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ONE 第29章 chapter 29 deal

“你赶时间吗？去哪里我可以送。”

流川遥扫视了一眼两人的行李箱大概有数，送机的商务车缓缓驶来，星野面临选择。

“机场。”

与仙道分两部车出发，她坐进了法拉利的副驾。

在越野摇下车窗后困惑的眼神中，一脚油门远去，姐弟两人单手开车的侧脸如出一辙。

她怎么会……没看出来？

可重点是……在球场被拍到的画面不是都要接吻了吗？

“你看着好像也有很多问题。”

流川遥手指着车上的水，示意她自便。

“嗯，我以为……”

星野拧开了气泡水的瓶盖，需要一口闷压压惊，她不常将心慌意乱表现在脸上，可此刻五脏六腑都乱了套，不知从何说起。

“看新闻的吧？”

“嗯。”

“和大家一样都以为我是女朋友？未婚妻？还是已婚的流川夫人？”

细长的眼睛也有几分相似，强大的基因无论在男女两种性别的脸上都完美突出。

“嗯。”

完全猜不透流川的姐姐为什么要找上门，看了一眼手机，谈话时间足足有半小时，应该能讲清楚。

“我先说吧，你听着就好，听完了再告诉我你怎么想的。”

终于切入正题，等红灯期间对着星野看了看，注视的目光里她是素颜的，却也符合流川家的审美。

“我和小枫从小一起长大，不过很早就分开了，我比他更早三年出国留学法国，所以即使他来美国后我们的联系也不多，毕竟两个国家还是隔很远。”

“流川家只有他一个人不爱说话，我和我们的父母都很正常，这不影响我们深爱彼此。我弟弟一直对我很好，小时候也随我折腾，一直到念国小才不准我给他扎辫子。”

“国中的小枫还是挺瘦弱的吧，那时我念高中一年级，有学长尾随我到家堵门表白，他比人家小五岁出手却很狠，当时已经爱上篮球了，我问他受伤了不能打球怎么办？”

“他反问我，要不要学打架，被我敲了脑袋就闭嘴了。”

“虽然长大后他越来越沉默寡言，但我们有心灵感应，这不是开玩笑哦。在我面前，甚至在电话里，他的呼吸声中我都能听出心情是好还是不好。”

“看你那么惊讶我想他应该没有和你提过我吧，远在法国的姐姐，以及在日本的父母。”

“不是我们感情不好，只是流川家的交流方式就是如此，相安无事的时候偶尔一条简讯或电话报平安就可以了。刚来美国那几年他给家里打电话的频次还可以，后来渐渐少了，我主动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他说，遇见了一个人。”

“很神奇吧，父母听不出他语气中的情绪，但我可以，那段时间接电话的小枫口吻平平淡淡，我仿佛能看见他在笑。”

“果不其然，是因为你。”

黑色的眼睛专注于前方路的同时，也瞥了瞥身旁的星野，她看着窗外枯干的枝叶迎风而起又飘落，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后来我就知道了，谈恋爱嘛总是很忙的，于是也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父母，然后我们三个就决定少打扰他，一直到今年夏天我才发现不对劲。”

“我在办移民手续，因为未婚夫的工作被调到纽约，我们打算在这里定居生活。因此我联系小枫说要来看看他，顺便见一下你，他眼里完美的你。”

又是一个红灯，流川遥转过头朝着星野笑了笑，有审视与打量的感觉，却又不令人感觉被冒犯。

“他什么也没说就把电话挂了，我买了第二天的机票就来找他，说实话我没从见过我弟弟那样。他照常参加训练打比赛，看篮球杂志拍摄广告，我叫他带我去逛逛景点他也会开车陪我走遍每一处。”

“但他的灵魂像被抽走了似的，在金门大桥上双手撑着栏杆，眼睛死死盯住深蓝色的海面，有那么一刻我都怕他会跳下去。”

“问了几百次，软硬皆施，除了分手了什么也不讲。”

“我从没想过我这个不爱讲话的弟弟还能说的更少，那段时间我决定不回法国了，要一直待在他身边直到他振作起来。那也是他最投入于篮球世界的几个月，打到掌心都磨破皮出血了也不肯停，成功是必然的吧，不在昨日也在今日，说实话与分手倒没什么关系，我知道他会打出名堂的。”

“那么爱篮球的人，以篮球为生命的人，在NBA的世界里也算独树一帜了。”

