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ONE 第9章 chapter 9 meant to be

Of all the gin joints in all the towns in all the world, she walks into mine.

（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城镇，城镇中有那么多的酒馆，她却偏偏走进了我的酒馆。）

———《Casablanca》（《卡萨布兰卡》）

旧金山这座城占地600平方千米，流川枫偏偏走进星野隔壁那扇门。

FOUR SEASONS HOTEL277间房，星野悠偏偏闯入仙道飘忽的视线。

她是他确信的唯一，她是他喜欢的那类。

爱是妙不可言的缘分降临，不偏不倚砸中了他她他，倾其所有到头来或许也只是一场空欢喜。

这是一场无人胜利的接力赛。

早知结局如此，还会义无反顾的奔赴吗？

*

“星野，是你，进了我的房间。”

仙道一直没有机会把东西以合理的借口还给星野，这是她在心里为对方找的理由，因为要装作初次见面的是她，初次见面的人怎么会拥有你的私人物品？

既然仙道保存着对戒，那她的耳钉……

“抱歉，是我丢三落四了。”

应该不在他那边，否则也会一起交还的吧。

星野做了这样的判断，她的心情从表面看来未受影响，不把话铺开说或许是一条黑路走到底的做法，再过十天就要搬走了不是吗？

“呵，没关系，不摘下来就不会掉了。”

他随口提醒着，不像是话中有话，星野觉得他的笑容看起来明朗如春光，却总令人琢磨不透。

“嗯，这次不会摘下了。”

是认真的，她要奔赴流川所在的幸福彼岸。

*

爱人的能力与生俱来，亲密行为上也算是一种无师自通，星野在同居的那一年中没见过流川自己解决，进浴室会很快出来，洗澡的时候不锁门。

对比真实情况下，他能在自己身上三十分钟不喘气，一点都没缴械投降的迹象，那在厕所里解决的可能性也为零。

“枫，是天才。”

流川的爱，很浪漫很温柔，并非表面那样直接。

“嗯。”

他有完整的前戏，也不乏多数男人会忽略的后戏。

考虑到篮球需要体力支撑，星野只在周末去他家，他不需要她换上任何华美的服装与披肩如海藻缠绕的长发，任何时候伸手去摸他，身体永远都默契的产生了爱的化学反应。

星野悠从来都是性感的，在他眼中。

“这是什么新的规定吗？”

“嗯，不要麻烦。”

在家就不要穿衣服了，是流川枫定下的规矩，只有吃火锅的时候可以穿上他的T恤。

*

加利福尼亚州的六月，沿海城市迎来了海风腥湿的夏天，跃跃欲试的小沙粒在风的吹动下翻滚着，如地表上的云海。

站在270度全景露台的仙道，开启一日清晨的方式已养成某种习惯，手上的伤在星野的照料下第三天就痊愈了。他会打着哈欠磨起咖啡豆，听新鲜豆子在利刃的研墨下化作细沙状的粉，以娴熟的手法做一杯手冲瑰夏。

星野喝咖啡的品味，也正中红心，是他喜欢的那类。

“仙道，你可以再试试另一款。”

她有时在下午四点回家，这意味着今晚会加班到很晚，顶头上司提前放人稍作调整。遇见正在享受假期最后休闲时光的仙道，看见被两人快喝完的精品稀有豆，她从厨房储物架中又翻出两包。

“虽然不是瑰夏，但香气与风味都够，我在店里试过才买的。”

两人从未尝试认真坐下聊一聊，但凡有这个机会，便会发现原来品味比想象中更相近。

除了恋爱观。

“好，我明天尝尝，你几点走？”

仙道从露台伸长脖子往回看，还没打算进客厅。

“8点吧，我先洗个澡休息一下。”

会有那么离谱的加班时间也是因为对接方所在国家与美国的时差，不得不配合着在深夜开会，日企就是那么拼，不顾员工死活。幸好流川的工作也是繁忙而充实的，就如星野所说两人之间的交往确实存在相处时间不够的硬伤，但这对深爱彼此的人而言并不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相爱、信任、不以时长为度量去衡量爱的深浅，这份爱深不可测。

