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拉着阿飞来到后院的假山。
原本杏儿下山的时候把攒的银子都带在身上,可后来又回来了,杏儿就把银子又埋回假山下了。
杏儿蹲下身把银子挖出来。
阿飞站在一边,看杏儿挖出一个盒子。
“姐,这是什么啊?”
杏儿拍拍盒子上的土:“这是我这几年攒的家当。”
她打开盒子,取出里面手帕包着的五十两银子。
阿飞感叹道:“我就说你不可能一分钱没有!这得多少钱呀!”
杏儿颠了颠:“五十两。”
她打开帕子,又从腰间拿出两块帕子。
把看着最大的两块银子包进一个帕子里,递给阿飞。
“这白帕子里的给我三哥。”
阿飞不明所以:“啊?”
又看杏儿把剩下的散银子分成两份,一份还在原来的帕子里的多些,一份少些的包进手里的粉帕子里。
“这两个,粉的给我爹,红的给我嫂子。”
杏儿说着又从红帕子里取出最大的一块银子。
“这一块是咱们的路费。我先收着。”
阿飞还是不明白。
杏儿把三包银子都塞到阿飞手里:“你替我跑一趟,去山下旁沟村乔俊汉家。乔俊汉是我爹,你把这几包银子当面给我爹,我嫂子和我三哥。你可记住谁的是哪个了?”
阿飞点点头:“记住了。粉的给你爹,红的给你嫂子,白的给你三哥。姐,你这么多银子都要给家里呀?那你自己怎么办?”
杏儿叹气:“本来我是想用这些钱买个房子买些地给天儿安身立命的,可如今他不需要了,我带在身上,一路也不知道保不保得住这些钱。还不如给我爹他们。这样我也算是还了我欠的债了。你现在就去,正是春耕的时候,我爹他们农忙,早上天不亮的动身去干活了,你趁他们都在家,把这些当面给他们。记住一定要当面给。不然说不清楚给错了,那我这几年可是白忙活了!”
阿飞重重点头:“我一定把每个人的当面给对了!”
说着阿飞转身就走。
杏儿摸着手里剩下的一块银子,心里想:三哥为我摔断腿了,这钱就给他娶媳妇。嫂子的嫁妆我是没本事寻回来了,那几块散碎银子定是够了。爹娘养我一场,我也不能在身前尽孝,该多给留些钱的,可我就那么些,还要余出路费......爹娘疼我,想来也不会计较我。
她把银子收好,回屋睡觉了。
阿飞摸黑下山。
夜里的村落也乌黑一片,大家都早早睡觉了。
他好不容易找到一户人家,男主人正坐在院里。
阿飞隔着篱笆问道:“这位大哥,你可知乔俊汉家住哪儿?”
那人眯眼看阿飞很是脸生:“你找他家干啥?”
阿飞心想:送钱这种事儿可不好宣扬。
于是道:“哦,他家欠我家钱,我爹让我来要账的。”
那人放下戒备:“哪有这么晚来要钱的!你们这也太不讲究了!”
阿飞笑笑:“唉,我家急需钱呀!这也是没办法,大哥你行行好,告诉我他家在哪儿吧。”
那大哥站起来,伸手往东指:“他家就在东边第四家,他家这两年也不容易,小兄弟,怕是你要白跑一趟啊!”
“没事儿!”阿飞挥挥手:“我来都来了,去问问,多谢大哥。”
阿飞按大哥说的往东边数第四家走去。
乔家黑着灯,都睡了。
阿飞拍了拍篱笆,没人应声。
他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院儿里的狗连连吠叫。
屋里有人听见狗叫喊道:“谁呀?”
阿飞站在院儿里朗声道:“这是乔俊汉家吗?我受人之托,来找乔俊汉。”
一会儿,一个老汉开门出来:“你是何人?找我作甚?”
阿飞抱拳道:“敢问老伯可是乔俊汉?”
“我若不是出来理你作甚!”老汉不耐烦道。
阿飞心想这就是杏儿姐的爹了吧?
“乔老爹您好,我是阿飞,乔青杏托我来找你和她嫂子还有她三哥。”
阿飞谨记要把钱当面给了每个人。
乔老爹一听乔青杏这几个字,怒而挥手道:“她早不是我乔家人了!还来找我们做什么!去去去,我不认识她!”
阿飞赶了一夜的路,还指望乔家把自己让进去,给自己碗水喝。可这乔老爹竟然要赶自己走。
他不解道:“诶,这是为何?”
乔老爹往外撵阿飞。
这时屋里又出来个老妇人:“你说杏儿让你来的?”
“什么杏儿!我不认识杏儿!”乔老爹怒喝。
阿飞怕真叫赶出去,急忙道:“是!大娘!杏儿叫我来的,来给你们送东西!”
乔老爹顿了顿脚:“是何物?”
