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彦祖母深深看了他母亲一眼:“这孩子既然认下了,他母亲若不留下,总会寒了孩子的心。”
天儿坐在那里,听他祖母说不要娘留下,气恼地走上前,把手里的干果放回小几上。
陈知彦母亲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
天儿勇敢地说:“太祖母,祖母,我娘说来这里要守规矩,要知理。可如果你们不留下我娘,那我也要跟我娘一起走。”
陈知彦按着天儿:“天儿,坐回去,爹来解决这些。”
天儿眼中噙满泪水:“爹......你答应我的!”说着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
“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会做到!坐回去。”陈知彦低声威吓。
天儿委屈地坐回去。
陈知彦再撩袍跪地:“祖母,母亲,儿长这么大,没求过祖母和母亲什么,如今我既已寻回我的孩子就要让他和他娘堂堂正正住在家里,求祖母和母亲应允。”
杏儿看陈知彦为了自己下跪,心里还有点儿不是滋味儿。
陈知彦的母亲看儿子为这么个乡野女子跪下求自己,气愤道:“你为这么个女子下跪?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是什么身份地位你忘了吗?”
陈知彦一动不动:“儿只知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如今陈家后继有人,儿只盼早日从军为父报仇!”
“你!你如何变得如此顽劣!”陈知彦的母亲气极了,起身给了自己儿子一个巴掌,自己被两个丫鬟扶着坐下了。
陈知彦的祖母才开口:“家里这么多漂亮丫头,哪个不比她强?你怎么非得让她进门?”
陈知彦抬头道:“她救过孙儿的命!”
祖母缓缓点头:“救命之恩不可不报。”
她看向杏儿:“乔姑娘,我们想谢你就我孙儿的恩情,你看我们如何答谢你好啊?”
杏儿大概明白了。
早上陈知彦说他把自己和孩子的事略禀了长辈,那就是他这祖母和母亲都知道了。
路上走了一个时辰,她们这婆媳二人这是早商量好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横竖是不愿让自己住进来。
陈知彦他娘坚决反对,他祖母中间犹豫。
这会儿又问我想怎么让她们答谢......怎么答谢?她们摆明了看不上我,我个无权无势的村姑,自然不可能妄想让陈知彦娶了我,所以她们料定我会求着做个妾,这样她们委委屈屈就坡下驴,自己不做坏人,吓唬我让我给她们台阶,哼!凭什么!
杏儿白了陈知彦祖母一眼:“我什么也不想要,他陈知彦欠我一万贯钱,你们还了我,我立马离开!”
陈知彦侧首看杏儿:“你好好说话!”
他听杏儿这话不对,心里很是担心她不愿意留下来。
杏儿不客气道:“你自己说的欠我一万贯!”
申玉往前急迈一步,悄声道:“你是来进门的,不是来要钱的!”
阿飞也急了,他生怕杏儿姐走了,师父不管自己了:“姐!你答应我的!”
杏儿谁说话也不听,只盯着陈老夫人。
陈知彦祖母有些拿不准了,她和陈知彦的母亲对视一眼。
又问陈知彦:“乔姑娘说还了她钱她就离开,你可听清楚了?”
陈知彦摇头:“她来之前不是这么答应我的!”
陈母训斥道:“你是喝了什么**汤了!”
杏儿接话道:“他没喝**汤,我来之前确实答应他来这儿照顾我儿子。只是我也看出来了,你们不想我留下,主家不欢迎,我也没道理赖着不走!所以你们只要还了钱,我立刻就走!而且我保证这辈子不踏进京城一步!”
陈母做了一辈子将军夫人,还没被人这么当面下脸过!
她转头向婆婆诉委屈:“娘!你看,这样的女子如何配进咱们家门?”
陈老夫人示意她坐下,和蔼地看着杏儿说:“乔姑娘高义,我们是一心想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只是我陈家门槛确实高些,而且只有彦儿这一个孩子,还盼着他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
杏儿懒得听,打断道:“他娶什么妻子和我没关系,你想谢我就还我钱。”
陈母呵斥道:“长者话还没说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
杏儿此时是深深后悔,自己为什么禁不住劝要来京城!
来让陈知彦的祖母和母亲瞧不起的吗?
山上再怎么不好,再是土匪窝,也从来没人拿自己的身份说事儿!
这进门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她们可就差指着自己的鼻子说自己不配了!
陈老夫人看杏儿不说话,一副倔强的表情,又看自己的孙儿不错眼地看着这乔姑娘。
莫非真是自己错了?
这乔姑娘不是有人设计接近彦儿的?
还是她欲擒故纵,故意表现出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
“陈管家,取钱给乔姑娘。”陈老夫人发话。
“祖母!”陈知彦心中焦急,这乔青杏可别真的走了!
