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杏儿起来梳洗。
原本还打算用布条挽发的她,看到桌上陈知彦做的簪子。
光秃秃木棍一个......但也比没有强!
还是用簪子吧,布条到底麻烦些。
杏儿想着就拿起了木簪挽发。
陈知彦早早把阿飞和天儿揪起来练功,看杏儿出门了,就盯着她看。
这乔姑娘不知戴了簪子没有?
自己费了一番心血做的,手还为此受了伤,她可莫要辜负了我这心意呀!
杏儿往厨房走的时候,发现陈知彦一直盯着自己。
她心里毛毛的:怎么?匕首给的后悔了?虽然是你找见的,可它也不是你的呀!我可不会还你!
杏儿快步往厨房走去。
陈知彦看她还真戴上自己送的簪子了,心里莫名的高兴。
这乔姑娘看来很喜欢我做的这簪子呀!
虽是第一次做这东西,可我做的这长短正合适,不错不错。果然只要想做,没什么是我做不成的!
陈知彦很是自得。
阿飞看着师父如沐春风的脸,心里肯定他师父已经对杏儿姐情根深种,不可自拔!
杏儿收拾了厨房,就翻出剩下的布料,挑拣着给陈知彦做春杉。
她自觉是个信守承诺的人,说到做到,赶紧把许下的衣裳做了。
这样自己就又不欠他的了,这匕首才真正是自己的了!
老夫人房里剩下的布料没有太好的,杏儿把看着不错的都给天儿和阿飞做了衣裳了,剩下这些,只能拼着将将够做一件成人的衣衫。
她手快,不过几日,衣裳就做得了。
给天儿补袜子的时候,想到这陈知彦怕是不久就要回京了,路途遥远,他那靴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京城。
于是顺手又给他做了双鞋。
杏儿心里想着:好人做到底。我衣裳给你做了,鞋也给你做了,咱们清清楚楚,谁也不欠谁,你回京城做你的大将军,我和天儿过好我们的小老百姓的日子,就此别过,各自欢喜!
她拿着做好的衣裳和鞋子去找陈知彦。
陈知彦看到她头上的簪子就心情好:“乔姑娘有事?”
“陈将军,这是我给你做的春杉,你试一试看是否合身。还有这双鞋,看看可合脚。”
陈知彦漏齿笑:“多谢乔姑娘。我这就试试。”
说着,他接过衣衫和鞋子,回屋试去了。
阿飞从梅花桩上跳下来,凑到杏儿身边:“姐,你怎么想起给我师父做衣裳了?你是不是......”
杏儿没听懂:“这叫礼尚往来。受了别人的惠就要补报人家。明白吗?不能一直就自己占便宜,让别人吃亏。而且你师父伤完全好了,眼看着也要回家了,咱们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不能让他穿的破破烂烂的上路呀。”
天儿站在桩上,听娘说爹要走了,他低下了头抿嘴。
不知是想哭还是什么,心里酸酸的。
他跳下桩,跑去陈知彦的屋子。
陈知彦正换好了衣裳鞋子感叹:这乔姑娘真是心灵手巧,这衣裳做的很是合身,鞋也舒服。
“爹......”天儿喊道。
陈知彦转身,笑着问天儿:“天儿,这衣裳怎么样?”
天儿无心看衣裳,低头道:“我娘做的自然是好的。”
陈知彦点头:“我也觉得不错。你有个好娘亲啊,天儿。时时给你收拾的干干净净,穿的妥帖立整。她孤身一人,还将你养的这样好,做的很好。”
天儿心怦怦跳,他鼓起勇气问陈知彦:“爹,你要回家了吗?”
陈知彦看他小小的脸上,一副舍不得的表情,叹口气道:“是啊,该回去了。家中祖母和母亲半年多没有我的消息,定是日日心焦。这山上虽好,终究不是久留之地。”
“那......爹......你什么时候走?”
陈知彦想了想:“过几天吧。天儿,你可想跟我一起走?你是我陈家子孙,按理是要跟我回去的。”
天儿心提了起来:“我......我怕......”
“怕什么?”陈知彦问道:“怕你的祖母和太祖母不喜欢你吗?”
天儿点点头,心里觉得也不是只怕这个,可自己也说不出来。
爹眼睛盯着自己,他一紧张,又低下头了。
陈知彦给他鼓气:“你祖母和太祖母都是和善的人,他们见了你,一定会很高兴。府里人口简单,你无需担心。”
天儿紧紧攥拳,鼓起勇气问:“那我娘呢?”
“你娘?”
“我不想和我娘分开!”天儿说的清清楚楚。
“这就要看你娘自己的意思了。若她愿意,自然可以一起。”
天儿摇头:“我娘不愿意。她之前说过,我要是......要是跟你走,她不会一起。”
陈知彦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你娘一个人能去哪里?”
