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正清点着剩下的粮食,要把它们都做成干粮的时候,阿飞回来了。
“姐,都办妥了!”阿飞气喘吁吁地找水喝。
杏儿跟着阿飞问:“我爹娘可好?还有我三哥的腿怎么样?”
阿飞咕咕咕喝了好大几口水:“老爷子和老太太身体都挺好,耳聪目明,老爷子还呲儿我来着!”
杏儿心中大安:“我爹脾气是不太好,让你受委屈了,姐给你赔不是。可见了我几个哥哥了?”
阿飞点头:“见了,你二哥让朝廷抓去当兵了,你大哥和你三哥都在。我给你三哥钱,他还不要,我硬给了。你三哥腿就是瘸点儿,能站起来,能走。啊,对,你三哥还娶媳妇了。”
杏儿惊喜道:“真的?那可太好了!我二哥可娶了媳妇?”
阿飞摇头:“不知道。没见着你二哥,你家人也没说。你三哥那个媳妇叫......叫槐花,她还托我带话,说她会照顾好你三哥。”
杏儿太开心了:“槐花?槐花可是个好姑娘!她嫁了我三哥!她......她八成是为着她嫂子把我骗上山的事儿补偿我家吧?那么好个姑娘......”
杏儿有点儿明白过来了......
“就是委屈她了......若不是为这个,她定是能嫁个身强力壮的男子......可说起来,我三哥也是个好人......也不知她是不是甘愿......”
阿飞看杏儿姐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忧虑安慰道:“她甘愿,要不能说会照顾好你三哥?哎呀,姐你放心吧,他们都挺好。而且你送了那么多钱去,这回肯定更好了!”
“我嫂子也见着了?”
“见着了,钱也给她了,你这嫂子挺有意思,她还说想和你一起来当丫鬟挣钱。”
杏儿紧张道:“你没说我的事儿吧?”
阿飞翻白眼道:“我能那么傻吗?咱们现在就这几个人在山寨,我还怕我前脚走,后脚他们报官呢!什么我也没说,你放心吧。”
“阿飞,真是谢谢你了!”
阿飞在厨房四处看:“姐你这要烙饼啊?赶紧烙吧,我饿的不行了。”
杏儿痛快道:“行,我现在就做,一会儿你就吃上了。”
杏儿手快,不过半个时辰,饭就上桌了。
陈知彦吃过早饭就和杏儿商量:“你这干粮今天都能做好?”
杏儿点头:“能做好。”
“雇车的钱可借到了?”
杏儿犹犹豫豫从腰间掏出最后一块银子:“就这些。”
“拿来吧,我下午去雇车。”
杏儿不舍得道:“都给你?”
陈知彦本来也看不上这几个钱,可看杏儿一脸警惕,只好细说道:“咱们雇车上京,路途遥远,花费自然多些,倒是肯定用不了这么多银子,你若是不放心,绞一半给我,剩下的你留着路上吃饭住店用。就这点钱,省着用也将将到京城。”
杏儿回房绞了一半银子给陈知彦。
下午陈知彦就去雇车了。
杏儿问阿飞这山寨赤巾军可会回来,可阿飞只顾着问自己能不能上京城的事儿,根本没问。
她只好抓紧时间收拾收拾。
这大半年,他们几个把赤巾军储存的粮食都吃光了,要是再不收拾收拾厨房和几间屋子,那可真是留了个烂摊子给人家。
收拾好了,杏儿又张罗着打包东西。
在寨子里住了这么几年,她多少也攒了几块料子和几个花样子,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阿飞对这山寨是一点儿也不留恋,这么些年跟着赤巾军辗转各地,他早习惯乱,哪里都不是他的家!他只捡了不多几件儿能见人的衣裳,打了个小包袱就得了。
天儿更是没什么可带的,抱着短剑懵懵懂懂跟着走了。
第二天一早四个人就动身了。
下山路上,陈知彦帮杏儿背着包袱,不满地抱怨:“你怎么有这么多东西?这么沉?”
杏儿看不惯他又主动要背又嘴里抱怨的行径:“这包袱里最沉的就是干粮!这会儿嫌沉?等吃的时候你就知道好了!再说了,破家值万贯,因为跟你走,我这可是丢了一万贯!你就背一背怎么了?下山不就有车了。”
陈知彦如今人穷嘴短:“好好好,我回去了就补你一万贯!”
白捡的便宜可不能不要!
杏儿确认道:“你说的啊!阿飞天儿你俩给我做证!”
陈知彦笑她小心眼:“不用人作证我也不会短了你的!”
他心想:你这是没见过世面!等你去了我家,就知道什么是荣华富贵!到时候,给你绫罗绸缎,珍珠翡翠,只怕你再也看不上这包袱里的东西了!