一口气说了好多话的流川遥，也忍不住要拧开矿泉水润润喉，红唇印在瓶口，星野贴心的接过放好。

“小枫彻底红了，记者也跟着多了起来，我们同进同出一个家被拍到难免。他不爱解释我清楚，我倒不是不想澄清，但他叫我闭嘴说越多越会被乱写，本意是希望保护我。”

“不过后来呢，我无聊嘛不上班，在家上网查那些粉丝的评论觉得好有趣，所以也跟着觉得随便拍随便写吧，大家都猜我和他同龄就真的半夜想到也会笑嘛。”

“你是聪明人，能感觉到我和小枫，性格完全不同吧？”

第一个问题被抛出，并不太重要。

“嗯。”

星野随口答，她依旧不明确她此行的目的。

“那些会令大家产生误会的行为能算是有意为之吧，不过kiss cam拍到我们的时候，我只是想亲一下他的脸颊，亲姐弟又是在美国很正常啊，他严厉拒绝我了。我说给他一百美金亲一下脸，他说给我一年份的薪资别吵，我问他到底是多少钱，他报了一串数字我决定爽快答应。”

伸手在车里摸索着，打开某个抽屉取出一张运通储蓄卡。

“呐，就是这张，他真的给我了。”

是流川枫的名字。

“不过戒指是我未婚夫买的，我没用家里的钱也没用小枫的，能在取戒指那日遇见你，我想是缘分使然。”

“好几个月不让我在记者面前说话的小枫，第一次准许我告知全世界我的身份，所以呢我偏不，我要让大家继续误会我是他的未婚妻或者说是领了证的流川夫人。”

“准确来说，星野，我是要你误会。”

车程过半，流川遥一个刹车停在路旁，唇边勾起笑容看向星野，话中有话，她继续说：

“他看你的眼神就告诉我，你是那个女生，因为你出现了所以他才决定要宣布其实我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姐，所以我很好奇究竟是为什么已经分手半年了，见到你那刻小枫又变了。”

“你我都知道，他不是个善变的人。”

“不想分手那就去挽回，他并没有。你明明与人牵着手从眼前走过，就那么短短两分钟，就改变了他原有的沉默，他潜意识是不想让你误会，可我偏要让你误会。”

“否则你怎么会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乎他呢？”

星野深吸一口气，既然车停下了，那就解开安全带摇下窗吧。

“如果受了这样的刺激你还不来找他，那我觉得也没有挽回的必要，但今天我会来找你是因为我清楚地意识到，我弟弟不能没有你，就像不能没有篮球那样。”

“认识两年了吧，交往一年半左右？”

点了点头，从时间上来算确实差不多。

“小枫从来没有过不吃饭吧？”

星野回想着不曾忘却过一刻的过往时光，即使在生病的时候，流川也会乖乖吃饭。

“没有。”

她说。

“是啊，你知道为什么他从来都不会错过每一顿饭吗？因为不吃饭会没体力，没体力就无法正常打篮球，听起来很可笑的理由却千真万确，他就是十年如一日规律作息与饮食，一切都是为了能继续打球。”

“就是这样的小枫，在Tiffany见到你的那晚，没吃饭就回房睡觉了。”

流川遥也跟着打开窗，从包里取出一支烟点燃，法式优雅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可以也给我一支嘛？”

星野问，她并没有抽烟的习惯，从来都没有。

“不行哟，被小枫知道我给你递烟，会和我断绝关系的。”

竟然被拒绝了，很意外。

“你怎么知道我平时不抽烟？”

真是很聪明的女人，观察力惊人。

“感觉，我看人很准的。”

吸一口，对着窗外吐气，流川遥继续说：

“第二天我就托人查你资料了，反正问他什么也不会说我不如靠自己，还能怎么办呢，我就这么一个弟弟，看他如行尸走肉的样子时讲真我连结婚的喜悦都没了一大半。”

“所以我势必要找到你，听你说一个绝无可能的理由才能死心看他堕落下去。”

“星野，说服我。”

烟头被风吹着，发出红色光芒，白色稀薄的烟飘向窗外，在不远处散尽，长发女子的侧脸美艳动人，眼底的光在向她寻求希望。

“半年前，我意外怀孕了。”

