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的时候,说我也爱你。
不是我爱你,是我也爱你。
所以,哪时哪刻,仙道对自己说过“我爱你”了?
星野一直都知道在离开美国前,他几乎脱口而出,那次也能算吗?
“你的X癖很奇怪。”
她冷冷地说,和手一样的冷。
“呵,就当是吧。”
仙道不解释,带着人往房间跑。
格调静谧的酒店内,人工规划了优雅绿洲生态,两种朝向的房间分别可见都市繁华闹景与富士山景。老钱风的装修风格大气,在细节之处尽显奢华,地板上铺的地毯或是走廊内悬挂的壁灯,不识得品牌也能从设计与材质上感受到其与众不同。
“天气预报说这周天气好,所以定了富士山景,没想到突然下起雨来,伤脑筋。”
刷房卡进门后,仙道拉开窗帘,回过头来微笑着说,人站在低垂的天幕下,已经是一副值得欣赏的好景色。
“彰,我有点累了。”
大费周章在有家的东京开一周的房,怎么想都太奢侈,仅仅为了短暂的相见,是否值得?
“泡澡吗?”
问过绕开她走向了浴室,哗啦啦的水声滋生了雾气,星野没带随身过夜物品,仙道同样空着手来。
“内裤也没有。”
她在落地窗前脱去针织毛衣与短裙,偌大的东京城在雨中呈现出电影的胶质感,从玻璃上滑落的雨滴断断续续,打湿了她的眼睛似的,乍看之下有些暗涌躲闪着他的目光。
仅剩内衣裤了,指的是没有换洗的那份。
“那就不要穿了。”
闪闪烁烁的灯光由远及近。
“……”
靠近她才能真正看见原来雨的归处是她的眼睛,汇集成河。
“怎么了?”
星野抿唇,仙道停下了解开内衣扣的动作问。
“没……只是好奇你怎么骗到的蛋糕。”
她决定换个话题转移注意力,不去想一小时前这条内裤刚被另一双手脱去,而她的胸口或许还留有他的气味。
“可以告诉你,在你兑现承诺后。”
他还是吻了过来,从天鹅颈蜻蜓点水的吻,到深深的,隔着轻薄的蕾丝内衣吸允着她的柔软,敏感的身体忍无可忍,湿滑的雨水从另一处流下,流在他的手指上。
“可以先洗澡吗……”
推开了他低垂的额头,他说过不介意,忘了吗?
“我喜欢你的味道,悠。”
重复一次也无妨,撑开她的双腿,再次发起攻势。
“我不想在那种时候说,放开我,看着我。”
星野总有办法叫停,她太聪明了,聪明到连自己都骗到。
你想听“我爱你”,那就说给你听,你想在做的时候听,那她偏不,她要郑重其事在**过后冷静的讲出口,她以为一切只是因不想做而欲盖弥彰的违心话。
“仙道彰,虽然你无聊又幼稚,可我好像……”
她忘了,走进房门前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说的原因是,脑海中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说出口的话会成真。
“我好爱你,悠。”
仙道打断,将瘦弱的星野拥入怀抱,他发现自己并不需要听她亲口承认。
原来爱是一种内心的投射,他已经从玻璃窗上看见了与他一样义无反顾的执着。
雨在心里下不停,话如覆水难收。
*
“星野,工作真不要了?”
掐准了两地时差,星野在仙道入睡后独自来到飘着雨的露台上拨通了Jane的电话。
“不想再麻烦公司了,更何况不主动离职会收到律师函吧?”
毕竟全世界都知道她在日本了,无路可退的眼下不如爽气点。
“哎……是,所以你还会回来吗?以及……”
这段忙碌的生活挤不出时间好好与朋友们聊天,星野一门心思扑在陪伴流川一家身上,难得回到家后也要与分隔两地多年的父母聊上几句,关上卧室门是真正独属于她的时间与空间,还要谈一场不容易的异地恋。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但我不太方便讲,毕竟是枫的**,等事情过去后我一定好好和你碰杯聊一下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无巨细的那种好不好?”
“所以会回来的是吧?”