“好，那我7点做饭，吃完再走吧。”

在这一刻星野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即使是交往过两年的那位女友，也没如此高频的享用过仙道彰的料理。

“没关系你帮我打包，我没时间……”

并非真的挤不出半小时的时间，只是自从仙道明示了两人激情一夜的关系后，星野总想避免超过五分钟的闲聊，生怕对话的走势不受控。

“没时间就更要抽空坐下来好好吃顿饭，你的体检报告我们已经讨论过了，慢下节奏品味才能吸收食物最营养的部分，总是加热便当真的不健康哦。今天煎牛排，不要浪费好食材，做好了叫你起来，如何？”

要对她健康负责的室友仙道，没有忘记正儿八经的“初次见面”后，第一件事对方就是问他要体检报告。

“我知道了，那麻烦了。”

再拒绝就不礼貌了，也没什么好的说辞。星野丢下包，伸伸懒腰回房睡个迟来的回笼觉。

她去过洛杉矶，热情洋溢的一座城，她去过纽约，人文科学历史底蕴深厚的一座城，她去过波士顿，学术氛围浓郁的一座城。

她最爱旧金山，北纬37度的纬度带上，以地中海气候与海洋的恩泽成为了四季如春的一座城，白昼气温在日光下，体感接近二十七八度，躲在树荫底下则有了初春的寒气，一件外套刚刚好。

“落日很美，在这里吃，不介意吧？”

仙道把用餐地点放在了露台上，讲究的人即使在家也需要餐桌礼仪，点睛的桌旗与花瓶内的一束雏菊，开车不喝酒的星野面前放的是一杯无酒精咖啡特调mojito，不得不感叹此人太多技巧傍身，难怪扫视一眼酒瓶器具后Kathy会买账她口中BI的说法。

“烤的很嫩，还是溏心的。”

切开扇贝，佐的是花椰菜打成的汁，加入了柠檬与罗勒等调味后清新爽口。

“这里的海鲜很好，不输日本。”

仙道面前的酒杯里装的是用威士忌为基地调配的威士忌酸，鸡蛋白打成绵密的泡沫，形成了丰富的层次，像柔软的棉花糖。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三分熟？”

是很大胆的预测，日本人虽爱食生食，美国这种狂野实在整块谷饲牛排的三分熟爱好者也占少数。

“不知道，就是觉得你会喜欢。”

仙道喜欢，所以揣测她也是。

“谢谢……”

无酒精鸡尾酒也能起到酒精才有的作用，很明显星野脸上心满意足的笑容已经没有要去加班的灰头土脸沮丧感。

仙道的话在理，认真享受一顿晚餐与自然的微风，看日光消失在天际线，用眼睛追逐浪漫的日常，是一种由内而外的解压。

吃得好，心情好，心情好，身体才会好。

“你……”

如果这牛排没那么难切会更好。

星野总是偏爱三分熟的肉汁与香气，却没有成功切开每一块肉的技术，她在料理这件事上的天赋对比流川都算差了一大截。

“抱歉，我一直不太会切牛排。”

他一定看破了，那就坦白，拿个食用剪刀利落剪开便是。

“呵，我来吧。”

仙道没有给她那样的机会，起身前，星野的餐盘就被他勾走了。

黄昏中，深深浅浅的蓝色变成梦幻的紫色，远处一望无际的大海被金光分割，很快低垂的天幕里会冒出无数颗小星星，点缀这一顿极富诗意的露台晚餐。

浪漫的景，与即将道别的人。

“谢谢你。”

优雅的使用着刀叉，渗血的牛肉如多瑙河的诗歌，在他手中缓缓流淌。

“慢用。”

仙道将切割好的牛排放回她面前，淡淡的笑容比星光更早爬上嘴角。

自己料理的好处则是不受拘束，日本人虽有omakase这种板前料理，却也不大喜欢欧美将前菜、主菜、甜品分那么细的做法。

为什么牛排馆里都只吃着一份巨大的牛排？这样不会太腻吗？雨露均沾的餐饮方式与share的精神他们都没有，永远都只是自顾自低着头吃完一整份味道从一而终的食物，好没劲。