陈老夫人不理会自己孙子的喊声。
陈管家去去了一万两的银票,递给杏儿。
杏儿就是想让她们难堪,没想道这陈老夫人还真给钱!
她这辈子还没见过银票呢!
她接过来仔细看着银票。
陈知彦屏息:怎么留你啊!
阿飞也紧张:姐你别走!我师父不要我了怎么办!
申玉也紧张:这是怎么回事!这陈家进不去了?
天儿也看出来太祖母和祖母不喜欢娘,他想好了:娘要走自己就陪着一起走。
杏儿端详银票的功夫,陈老夫人开口:“钱还了,姑娘可确认了这银票无误?唉,实话说,这一万两对我们也不是小数目啊!可说话算数,欠姑娘的,我们自当归还。”
杏儿把银票还给陈管家。
陈管家捧着银票看看老夫人又看看杏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杏儿挺直身子道:“老夫人莫怪,我刚才说的是陈知彦同我说的玩笑话,他不欠我一万两银子,这一路花了不到十两银子。”
陈老夫人呵呵一笑:“我也在想,这彦儿平日里也没个花钱的爱好,怎么半年花出去一万两?姑娘是个有趣之人。”
这会儿轮到陈知彦不明白了,乔姑娘这到底是要走还是要留?
杏儿直白道:“我没想来这里,只是的孩子年岁小,留他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放心,才跟着来的!”
陈老夫人深深点头:“面对一万两银票都不动心,姑娘的人品我信得过,姑娘的话我也相信。”
“娘!她许是故意的!”陈夫人提醒婆母。
陈老夫人一个眼刀过去,示意陈夫人闭嘴。
“呵呵,我这媳妇心直口快,姑娘勿怪!她没有恶意。”
陈夫人被婆母白了一眼,撇过头去将这白眼又送给了杏儿。
杏儿在心里把这白眼翻了几十倍还给这陈夫人,可面上波澜不惊。
陈知彦满怀希望地看向祖母:“祖母,你答应了?”
陈老夫人看孙儿这么上赶着想留下这乔姑娘,曾孙因为自己和媳妇不愿意留着乔姑娘一脸怒气,知道今天是非留下人不可了。
原本想让这女子知难而退,可这乔姑娘倒是嘴硬的很,只能自己做这个坏人了!
“乔姑娘,”陈老夫人缓缓开口:“你为我陈家生了男孙,自然是可以留在这里的。”
杏儿脸上没有一丝动容,静静等着她的“但是。”
陈知彦的母亲惊异的看着自己的婆母--怎么婆婆变卦了?
陈老夫人继续道:“你留在这里可以照顾怀诚,我很是放心。只是......你这出身......多少是有些不够......所以你看我让彦儿纳你为妾,你看可好?”
杏儿早猜到她们是这样的打算了!
不等杏儿张嘴,陈知彦的母亲倒是先急了:“这怎么能行?她无媒无聘就敢生孩子!这样的女子怎么能纳进府?娘!你怎么就改了主意?”
陈老夫人让她一句话噎在当地。
杏儿忍不住笑了。
陈夫人看杏儿笑了,怒不可遏:“你这会儿可是高兴了?平头百姓想进我们家?做梦去吧!娘!咱们这等人家,便是纳妾也是挑拣一番的!此等女子,断不可入府!”
“娘!”陈知彦想不通平日里待人和善的祖母和母亲今天是怎么了!
自己早上说的好好地,回来怎么两个人都不同意让乔姑娘入府?
“祖母,娘,你们从小教导我知恩图报,如今乔姑娘救了我的命!你们为何如此为难她?我说最后一次,我来的时候答应怀诚和乔姑娘了,君子一言,不可更改!”
杏儿收起了笑,严肃道:“陈老夫人,陈夫人,我也不同意做妾!”
“你还不同意了?你当你是什么人!也就我们这良善人家,给了旁人,你这样心大的,早让撵出去了!”陈夫人又是甩帕子又是拍桌子。
杏儿铿锵有力道:“我不是来做妾的,也不是来肖想你们家媳妇的位子的,我就是来照看照看我的孩子,确保你们待他不错,我就离开。”
陈知彦不爱听杏儿把“离开”两个字挂在嘴边。
“乔姑娘。”
杏儿摆手,继续道:“我虽然穷,可不是我的东西我也不要。你们大可放心。”
说着,杏儿一把拉过阿飞:“这是我弟弟阿飞,这段时间,我们叨扰了,可这也不是为着我们,是为着怀诚。”
说罢,杏儿看向陈老夫人:“老夫人,您看您可否给我们安排个地方住?”
陈知彦听杏儿要留下,果断道:“跟我走,我给你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