阿飞悄声说:“银子。”
乔老爹回头看了老妇人一眼,侧过身道:“进来吧。”
阿飞边往里走边说:“我还找杏儿的嫂子和三哥。”
乔老爹道:“都在里面。”
老妇人在屋门口拦住阿飞:“你等等,我叫他们起来。”
阿飞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老妇人让阿飞进去了。
屋里点了一盏油灯,乔老爹和老妇人坐在炕上,一个二十多岁模样的男子站在地上,旁边一个比他小些的男子坐在凳子上。
靠墙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和一个小些的女子。
炕上还有一大两小三个孩子睡着。
六个人十二双眼睛盯着阿飞。
阿飞有些心里发毛。
他壮着胆子道:“谁是乔俊汉?”
乔老爹瞪他一眼:“紧着问紧着问,你是听不懂话?”
他身边的老妇人拽了拽他的袖子,又对阿飞道:“他岁数大了,脾气不好,你莫怪。他是杏儿她爹,我是杏儿她娘。”
杏儿娘指着地上站着的男子道:“这是杏儿的大哥。”
又指着坐着的男子:“这是杏儿的三哥。她二哥打仗去了,那年村里抓壮丁,一家出一个,她二哥去了。”
乔老爹不满道:“你和他说这些作甚!”
杏儿娘畏惧乔老爹,不再说了。
阿飞把粉帕子掏出来,递给乔老爹:“这是杏儿姐让我给你的。”
又把白帕子掏出来递给坐着的男子--杏儿的三哥:“这是给你的。”
阿飞看着两个站着的女子问:“谁是杏儿姐的嫂子?”
年岁大些的站出来道:“我是。”
阿飞掏出红帕子递给她:“这是给你的。”
杏儿嫂子接过帕子,迫不及待打开,喜道:“算她乔青杏还是个人!还记得欠我的东西!”
乔老爹捏着帕子问阿飞:“她做了什么?怎的有这么些钱?”
阿飞赶紧为杏儿解释:“她这些钱是给人当丫鬟和医女挣的,都是辛苦钱。”
乔老爹点点头,把钱给了杏儿娘。
杏儿娘接过钱,掉泪:“我就说我杏儿是个好的,你看,这不就拿回来钱了!可见她就是我的杏儿回来了!她惦记着这个家呀!”
杏儿三哥站起来,一拐一拐地走到阿飞跟前,把帕子塞进阿飞手里:“我妹子不容易,这钱我不能要。你还给她,告诉她,不用担心我,我过得很好。”
阿飞只知道杏儿让他给钱,没说人不要怎么办。
于是他把钱塞回去:“我姐说了给你的就是给你了,你让我拿回去,我没法儿给她交代!”
三哥瞪着阿飞:“你!”
阿飞也瞪回去:“我就是没法交代!”
乔老爹开口:“三儿,拿着吧,咱们家这情况,由不得你逞强!”
杏儿娘问阿飞:“小兄弟,杏儿过得可好?”
阿飞点点头:“好,挺好的!她说不要你们担心,她也挺好,孩子也挺好。”
嫂子问道:“那以后还给送钱不?”
阿飞愣了一下:“这......不一定......哎呀,她也得养活自己和孩子不是?那就......有余了,自然会再送,倒是......倒是没准儿......你们......你们也不能就盼着她送钱呐!”
嫂子又问:“那她那活儿好干不?小兄弟,你看我能去干不?”
阿飞退后一步:“你不能!”
“为啥呀!”
阿飞头冒虚汗:“哎呀,她伺候的老夫人要搬去外地,那......她能去你能去吗?”
嫂子摇摇头:“那不行,不能舍了家呀!”
“对对对。”阿飞赶紧附和。
杏儿娘问阿飞:“杏儿可成家了?”
阿飞心想:现在倒是没有,可去了京城,师父怎么也得把杏儿姐追到了吧?那不就成亲了?
于是他四舍五入道:“快了快了,过一段儿就办事儿。”
杏儿娘激动道:“那她找了个什么样的人?做什么的?”
阿飞心想:你们这知道我师父是个将军还不得跟着一起走啊?不行不行,我可不能说实话!
“他......那......能是个什么人呀......就是......就是个伺候人的!跟我姐差不多!”
嗯,伺候主人和伺候皇帝也差不多,都是伺候人的!
听了阿飞的话,全家人都有些失望:也是个做奴仆的呀......
话说到这儿,阿飞也不敢开口要水喝了:“那个,我还得回去,东西送到了,我就先走了!”
说着阿飞拔腿就走。
刚出了门,那个年轻的女子就追出来。
“小兄弟。”
阿飞害怕道:“啊?”
“小兄弟,我叫槐花。我就是想让你给杏儿姐姐带个话儿。”
阿飞松一口气:幸亏是带个话,,可千万别是把她带上!
“你说。”
槐花道:“我想让你告诉杏儿姐姐。我嫁给了她三哥,让她别担心她三哥,我会把她三哥照顾好!”
“好,我一定带到。”
阿飞应下了,赶紧走。
生怕再晚些就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