这个秘密原本决定带去天堂谁也不再说，星野却发现自己此刻无法拿出有力的证据驳斥她，能够说服流川遥的理由，正是半年前说服流川枫的理由。

“不是枫的。”

同样是分手的真正理由，够了吧。

“……”

烟被掐灭从窗口弹了出去，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不可置信的与她四目相对，下一秒星野以为自己在做梦：

“你出轨了？”

她的口吻就像是在问，吃过饭了吗，那样稀疏平常。

“不是，但有区别吗？”

对话走向与设想不同，她以为自己会被赶下车。

“有啊，你看过《Friends（老友记）》吗？Rachael和Ross在break（分手）期间也发生过相同的事啊，和其他人ONS之类的，不过没中招而已。所以你的孩子是和一个没有感情男人之间错误的结晶？半年的时间……难怪小枫会……”

很明显，这个孩子已经不在了。

“我不明白这和是否出轨有什么关系，你到底……”

你到底是不是他姐姐，真的很想这么问，怎么话里话外都没有要帮流川枫讨伐她的意思。

“我和小枫不一样啊，我没太高尚的节操，我和现在的未婚夫也放弃过一个孩子，我不认为这就影响我下一段恋情了，如果不与他结合的话。作为女人我只能说这是生理结构上的缺陷，除了心疼你我没有别的感受，如果不是出轨那我想我知道小枫的想法了。”

“星野，你明不明白，当初他接受分手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难道不是……她怀了另一男人的孩子吗？

“我……我不明白。”

星野想下车，摸了一下车门发现被锁了，直白的剖析她以为自己能够承受，却没想到那么难捱。

“他以为你要离开他，和别人组成家庭了啊。”

流川遥几乎是以说笑的口吻回应的，在她眼中这场分手变成了惊天大乌龙，完全没有必要把两个人折磨的那么惨。

“我不认为有区别。”

错了就是错了，即使是意外，也是无可挽回的意外。

果然是不同性格的两个人，相似的外表之下两颗心装着相斥的三观与道德感，星野自认对她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赶时间，可以开车了吗？”

她提醒着，多说无益，出发吧。

“好。”

松离合、抬手刹，猛踩油门一脚，超跑的声音轰然响起。整个身子跟着颤动，推背感强烈，与心跳同频。

*

“仙道，那个女人……”

越野作为八卦精当然认识近期各大娱乐期刊杂志的头条，很失败的一点是，他一直都不知晓原来星野的前男友是那位神奈川县曾经的对手，也是目前活跃在NBA球场上的亚裔球星流川枫。

“嗯？”

仙道装傻有一套，他的目光有些沉重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乌云密布，不会要下雨吧？

“她是流川遥啊！流川枫的新婚夫人呀，你到底看不看电视？”

这个名字全旧金山应该没几个人不知道了，仙道知道，不刻意搜索也会在弹窗看见她的脸，靠在流川身旁笑的明媚。

“不怎么看。”

在家的时间都用在星野身上了，字面意思的身上。

“真奇怪，她们怎么会认识，啊啊啊啊啊啊，我好想知道啊！！！”

洋子白了他几眼，这次没揍人，因为她同样也好奇。

这对好事将近的准新人会走到一起，不无道理。

“我睡会儿，到了叫我。”

挂上两只耳机，仙道合上眼，但愿星野不会错过这班机。

*

“孩子是那个男人的吗？”

流川遥开启了新话题，目标明确。

“不是。”

星野斩钉截铁回答，她不能有一丝迟疑，面对这双犀利的眼睛，乱了分寸便会摔的粉身碎骨。

“为什么要和那种男人在一起，他我也调查过。”

每句话的走势都令人捉摸不透，好难缠。

“……”

沉默是星野无声的抗议，这是从另一个流川身上学到的。

“我讲话很直接希望你不要介意，那位叫仙道彰的男人我已经查到他国中时代了，原来与小枫还有过交集，可惜他们两个都在镰仓念书那会儿我已经出国了，不然或许也会有几面之缘吧。”

“感情史我没去查，只是简单的做了家世调查，25岁未婚男性独子，父母都在东京，一个人来这里找了份体面的私立医院工作，学历、家庭与相貌无懈可击，说实话我是女人也会选他。”

“一定是个很有情趣的男人，是吧？”

