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姜淑妃有孕在身,陛下隔些时日便会去波澜殿内呆上一阵子。姜淑妃有了身孕,倒也不怎么出宫门,小心得紧,生怕磕着碰着。
而波澜殿内更是整日山珍海味不断,那用膳的仔细程度,竟快赶得上帝王用膳了。可见姜淑妃与帝王都对这一胎极为重视,各宫嫔妃艳羡的不行,却只能眼巴巴看着帝王又往波澜殿去。
姜淑妃有皇嗣在身又有恩宠在侧,越发不将皇后放在眼里了。且不说自从有孕养胎晨安一次都没去过,就连皇后生辰宴也假借需静养不曾露面。
这时日久了难免有不怕姜淑妃的,心生不满。
今儿晨起请安时,与王皇后同一时期入王府的林昭仪就忍不住吐露了几句心声。
林昭仪东西温吞从不主动招惹是非,又是打王府就跟在帝王身侧的老人,一般嫔妃见着她都要礼让三分。
见她一身素锦的淡蓝色流花百褶裙搭着嫩白色袄子,整个人往哪一坐却如同一幅静谧的画儿。
就这般娴静的人,却是头一个开口大庭广众之下指责姜淑妃的:“姜淑妃虽是有孕,可到底是妃位。接连一个月都以养胎为借口,足不出户。只怕不是要在宫内养胎,而是公然挑衅娘娘权威!”
王皇后一如既往手捻佛珠,合着眸子,嘴唇上下轻启,低声念叨着佛经,并未搭理林昭仪此番话语。
王皇后不语,可看不惯姜淑妃如此行径的人纷纷发话了。
“是啊,连皇后娘娘仅一年才有的生辰宴都不曾出席,这不是明摆了挑衅皇后娘娘权威么!”
“可不是,无非仗着自己的左相父亲与腹中龙嗣。要我看,陛下待她也未曾用过真心,倒是待静嫔多了几分真心。”
不知谁借此拱火,瞬间将矛头对准了明月。众嫔妃齐刷刷扭头盯着明月,一双双亮眸如同一个个利刃,直刷刷砍到明月身上。
明月见此掩着帕子轻笑出声,不慌不忙道:“陛下无非就是来了几次我宫而已,其余时间都在波澜殿内,各位姐姐怎么看出陛下待我真心的?”
原本叽叽喳喳的嫔妃们听了此话瞬间鸦雀无声,各个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阵,又不知是谁率先开口:“六宫上下,谁不知陛下整日对着妹妹‘月儿...月儿’的叫?”
“妹妹也忒谦虚了,陛下怎么不曾这般唤过我们?”
“还是姐姐们神通广大,连我与陛下二人之间的事儿都能知晓的一清二楚。”明月将帕子别回腰间,弯了弯嘴角,冷着声音朝着那说话之人道了句:“莫不然下次侍寝,我同陛下讲讲,让陛下也这般唤唤姐姐。”
那人被明月呛的说不出话,娇气的哼唧了一声,又冲明月翻了个白眼便偏过头不再看她。
端坐在正位的王皇后却忽然顿下了手中佛珠,她掀起眼皮,扫了明月一眼:“陛下当真这般唤你?”
明月不解,却还是解释道:“不过是陛下闲来无事,随口叫着玩儿罢了。”
王皇后的笑瞬间从鼻腔中喷出,哧了一声,后将目光落到了林昭仪身上。
二人对视之际,林昭仪竟也没忍住,笑出了声。
众人请安这么久,还是头一遭见着王皇后笑,更多的是不解。
王皇后揉着额角轻轻摇头,脸上还带着笑意:“无妨,陛下愿意这般唤你,说明你合陛下心意。”
“往后好好侍候君主就好。”
明月与其他嫔妃一般不明所以,只好道了声“诺。”
闹剧在王皇后说下“散了吧”的时候戛然而止,嫔妃们又是一窝蜂的往殿门外塌,明月则留了个心眼儿,特意瞧这林昭仪的动作,随着林昭仪的步伐慢悠悠的往回走。
因与林昭仪不相熟,明月也不好去打搅她,静悄悄的跟在人身后,想着寻个理由凑上前去。
林昭仪并未回头,自顾自地走着,却在即将拐角处幽幽道:“还想跟到什么时候?”