“嗯,一定会。”
电话挂断没立即回房,星野穿着厚实的酒店睡袍双手撑在栏杆上,长发似乎又白洗了,才那么点功夫就淋了一片,湿答答的粘连在两鬓。
转身靠杆,看只开了盏夜灯的床上一张无暇的睡颜,起起伏伏的棉被跟着他的呼吸同频,眼睛合上了更显睫毛逆天的长度与密度。
很难得,两人一起泡澡后光着身子躺在床上什么都没做,像天真无邪的孩子手牵手看天花板,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些稚气话。
诸如:
悠,你会给我做早饭吗?
买现成的装进盘子里能骗过你吗?
能,买奶昔店旁那家吧。
为什么?
味道过得去,又不算特别美味,比较真实?
仙道彰!
呀……别打人啊……好暴力啊。
嗯,再乱说打的可不是这里了哦。
想摸我就直说嘛,不用拐弯抹角的。
……
星野摸着仙道难得软软的一部分,仔细端详了会儿说它休息的时候还挺可爱的。
仙道回敬她,亲吻了左胸。
也挺可爱的是吧?是想那么说吗?
“这里怎么看都很色。”
什么东西,你怎么不按剧本演!
星野“啪”的一声抬手教训了他,早就警告过他自己有暴力倾向了,可仙道坚持认为一只小手握成拳对着他胸口锤,这是打情骂俏。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若有外人在场也会认同他。
很快贴心的给她盖上了被子,即使开着暖气这也是2月的冬季,有医生在的场合生病那便是他的失职。
似乎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和仙道在一张床上什么也不做就这样睡过去,维系两人关系的究竟是肉/体契合还是灵魂的靠近,星野的心也随着视线模糊不清。
雨,究竟还会下多久。
富士山景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幻影?
*
早晨被雨声吵醒,这雨一下就不再停,星野觉得自己仿佛是城市随处可见的沥青路,滴滴答答的雨声直接往她耳朵里钻,未免太吵了。
“唔……”
松散的浴衣被一只手娴熟解开腰带。
“还想睡。”
她说,抓起被子蒙住脑袋,试图让世界安静下来。
“我也想,想睡你。”
有人偏不让,被窝如同打仗似的鼓起来又瘪下去,这场morning sex的较量中,星野躺到投降。她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只能做一次,做完后她要继续睡觉。
她忘了,一次他能做好久。
做到中途即享受又觉得快要清醒,于是理智告诉她要制止这个男人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星野带动他翻滚把人压在身下,长发遮住了优美的上半身,骑上了一匹骏马就要驰骋在无边无际的道路上,直至他刹不住,在她的娇喘声中缴械投降。
“枫。”
前脚走进浴室,后脚探出头,他听见了。
刚做完就叫他的名字?
这个醋非吃不可,仙道刚看向她,就收获了眼神回应。星野捂住手机听筒,朝他比划了个“嘘”的手势,原来是在讲电话。
“来得及吃早餐吗?”
在腰间裹上浴巾踏着浴室的白雾走来,星野已经随手化了点妆,包里的工具都被拿来用了,最终还是得戴上口罩出门。
“能叫进来吗?”
扫了扫腮红,收手,如果吃早餐就先不擦口红了。
“嗯,你看下吃什么。”
仙道抽出茶几上的客房服务餐饮册,选择还挺多,两人分别要了日式与西式两款套餐,等待期间他也穿戴完毕。
“你去哪?”
其实他完全可以披着睡袍在这里待一整天。
“回家理点东西带来,就算是冬天不换衣服也挺难受的。”
星野认同,点了点头,客房服务敲响门,她穿上外套打开窗,在露台暂且躲一躲。
或许成为了全日本都认识的人物,谁能管住八卦的嘴,万一暴露了,后果不堪设想。
雾霭飘摇着,雨丝毫未减,打在棉拖鞋旁反弹回鞋面,就这么五分钟就湿透了,白茫茫的一片雨水中别说远处的富士山,就连几栋高楼都变得模糊,从外观上无法区分谁是谁。
低头看行人,五颜六色的伞撑在头顶,仿佛一场春雨落入人间后,种子破土而出,长成了一朵朵娇艳的花骨朵迎风绽放。
“进来吧。”
仙道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刚进屋,就被温暖的毛巾裹住脸。
“怎么站在雨里?”
