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把柴火抱回厨房,认命地自己引火做饭。
确实不能为了让他俩帮自己干活就不让他俩学武。
两个孩子都不是从小干惯了农活的,一天天大了,总得有个谋生的手艺。
阿飞倒是有个土匪头头的爹娘,可现在看着风光,将来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天儿......还不如阿飞,跟着自己这个村姑出身的娘,没钱没势还不认命做农民。
嗨,学一学也好!
将来有些武艺傍身,走投无路了,做个护院或是走个镖,也算是饿不死了。
既然要拜师,那就正正经经的拜!
阿飞和天儿认了这个师父,那也要这个师父光明正大的认下这两个徒弟!
最好......再有个信物......将来有个万一......拿出来了,他也不能不认账!
猪头美酒确实没有,简单弄个仪式倒也不是不行......
想好了的杏儿,抓紧时间熬了药做了饭,交代天儿和阿飞该吃药的吃药该吃饭赶紧吃饭。
安排好了她就拎了水桶上山。
这山寨在半山腰,再往上有一处山泉。
从前老夫人只喝这山泉泡的茶,说是最为清冽!比那京中最知名的抱佛寺的山泉还要好不少!
这陈知彦是京城来的,想来什么好东西在他眼里也不算什么。
我用这老夫人都说好的泉水泡茶,让阿飞和天儿用这茶水跟他拜师,想来也算是最高规格了!
杏儿来回走了一个晌午。
下午才拎了一桶水回来。
阿飞和天儿早饿了,就盼着杏儿回来做饭。
看杏儿回来了,阿飞赶紧接过水桶:“姐,你去打水了?要做什么?”
“娘,我好饿!我要吃饭!”天儿催杏儿去做饭。
杏儿交代阿飞:“这水先放在那,我这就给你们做饭。”
晚饭好了,杏儿简单吃了一口,就去后院老夫人的屋子里找茶具。
老夫人走的匆忙,只带走了金银细软,这屋里的摆件茶具都原样摆在那里。
杏儿找了老夫人平日里最爱用的一套茶具,清洗好了,拿回他们住的前院。
阿飞他们都吃好了。
杏儿让阿飞和天儿把桌子搬到院子里,铺上红布,点了香。
阿飞天儿亲自去请了陈知彦过来。
陈知彦围着裘皮,颈间的雪白毛领趁得他甚是清贵。
他看着这桌子就笑了出来:“哈哈,这也太简陋了些。”
天儿垂头,我这个爹真是嘴里没有一句好话。
阿飞脸皮厚:“师父别嫌弃!这也是我们的一片孝心!”
杏儿翻了个白眼:“这山上如今就这条件。咱们吃的饭和菜还是之前他们储存的,能有这几样东西也是不容易了。阿飞,天儿,扶你们师父坐。”
两个人听命地扶陈知彦坐在桌边。
杏儿则在一旁的桌案上摆好茶具。
待身侧泥炉中的水沸了,她按着从前老夫人教的,一步一步沏茶。
阿飞和天儿在一旁恭敬地等着。
陈知彦先是多看了那套茶具几眼,这样的材质品相,京城也不多见。
再看乔青杏沏茶,只觉得这女子的每一个动作都极其标准。
她不是个乡野女子吗?
怎么会大户人家才会的茶艺?
要知道若是没有专人训练,想做到她这样那是完全没有可能!
在这偏僻的山中,偏偏有这么金贵的裘皮,这么雅致的茶具,沏茶之人一举一动还如世家培养的一般。
他还是相信自己的猜测:这女子肯定是赤巾军故意安插在自己身边的!
茶沏好了。
杏儿给阿飞和天儿一人一杯。
他俩并排跪在陈知彦面前:“师父,请喝茶。”
陈知彦原本只想简单教他们些基本功,可如今看他们两个跪在自己脚下,不禁想起了自己儿时拜师的情景。
爹爹陈樾常年在西北,府中只有祖母和母亲陪伴自己。
四岁那年,两个行伍中人敲门,带来了父亲的手书。
原来这两个人是父亲特意选出来教授自己功夫的!
父亲信中说:陈氏一族以武立身,彦儿作为陈氏后人,需精通武艺兵法,不可失了我陈氏传承。
他一直记得父亲的嘱托,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终于学得一身的武艺!
可父亲却死在了西北!
死在了匈奴左贤王的刀下!
不仅如此!
那匈奴左贤王......还将父亲的头颅挂在城墙上三天三夜!
他一心为父报仇!
向皇上请命去西北从戎。
可皇上却说:“你陈家如今只得你这么一个儿郎,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你的祖母和母亲交代?彦儿乖,待你成家,有个子嗣,朕定派你去西北,让你为父报仇!如今,你先给朕练兵,好好练,需知,他们将来也是手下的兵!”
于是他一边听命为皇上练兵,一边催祖母为自己娶亲。
可京中人人都知道,陈家的小将军娶亲后就会去西北。
那西北是什么地方?