“不知道。我......我想跟娘在一起!”天儿坚持道。
陈知彦蹲下看着天儿:“我明白,你自小与你娘相依为命,自然不愿分开。其实,你年纪还小,就这么和我回去,想来你娘也不放心。这样,爹爹想想办法。让你娘和咱们一道回去可好?”
天儿没想到爹爹这么通情达理。
自己担忧了这么久的事,爹爹几句话就解决了。
“真的吗?”他又惊喜又不敢想信。
陈知彦伸出小拇指:“我保证!”
天儿终于笑了,他也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勾住爹爹的指头:“拉钩就不许变!”
“一定不变!”
天儿终于卸下了心里的大石头:“爹爹,我和你说个秘密。”
陈知彦一脸好奇:“什么秘密?”
“我心里一直怕娘不想要我了,从冬天一直......一直担心到春天!娘说过,说我跟着你就能过好日子,跟着她就只能做个农民。其实我娘喜欢做农民,我知道她也想让我做农民。”
“那你想做农民吗?”
天儿摇头:“不想!我想练武,想做大将军!那种能带兵打仗的大将军!”
天儿说的陈知彦脸上都有些无光,自己要是个真的带兵打过仗的将军,这孩子肯定很骄傲。
他尴尬道:“好!我保证把你培养成大将军!”
天儿亮晶晶的眼睛一派天真:“行!那我跟你去京城!必须带上我娘!”
陈知彦肯定道:“一定带上你娘!”
“那我去练功夫啦!我的任务还没完成!”
天儿说着,一溜烟儿跑了。
陈知彦也出门去看阿飞和天儿练功。
他特意走到厨房:“衣裳很合身,鞋也合脚。”
杏儿正忙着切菜,闻言抬头,看换了衣裳的陈知彦斜靠着门框:“呦,大少爷就是大少爷,这么普通的衣料,穿在你身上还是这么贵气!”
陈知彦听乔姑娘夸自己,脸颊发红,嘴角上咧:“是乔姑娘手艺好。”
杏儿摆摆手:“哪是我的功劳,是你自己器宇轩昂,衬得这衣裳都不一样了。”
陈知彦嘴咧的更开了:“乔姑娘说笑了。”
杏儿手里忙着,看陈知彦还不走,委婉道:“我这马上炒菜了,油烟呛人......”
陈知彦听懂了,可他还不想走。
他抬脚进门,一屁股坐在厨房的凳子上:“我总也想不起来问你,天儿可有名字?”
杏儿愣了一下:“名字?”
陈知彦解释道:“就是......他姓陈,不能名叫天儿吧?陈天儿......陈天儿......总归不甚顺耳。”
杏儿明白了:“没有。我们村里人,没那么多讲究。像我虽然叫乔青杏,其实大家都叫我杏儿。什么正名乳名的,我们只叫常叫的那个。”
陈知彦点点头,表示明白:“那我给他取个正名吧。他随我回京,没个名字,说起来也不正式。天儿天儿的,自家人叫一叫就罢了,出去读书与人交往还是不甚妥当。”
杏儿缓缓停下手中的动作,不确定地问道:“天儿......说要和你去京城了?”
自从这陈知彦出现,杏儿就觉得和天儿不似从前那么亲密了。
先是天儿坚持回山上找陈知彦,伤了杏儿的心。
后是天儿闹腾着要和陈知彦学武功。
杏儿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一直担心天儿会反悔,不要自己这个娘了。
杏儿背对着陈知彦。
陈知彦看不到杏儿落寞的表情。
他肯定道:“方才我们二人说好了。我这伤也好了,半年未与家人通信,想来她们定是担心我了。我打算下旬就走。再晚了,赶上雨季,怕不好赶路。”
杏儿鼻子发酸,心里空落落的。
辛辛苦苦养了四年的孩子,说走就走了,都不和自己商量一下。
吸了吸鼻子,杏儿开口:“去京城也挺好。做将军府的少爷自然是比做农夫有出息!”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对陈知彦说,还是在劝自己。
陈知彦本想开口说你和我们一起走。
可他突然想到,这乔姑娘不像是任性妄为的人,之前她和天儿说她不去京城,想必是有她的理由。
自己这么贸贸然提出让她一起走,以她的性格,一定会拒绝自己。
我得先搞清楚她为什么不想走,再邀她上路。
“乔姑娘,我听天儿说,你不和他一起去京城?不知这是为何?”
杏儿听陈知彦这一问,愣了一下道:“之前不是你掐着我的脖子,说要杀了我么!我自然想躲得远远地......”
陈知彦轻笑道:“从前是从前,我如今......”
不等陈知彦说完,杏儿打断道:“而且我一个平民百姓,去京城做什么?别因为不懂规矩闹了笑话,反倒给天儿丢人。”
这下轮到陈知彦楞住了:原来是怕丢人......
“真的不早了,陈将军,我要做饭了,你出去吧。”
杏儿下了逐客令。
陈知彦也需要好好想一想,于是起身:“乔姑娘先忙,我想好名字再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