他温柔的擦拭着她脸上的水珠,把人笼在怀中抱了会儿,像是怕她受了凉要赶紧用体温令她回暖。
“彰,我没工作了。”
想着别太在意,根本做不到,星野瘪着嘴抬头看他。
“那就休息一段时间。”
没有苍白无力的安慰,仅以陪伴疗愈,他知道星野要面对的事多到束手无策,失业带给一个富有事业心的新人的打击并不是三言两语的说辞能够轻易抵消的。
“嗯。”
此时谁也没想过另一个致命的问题,最终解决途径出乎所有人预料,在机缘巧合下化解不算太为难她。
早餐种类繁多,两人交换着餐盘中的食物,有些就是一口一个的量偏要半口半口分享,星野说其实住一周每天换个花样总能吃到,仙道强调她咬过的更美味。
种种无稽之谈,他总能面不改色的说出口,筷子伸到嘴边,没有拒绝的道理。
“晚上我会来,但你不用特意等我。”
每天都是一场仗,对着媒体、长辈撒谎很累,如今连流川枫都要瞒着,星野感到不堪负重的身心需要缓解一些压力,能令她喘口气的人只剩下仙道了,他永远轻盈自在的眼神,就算很认真的看着她也不会感到是一种负担。
“好,或许我回来的比你晚哟。”
他会用玩笑话带过她的失职,也就没那么愧疚了。
发简讯给流川遥与司机,理着包带上口罩与墨镜打算先行告辞,拉开门把手前仙道叫住了她,浅浅的笑容是阴雨天中唯一的彩虹。
“这个,带着吧。”
一张信用卡出现在眼前,星野有些意外。
“我不是这个意思。”
被她推开了,展现一瞬的失落只因他的肩膀可靠,如果对着流川说,他只会感到自责。
“悠,你觉得附属卡不需要提前办吗?”
卡片再次被塞入掌心,他的手指稍用力压了压她的,牢牢被收住了。
仙道笑的随意,他并不把一张卡当回事,在美国追求与交往期间他也从不吝啬,医生的收入要照顾到两个人的生活不在话下,星野不是个抗拒他人好意的人,能还的就还,还不清的就先欠着。
“那就请仙道医生回去后认真上班,现在连我要一起养了。”
这并不是一张她说丢了工作后才横空出世的卡,附属信用卡的审批需要申请后等待几个工作日,一系列的流程都是出发来日本前仙道就准备好了的,如果是他的本意那也没有拒绝的必要了,用不用再说吧。
“那是当然的。”
看她收起卡片竟觉得安心,虽有预感不会产生消费记录,仙道也把额度拉满了。
金钱是比算得清的账,他要的是人情,而人情是星野最还不起的那种。
哗啦啦的雨,送走星野后仙道走到露台看世界凄凉悲壮的狼狈景象,手机在口袋中震动两下,收到了信用卡公司传来的简讯。
连锁便利店的消费,花的是日元,账单以美元结算。
3.8美刀。
风吹在脸上,衣服随着鼓起,仙道合上手机,笑的像是见到了富士山美景那般心满意足。
*
“麻烦了。”
商务车内流川遥坐在副驾,进医院前找了私密的场所换上了她带来的干净衣物,两个人的身材从尺码上看还算契合。
“小枫那边我和他说你也有自己的朋友要见面,我会派车子来接你这样,那小子心思单纯不会多想,最主要是他一直很相信你。所以星野,你可以每天晚上去找仙道,但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值得庆幸的是下雨不利于拍摄,蹲守在星野家楼下的记者们本周被派遣去了更重要的场合,每次拍到点上下车的画面毫无新闻价值,没有更劲爆的消息前,这种费时费力的方式被几家媒体公司同时否决了。
“我知道了。”
今晚出发去酒店前必须整理出换洗衣物来,再木纳的人也能从没换衫这件事上看出端倪来,尤其是流川枫对星野的关注更多几分。
到医院是下午两点,星野习惯了这浓郁的消毒药水味,长长的走廊空旷安谧,流川遥有些私事急需处理没跟着上楼。
“小枫,为什么不可以?”