那是匈奴的地盘啊!
我朝百年,匈奴一直不断侵扰,也就只出了陈樾一个将军,保得匈奴数十年不得进犯!
可结果呢?
他不还是死在匈奴刀下?
连个全尸都寻不得!
听闻他的头颅还让那左贤王做了酒器!
每得我朝一城,那左贤王都要取来饮一杯!
再说这陈小将军,自小长在京城,连西北是什么样都不知道!他去了就能打胜仗?开什么玩笑!他去了,不过是和他爹做个伴儿罢了!
京中权贵,一想到自家女儿若嫁这陈小将军,必是守寡的命,一个个都不愿与陈家结亲。
难得有一两个愿意攀附的,也在旁人的白眼和吐沫中偃旗息鼓了。
因而,陈知彦年过二十还未娶亲,皇帝也一直不让他去西北!
“师父?师父!”
阿飞看陈知彦半天不接自己手中的茶杯,担心陈知彦反悔,不由得催促。
“啊?”陈知彦回神。
看阿飞和天儿举着茶杯。
他赶紧接过阿飞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旋即闭目微品口中残留的香气:“好茶!”
“爹师父,还有我的!”天儿胳膊酸的坚持不住了。
陈知彦放下手中的茶杯,接过天儿的茶。
这回他没有急着喝下,小口抿着,感叹道:“此茶怎的如此清冽可口?”
杏儿给自己倒了一杯,也细品道:“茶自然是好茶,可更好的是这山泉水!这水泡出的茶最是甘甜!”
陈知彦点头:“不错,果真不错!乔姑娘,可否再给陈某一杯?”
杏儿笑道:“陈将军想喝多的是,只是你那两个好徒儿还跪着呢!”
陈知彦赶紧扶阿飞和天儿:“起来起来。”
“诶!”杏儿阻拦:“陈将军也太小气了些!”
陈知彦的胳膊伸了一半,顿住了:“乔姑娘这话......是何意?”
杏儿抬眼看陈知彦:“阿飞和天儿一早就想用最隆重的仪式给你行拜师礼。可惜这山上如今这情况,既无猪头也无美酒。于是我只好大老远取回这山间的清泉,想着用如此难得的山泉泡茶,敬你这师父,也算是能表一表这两个徒弟的孝心了。”
“这心意在下收到了。”陈知彦诚恳道。
杏儿又开口:“可他们茶也敬了,地也跪了,头也磕了,你这做师父的,莫非还没点儿见面礼?哦......还是我们这穷乡僻壤的,不懂得京城的规矩?是了,是了,许是京城不时兴这样的规矩罢!”
陈知彦听懂了杏儿的阴阳怪气,自己今儿个要是不给这俩徒弟点儿什么,那就是不知礼了!
“乔姑娘说的对,是我一时没想起来。”
说着他从脖子上取下一个红绳拴着的玉佩。
“你们也知道,我让掳来的时候,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让搜走了。这个玉佩是我从小带在身上的,藏得深了些,没让搜走。”
他解开红绳,从玉佩的中心往上一扣:“这玉佩是一环一佩组成,今日给你们二人,算是师父给的见面礼罢。”
说着,他把玉环和玉佩递给阿飞和天儿。
阿飞和天儿互相看了一眼。
天儿示意阿飞:“你先选。”
阿飞顺手选了眼前的玉环。
天儿也抬手接了眼前的玉佩。
杏儿心里高兴:这下好了!阿飞是抚远将军的徒弟了!将来即便赤巾军有什么,也有人庇护阿飞了!
陈知彦扶阿飞和天儿起来,自己走到杏儿面前,自取了一杯茶,饮了一口:“不错!想不到这普普通通一座山,竟有如此泉水!”
杏儿目的达到了,也不吝啬,她将剩下的水煮沸泡了茶,将茶壶递给陈知彦:“陈将军喜欢,拿回去喝吧!天冷风凉,将军还是回屋罢。”
陈知彦点头,拿着茶壶回屋了。
阿飞和天儿围着杏儿给她看玉环和玉佩:“姐,你说这个值钱不?”
“娘,你先看我这个!”
杏儿白眼:“你俩这明明是一块玉雕的,看谁的不一样?”
杏儿拿起天儿的玉佩看。
老夫人说过,玉是通透温润为好。
这玉佩洁白无瑕,看着像是好东西。
“嗯......值钱!你们想啊!他可是将军府出来的!又是贴身戴的东西,怎么会戴个不值钱的?”
阿飞和天儿更高兴了!
杏儿叮嘱他俩:“只是再值钱也是你们师父的心意,将来不论多缺钱也不能卖了当了!记住没?”
阿飞和天儿护住各自的宝贝,异口同声:“记住了!”
“行,把这桌子凳子收拾收拾。”
阿飞和天儿哪敢又异议?
揣好宝贝就开始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