仙道做了共享的野菌沙拉、番茄冷汤作为前菜，主菜部分两人有丰盛的扇贝、白芦笋、百合、菲力牛排与一小块香煎银鳕鱼，餐后甜品是星野长期回购的冰淇淋，淋上桑葚果酱加以新鲜水果装进水晶碗即可。

“不去米其林餐厅做chef（主厨）可惜了，仙道。”

星野的评价中肯，不吹不擂，但凡吃过仙道出品的人都盛赞不绝。

“嘛，其实我做医生真没你想的那么糟。”

哑然一笑，仙道想起了星野为他处理伤口时的吐槽，难道是觉得他料理天赋高应该取代原有的职业吗？

“你说话好谦虚哦，仙道医生。”

想表达的明明是，料理满分，在医学上的造诣更不输吧。

“哈哈哈，没有没有，不过被你这么一说突然有些伤感，假期快要结束了。”

仙道不是超人，像这种换着法子在家也能制造情调精心设计菜谱的日子即将到头，眼科医生上班时间相对固定，但比起整日在家无所事事的当下，还是忙了不少。

“是该结束了吧，否则整日看你清闲自在，我会嫉妒诶。”

不过，很快就见不到了吧，星野想。

“嗯，上班了就没这些吃了，要借用你的泡面，没问题吧？”

玩笑的口吻，仙道举杯，星野会记得这一天的。

“都给你。”

你喜欢就都留下好了，比起一顿堪比米其林三星的大餐，这点又算什么。

叮当——！

清脆的水晶碰撞声后，戒指在星空下与目光中如同划过夜空的流星尾巴，她放下酒杯被提醒着快去上班吧，收拾什么的就交给闲的发慌的他。

所以再也不打算摘下的戒指啊，这次真的找到归属了吗？

*

“星野桑，又被推翻了，WTF！”

加班到半夜两点回家前，同组的Timothy抱怨道，搞了半天这段时候都白忙。

“好烦啊啊啊。”

加班的日子还没到头，又往后延了三周。

星野在次日午休期间给流川打了一通电话，对方理解她继续推迟搬回去的打算，连周末的约会也被缩短成了两个半天。

其余的时间又要赶方案，太恼火了。

“枫，你这样我是无法专心工作的。”

请把衣服都穿上，她爬向床尾，去勾他的下装。

“One more time。”

弯腰曲弓的星野背后风光无限，流川从身后靠近，双手托住她柔美的腰线，晃动的床与摇曳的人影融为一体。

这次流川没有做完，在星野脸泛潮红咬唇几乎是要落泪时，他停了下来。

“你还没……”

看着他汗涔涔的身体，腹肌明显。

“It’s okay。”

她的男人，可以做只满足她的爱。

然后他便带上篮球跑了出去，把整个空间留给她，安心在这里工作吧。

煮火锅的时候听星野抱怨，组长与组员都是头脑拎得清的正常人，唯独高两级的顶头上司脑子容易短路，这些多余的班都是在为他的愚蠢买单。

“总之我觉得，再这样下去必须换工作了。”

接过流川盛满肉与菜的碗，星野习惯了火锅他来烫，她只负责吃与收拾。

“两年，两年时间，你不必工作了。”

霸道的底色是温柔的诉说，两年后嫁给我。

“不行，我会一直工作到怀孕，人家才不要为了枫成为家庭主妇呢！不过……如果是小小枫，那可以考虑。”

流川看着星野左手中指上重新戴上的对戒，瞳孔中是触手可及的星辰，某年某月某一天，会有属于自己的家，属于他和星野的。

“不要小小枫。”

一脸认真的说。

“什么？流川枫你是在和还不存在baby吃醋吗？”

怎么可以不要，星野非常非常喜欢小孩。

“嗯。”

面不改色是常态，流川点了点头。

“YADA！（不要）”