杏儿心里想的是:自己现在可谓散尽家财,这陈知彦要是真能给我一万贯,那我到哪儿不能置办个房院?要不说天无绝人之路!
阿飞看师父和杏儿姐拌嘴,心想:他俩果然感情不错!看来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师父就成我姐夫了!哼!到时候他还不对我倾囊相授?哈哈!我注定要当个百战百胜的将军!
天儿只惦记着还没吃完,被娘打包的牛肉--是不是晌午就吃呀?
走了一上午山路,终于下山坐上车了。
陈知彦坐在前面赶车,杏儿三个人在后面叽叽喳喳说话。。
春风和煦,陈知彦竟觉得有一种带着一家大小踏青的感觉。
杏儿和天儿都第一次坐车,天儿一会儿觉得晃,一会儿又觉得有趣,看见个道边的花啊草啊,都要和杏儿问一问是什么。
杏儿高兴了就给他讲一讲,嫌他烦就让他问阿飞。
天儿一会儿缠着杏儿一会儿缠着阿飞,好不快乐!
阿飞倒是做坐了车轿,可从前都是自己独乘。
如今和好伙伴一起,有说有笑,也甚是快乐。
就这么晃晃悠悠走了七八天,终于到了京城。
进城前的最后一晚上,杏儿把最后一块碎银子给了陈知彦,让他在驿馆开了两间房,几个人收拾收拾再进城。
陈知彦看杏儿终于大方了一回,毫不犹豫定了两间房。
他知道,杏儿这是给他递话儿呢:乔姑娘的任务完成了,钱也花完了。进了城就该陈知彦负责他们的一应花销了。
杏儿想的可不止这些。
他们四人一路风尘仆仆,陈知彦倒罢了,人家是亲儿子亲孙子,就是沦落成乞丐站在家门前也得让迎进去。
可天儿还是第一次见陈知彦的家人,名声上已经是陈知彦外头生的孩子了,这穿衣打扮上可不能再让小瞧了!
所以她要在驿馆歇一晚上,给天儿梳洗了,换上干净衣裳,明天天儿进了陈府,那也是不卑不亢进退有礼的孩子。
自己和阿飞更是了,已经名不正言不顺了,再灰头土脸跟穷要饭的似的,别说陈家人瞧不起,怕是陈家的下人都瞧不起!
所以杏儿一进驿馆就张罗的给天儿收拾。
边给天儿洗澡边教道:“去了你爹家,可不能和从前一样,想怎么疯怎么疯。进了门,要给长辈见礼,你有位祖母,还有位太祖母。见过阿飞给他祖母行礼吧?你就一样的跪拜叩头就行。有不懂的问你爹,用不着你说话的时候,就闭上嘴。千万不能给你爹丢人,府里有人欺负你了,一五一十告诉娘或者告诉你爹,咱们不贪图富贵也不能受人欺负。”
天儿抹了把脸上的水:“我记住了娘。”
杏儿很是不放下心:“人家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从小在哪儿长大?在村子里长大。都会什么?会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
“我还会扎马步,梅花桩,舞剑,还有兵法!”天儿补充。
杏儿心中不安,面露忧色,微微叹气:“人家问你什么,稍稍答几句不失礼便是了,不须这么详细。说得多错的多,再说了人家一句话就把你看透了也显得你没脑子。还有咱们在山上的事万万不可对人说起!不管别人怎么问你都是跟着娘在村里长大的!”
天儿边玩水边听,也不知道记住几句。
到了后半夜,杏儿还睡不着。
看着熟睡的天儿,心里乱糟糟的,不知该想些什么。
杏儿自小在村里长大,自然没见过什么富贵。
她想给天儿提前谋划,可也不知道该谋划什么。
一晚上辗转反侧,心绪不宁。
“你就是乔青杏?”
寂静无声中,突然一个女子清冷的声音。
杏儿吓了一跳,赶忙下床点灯。
“你点了灯,岂不是人人都知道你这屋进人了?”那女子道。
杏儿吓坏了,抖着声音道:“女侠饶命。”
“哈,瞧着不甚伶俐啊!”女子边说边从窗边走过来,坐到桌前,给自己斟了杯茶。
杏儿借着月光看自己对面的人。
瘦瘦小小,长发高高束起,一双眼睛像刀一样,闪着寒光。
“你......你是什么人?”杏儿不明白,自己一行人看着也不像有钱的呀,怎么招了人眼了?再说这里离京城这么近,怎么会有打家劫舍的?
女子十分口渴,又倒了杯茶,细细喝了才瞥了一眼杏儿,不客气道:“这你都猜不出来?谁训练的你?这年月,真是狗啊猫啊都收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