吧行吧,看你确实需要,赔本卖给你吧。”
杏儿笑着递给摊主十文,拿走了刚看中的簪子。
申玉仔细看杏儿的头顶,确实头上那个光秃秃的,不怎么好看。
“你这看了布,买了簪,还要干什么?”
杏儿领着申玉往回走:“不干什么了,咱们回吧,饿了。”
两个人走到陈府门口,一辆马车也正好停下。
门口看门的两个小厮冲杏儿行了礼:“乔姑娘。”
又去马车前行礼:“见过柳小姐。”
杏儿和申玉倒布着急进去了。
帘子被从里掀开,一个梳着双环髻的丫鬟先下了车,放了马凳,伸手进去。
一截如玉皓腕伸出,引着一袭白衣的娴雅女子探出身,袅袅踩着马凳下来。
女子第一眼就看见了杏儿,她的目光自下而上。
杏儿让盯得很是难受,赶紧抬脚进了门。
柳小姐问门口的小厮:“这人是谁?”
小厮老实答:“是少爷领回来的乔姑娘。”
柳小姐变了脸色:“彦哥哥领回来的?”
她的丫鬟提醒道:“小姐,咱们还是先去拜见陈夫人吧。”
柳小姐颔首拾阶而上。
秋水苑里,陈夫人听报信儿的说柳小姐来了,赶紧理了理鬓发出去迎接。
柳小姐见了陈夫人,笑着行礼:“君仪见过夫人。”
陈夫人笑成了一朵花:“柳小姐见外了!久不见你出门,怎么今儿个来了?”
柳小姐以手覆口道:“听闻彦哥哥回来了,我来看看他。”
陈夫人更高兴了:“他在呢,你去平湖居和他说说话吧。”
柳小姐倒不着急走:“我刚才在门口见了个乔姑娘,听闻她是彦哥哥带回来的?”
陈夫人心里一紧,这乔青杏倒是会现眼!
“她......嗨,她就是个远房亲戚,彦儿回来顺路接回来了......哈哈哈哈,咱们长居京城,难免有一两个穷亲戚投奔。”
陈夫人绞尽脑汁想出个理由,她就怕柳小姐知道内情再不上门了!
柳小姐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笑道:“那我先去看看彦哥哥。”
“诶,你去吧。”陈夫人一后背冷汗。
看柳小姐出了门,她赶紧吩咐如意:“你快点去把乔姑娘叫过来,别让她们碰上!”
如意领命走小路跑到平湖居。
陈知彦正在给阿飞和天儿演示刀法。
杏儿和申玉站在一旁看。
如意走过来对杏儿说:“乔姑娘,我们夫人让你过去一趟。”
申玉都烦了:“你们夫人怎么这么多事!”
如意第一次见下人说主子不是,一时愣住了。
杏儿把申玉推后:“夫人找我什么事?”
如意定了定神道:“奴婢也不知道。”
正说着,柳小姐进了来了。
她一眼就看见陈知彦,走过去笑道:“彦哥哥,一听说你回来了我就赶来了!”
陈知彦后退一步:“柳小姐。”
柳君仪余光看见一旁的杏儿,直问陈知彦:“彦哥哥,这位乔姑娘是你的表妹还是堂妹?”
如意紧张极了,抢先道:“这位是少爷的远房表妹!”
柳小姐笑道:“原来是远房表妹。彦哥哥,你陪我去走一走吧?和我说说你这半年都去哪儿了?”
柳君仪瞧着杏儿粗鄙的样子,知道她不是什么威胁,不想再理她。
陈知彦一动不动:“柳小姐,我现在不得空,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柳小姐被拒绝了,却也不恼,这彦哥哥,向来是这样的,不要紧,来日方长。
“彦哥哥,你事忙,我先不打扰你了。我去陪夫人坐坐。”
说着带着丫鬟走了。
陈知彦不善地看着如意:“你方才说的什么?”
如意偏向杏儿这边跪地哭道:“少爷,奴婢也是为了夫人呀!刚在夫人院儿里,柳小姐问到乔姑娘,夫人不知如何说,就编了个乔姑娘是远房亲戚的话。若刚才奴婢不抢话,夫人的脸面何在?”
陈知彦气够呛:“为何不能实话实说?”
如意摇头:“少爷,夫人也是为了你呀!既知你姻缘难定,这柳小姐也有意与你,夫人自然不愿意柳小姐因为乔姑娘不悦。”
陈知彦烦心:“我这娘真是......”
杏儿开口道:“这倒也不是坏事儿,我反正早晚是要走的,何必坏了你的名声再走?往后我就自称是来投奔的穷亲戚,你该娶妻娶妻。两不耽误,甚好甚好。”
陈知彦更不高兴了:“我是想你在这里的,孩子在这儿,你为娘的,日日能见他,对你对孩子都是好事。而且这里也不用你辛苦劳作,我保证你锦衣玉食,一生不负,不是很好吗?”
杏儿不答应:“话不要说的太满。将来的事,谁能说得准?现在你没娶妻,我自然不是阻碍,将来若你有了心仪的女子,怕是盼着看不见我。况且我从来也没贪图过这锦衣玉食,这几个月在山上,我烧饭做活可曾喊过累?我不过是为了孩子,暂居此地,我的未来,不劳费心了。”
陈知彦不敢把话说的太死,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多给她些时间吧:“你苦惯了,我也明白,先住着吧,往后的事,往后再说。”
如意看少爷不像是要罚自己的样子,抓住机会回了秋水苑禀明陈夫人:“夫人,方才真是吓死奴婢了!要不是奴婢嘴快,柳小姐就发现了!”
陈夫人也一直吊着心:“还好有你!你真是大功一件!可你听真了?这乔姑娘真不打算一直留在这里?”
如意点头:“真真的!而且奴婢看着,这乔姑娘似是对少爷也不那么上心。”
陈夫人不乐意听了:“那是你被她骗了!不上心巴巴的跟着来了?还赖着不走?如意,你是经见的太少了,你想她连彦儿都能骗了,你个小丫鬟,骗你不是手到擒来。”
如意不敢反驳:“夫人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