星野握住了他的手，绝对绝对不可以，有丁克那种想法，也绝对绝对不可以，不喜欢自己的小孩。

“小小悠，可以。”

流川捏了捏她的掌心，手指抚过对戒，冰冰凉的触感迸发着强烈的星火。

“各要一个吧？”

“哦，你喜欢就好。”

“什么嘛，是自己的小孩诶，你不喜欢？！”

“我喜欢你。”

从未消失过，从一开始就如星火燎原，照亮了异国求学生存艰难的道路，因他的存在，旧金山不仅是一座美丽的城。

是家，亦是温柔的港湾。

*

“仙道，忙完这个月我会搬回流川家，我想其实你还是更喜欢独居生活吧。”

在见到这位叫星野悠的室友前，仙道在电话里对越野说，一个月的时间，他有把握让对方主动搬出去。

“呵，我都可以，说实话你是个不错的roomie。”

他什么也没做，星野就真的要搬走了。

独享一线海景，可以穿着内裤随意走动，这么想来仙道觉得也不错。

*

一个月的复查有必要去吗？

星野原本认为在翻阅仙道厚厚一沓体检报告后幸免于一次跑腿，没想到这该死的连轴转半个月不见天日的加班，迫使她又来到了同一所医院。

“医生，大学写论文的时候也有类似的情况，我生理疼一直很严重，有没有什么办法？”

遭受巨大压力会导致生理期紊乱，要么不来，一来就要命的疼，星野怕了。

“哦，这个嘛，很多妇科病就是由心情控制的，我这边有些考研读博的病患半年不来也很正常，身边常备止疼药吧，保持良好的运动与饮食习惯，充足的睡眠等，不过你是因为加班导致的，所以这些对你可能是多余的提醒。”

“好吧，那请帮我开点长期避孕药吧。”

“嗯。还要复查所有项目吗？既然都来了。”

对仙道的初印象真的很差，流连于女色中的优质男，打着医生名号钓女人更有利。然而短暂的接触下来，即使周末有饭局他也不会彻夜不归，多数时间不是懒洋洋的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就是惬意的在露台上吹自然风，料理、手冲、干家务，坚持每日的夜跑与偶尔带着空桶回家摊摊手说：

“这里的鱼也不好钓啊。”

比起钓女人，他绝对更钟情于钓鱼。

“人多吗？不排队的话……”

或许没有那样的必要，尤其是流川更不可能有传染病。

“不多，周一哪来的人？”

医生已经开了长长一串单子，有医疗保险支付账单，那就再查一次安心吧。

“哦，好。”

女性妇科体检一般包括：妇科常规检查、白带常规检查、人□□瘤病毒（HPV） 宫颈液基细胞学（TCT）筛查、子宫附件彩超、乳腺彩超、性激素六项。

星野躺平接受棉棒的侵入，特意空腹来也是做好了抽血的准备，彩超室门口有一人排队，护士小姐似乎在忙别的事，这项检查目前处于暂停阶段。

等了十五分钟就要放弃时，护士们打开被锁的检查室两扇门，各自被领着带入。

妇科日常检查是大学以来每年都会做的，星野熟悉的很，憋了尿也差不多到极致了，想着再不来就放弃这一项目。

撩起裙摆露出肚皮，护士问了句，有性生活吧？

“Yes。”

那就直接做Y道B超，不过先要去上个厕所，她看起来憋的很难受。

“Lie down，take off your underwear。（躺下，内裤脱了）”

“Okay。”

又是侵入式检查，这下比刚刚棉棒的异物感更强烈，星野微微皱眉。

小小的显示屏上，永远是看不懂的漩涡状，专业的影像学诊断说辞她倒耳熟，这位护士心情大好手法轻柔，很快就不觉得难受了。

“Congratulations！（恭喜你）”

她欣喜的声音从左前方传来，星野愣了愣。

她看不懂黑漆漆的画面中，随着探测器的移动，一颗小小的白色阴影中护士看见了有节律的胎心搏动，胚芽以及胎动。

星野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