小心翼翼开门,见证一场对话隔着另一道虚掩的门发生。
“就是不可以。”
流川枫的声音传来,上一句是他父亲说的。
“妈妈……很喜欢悠酱,你们在一起也两年多了,我的时间也……”
流川母亲刚开口便哽咽。
星野无意偷听,可谈话内容与自己有关,想转身才发现自己双腿如被灌铅,沉重到挪不动了。
“小枫,这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你们感情好也稳定,家里的条件都是允许的,小遥特意回镰仓去取戒指,如果总要结婚不如趁着现在……你妈妈还在……”
残忍的话揭示了这场对话的主题,作为即将逝去爱人的流川父亲强忍着眼泪继续劝说:
“你妈妈希望看你打球,你也不要,好,我们不勉强你敬孝心。大家都很喜欢悠酱,也看得出你们两个真心相爱,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向她求婚?
隔着一堵墙,流川母亲半卧病床,手中捏着一枚代代相传的钻戒,艰难的开口,温和的口吻像是乞求:
“这枚戒指是妈妈结婚时戴的,如果觉得年轻女孩子不喜欢那就再买一枚。”
雨一直下,流川纯粹而真挚的目光看向拥有璀璨光芒的宝石,再明亮也不如一颗赤诚的心,他坚定的再次拒绝了。
“不是这个。”
不是戒指不够好。
“那是什么?”
相爱的人为何不能在一起,早晚都要结婚为何不去完成重病母亲的心愿?
“这不是结婚的理由,我不想。”
星野眼眶湿润的从客厅大门撤离,听到这里就够了,轻轻合上门跑去逃生通道靠着冰冷的墙坐在地上,她能读懂流川枫的每一句话,包括标点符号的意义。
*
“枫,我只是……只是假设哦!”
“嗯?”
交往半年的某日,窗外下着相同的雨,星野将腿搁在流川的膝盖上,才看完一场浪漫爱情喜剧,全剧终时他的眼睛随着演职员表的滚动逐渐睁开。
“你以后会和我求婚吗?”
“会。”
流川不像普通男人,会被突如其来的提问吓到。
“哦,那我可以再问一下,你知道求婚要很浪漫吧?”
“知道。”
他面无表情接受她所有的安排,眼神熠熠生辉。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未来的某一日你要向我求婚了,我会问你理由的,到时候千万不许对我说什么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或是我人挺好的之类的,明白吗?那样说我可是会拒绝你的,流川选手不喜欢被拒绝吧?”
说着说着星野面红了,故作镇定的伸手揉他蓬松的刘海,试图扰乱他的视线不被发现自己羞怯的神情。
“不许拒绝我。”
还是那么霸道,掺杂了对感情坚定不移的信念。
“呐……不过呢,你知道其实……爱尔兰的习俗中,每四年一次的闰年,在2月29日这日女生就可以向心仪的男生求婚哦?”
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或是报纸上一晃而过的信息,某日闲来无事做的星野打开电脑搜索了关键词“leap year”与“propose”,确认了这则趣闻的真实性。
“所以呢?”
真是个不解风情的阿米巴原虫,难以想象倘若真有一天两人要步入婚姻,在此之前会上演怎样的求婚场景,于是星野真的有了她的另一则计划。
“我的意思是,就想问你,被求婚的话你有什么期许吗?比如你会希望在什么场合,我穿成什么样子,呀!那还要买戒指,唔……我给自己买钻戒吗?好吧,也不是不行,不对!女生向男生求婚的话,不会要给男的买钻戒吧?呃……买两枚……?”
流川抓住了星野的手,她的自言自语被打断。
“期许是……”
一阵电闪雷鸣从天空路过,她怕的直接躲进了他的胸口。
“只要是你。”
这里,有他的心跳声,好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