星野逐渐习惯流川遥时而欲盖弥彰时而直奔主题的措辞，她点了点头，仙道当然是个有情趣的男人，这一点从刚接触那会儿就发现了。

“所以被小枫坚定不移爱过的人，怎么会接受他？这些年小枫的信用卡几乎没有任何过分的消费记录，我想有件事你可能不清楚，当然他不是刻意隐瞒，我弟弟是个很简单纯粹的人，他或许不认为这对两个人的感情发展是有利的要素。”

真是令人无力招架的直白，流川遥说：

“仙道的家世真的很好，但我们家，至少好过他十倍。”

星野觉得自己脑袋晕晕的，不敢相信这场对话正在发生，感情的事聊着聊着怎么与金钱挂钩了？

“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说，语气比流川枫还冷。

“有啊，和小枫在一起，家里的一切都让给你们，我不要了。”

“这枚钻戒你喜欢，买十颗戴满整只手也不是问题。”

“两个人的薪资区别更大，医生再多金也不过是球星的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顶级球星我们就不说了，做人能不能现实点？”

“一个百分百爱你，全身心都是你的男人放在眼前你不要，仙道似乎很完美，但他有个致命的缺点你或许还没醒悟过来，我认为没必要在这种男人身上浪费青春。”

“星野悠，他怎么可能在你一棵树上吊死？喜欢你是真的，但世上有千千万万个像你一样的女人吸引着他，很快就会腻味了。”

“不信的话，我随时可以找人去试探给你看。”

车速过猛，窗外的风吹在脸上如刀割，星野还是选择摇下车窗，这部顶级超跑内的空气太浑浊了，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机场的路牌在不远处，估摸着还有三五分钟就能下车，她心急如焚。

“我对男人的钱没那么大的兴趣，你也不需要试探他，仙道和我不是交往中的关系，我们……”

好象对着一个没有底线的人说只有肉/体关系也不要紧，星野思想斗争中，流川遥接过话：

“只是炮友吗？那更好。”

她还能再语出惊人点吗？

“我觉得你真的……虽然我的朋友们也是，但枫是你弟弟，能不能有点……”

她能，她当然能，星野再次被打断。

“有点什么？道德感？约束感？”

这双伶俐的大眼睛在慢速前行中，一动也不动的注视着星野，仿佛要将人吃干抹净似的，漫长的一分钟内她不再说话，车子停在下车点。

解开安全带，车还是被锁住的状态，星野看见了解锁键伸手去按，被她抓住了手。

“星野，小枫的幸福在哪里，我的道德感就在哪里。”

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企图心都写在脸上了。

*

“星野，这里！”

越野在值机柜台招手，满面笑容迎接她。

“抱歉我刚刚迷路了，没等太久吧？”

是她到早一会儿，可由于下车后在恍惚中走错了楼层，绕了一大圈才回到这，于是变成了三个人等她一个。

“不会啦，趁时间还早进去可以先喝起来，我有好多问题要和你八卦！”

洋子在一旁使眼色，星野的表情看着不大自然，还是少说为妙。

“好，先值机吧。”

星野强行平复心情，一直等在一旁的人终于靠了过来，温温柔柔的眼神注视着她，被一把拥入怀中。

论说情话，仙道张口就来：

“好久不见，想我没？”

四十分钟前，刚分开，他把“我想你了”说的好深情。

“没有，为什么不抓头发，没平时帅了。”

见星野还能开着玩笑，仙道稍稍放下心，不过怎么说都感觉她和出发前已经完全不是一种心境了。

那个叫流川遥的女人，对她说了什么呢？

仙道不会直接开口问，他打算从越野口无遮拦的讯问中寻找线索，或许很快就会得到解答，他不介意浪漫的度假再次变成疗伤之旅，因为是在意的人，他说过他有耐心，这绝不是一句空话。

商务舱有专属的快捷通道，工作人员礼貌微笑。

“Passports，please。（请给我护照）”

四本护照被分别掏出，由越野统一摊上桌。

“你东西掉了。”

星野抽出护照本的时候，有什么也跟着掉了出来，落在她的脚边，仙道弯下腰去捡。

“这是……？”

他两根手指捏着卡片的一角，AMERICAN EXPRESS（美国运通）的储蓄卡，漆黑的卡身意味着这是一张高贵的百夫长黑卡。

“流川的卡。”

KAEDE RUKAWA的名字，清晰可见。

*

飞机起飞前要关闭通讯系统，星野最后看了眼手机，陌生号码传来的简讯：

“密码是你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