闻言,明月这才大跨一步走上前来,和声和气地请安行礼。跟在林昭仪的身侧,静静走着,也不主动搭话。
良久,林昭仪转过头还是忍不住率先开了口:“说吧,想问些什么?”
“要是问本宫皇后娘娘为何发笑,那本宫无可奉告。”
林昭仪虽然性情温吞柔顺,但却外柔内坚又机敏聪慧。明月知晓从她那里套不出什么话,只好莞尔一笑:“娘娘那里的话。”
“只是觉得羡慕娘娘刚刚直言不讳,后宫嫔妃都对姜淑妃略有不满,唯娘娘直言说了出来。”
“觉得兴许娘娘同我是一路子人,便想着同娘娘亲近一些……”
林昭仪敛了笑意,还是那般的娴静优雅,快速上下扫了一眼明月后留下了一句:“我不同旁人交好,你另寻他处吧。”
说罢,轻甩袖子快步离去。
早就知道想要靠近林昭仪并非那么容易,所以从她打算跟在林昭仪身后时,就聊闲到了如此结果。
明月并未气馁,深深望了一眼林昭仪离去的方向,也转身,同春桃往倚兰苑的方向走去。
她刚刚同林昭仪讲的话不错,她确实很想同林昭仪交好,不为别的,就因着林昭仪是打潜邸就跟在陛下身边的老人,知晓好些旁人不知晓的。
说不准儿,能在她身侧得出许多姜淑妃的罪证,待姜淑妃陷害自己时,也好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更何况林昭仪聪明娴静,从不主动害人又安分守已,有一个这样的好友伴在身侧,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
后宫本就是成群结队之地,若是执意单枪匹马恐怕早晚要羊入虎口,不得好死。
赢得林昭仪信任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一边思索着,一边同春桃回了倚兰苑。这刚一踏进倚兰苑,又远远瞧见福子了。
福子笑面相迎,手里端着一个金灿灿的盒子,凑上前先是请了静嫔安,后双手奉上盒子,等着明月亲启。
明月一打开盒子,却瞧见了一碗汤药。小脸上登时写满了疑惑,还没来得及开口问话,就听福子道:“静嫔娘娘,这是陛下钦赐的送子汤,强身健体用的。”
“陛下还说了,等下了早朝,陛下就来娘娘处,还望娘娘早些准备着,等候陛下。”
福子刚一说完,就见眼前静嫔白皙透亮的俊俏脸蛋儿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绿。
大白天的,真是羞死人。
明月接过那碗送子汤,先是放到鼻尖轻嗅,细细分辨里面药材,确认无误后这才放心地将汤一饮而尽。
福子笑呵呵的递过主子手里的空碗,打发身边的下人将空碗送走后,小心跨步上前,张张嘴,目光落到明月身侧的春桃身上欲言又止。
看得出福子有什么话想同主子说,春桃识趣儿的退下,却被明月握住了手腕,细长如柔荑般的手在春桃手背上轻跑了两下后,冲着福子道:“福子公公有话但说无妨,春桃是本宫身侧最信任不过的人,无须防着她。”
福子犹豫片刻,这才开口道:“静嫔娘娘托奴才找碧樱的尸体,奴才已经找到了。”
“下一步娘娘打算如何?”
明月取下腰间挂着的囊袋,将那袋子沉甸甸的银子连同帝王赏赐的红玉髓吊坠一起塞到了福子手中:“公公寻个无人知晓的地方放着即可,将位置告知本宫,过些时日我会去处理。”
刚好在过些时日便是十五。
福子得了令又收了好处,眉笑颜开的应下了这差事。
……
宁绍行虽说下了早朝来,可这早朝似乎格外久,久到明月准备的吃食早已凉透,久到这吃食热了又热直至不能再热,也未曾盼来那人身影。
无奈,只好下令将这桌子吃食赏给后院儿小猫儿。
下人刚清理好桌面,那抹明黄的身影就闯了进来。
还不等明月反应过来,就被人拥入怀中,头埋进宽厚的臂膀中动弹不得。
宁绍行凑到明月脖颈处使劲儿嗅了又嗅,鼻尖是原属于明月的淡淡玫瑰香气,让人心旷神怡。
他沉溺于这香气之中,将朝堂之上的琐碎全都在此刻泻出。双手环绕在腰间,不自觉地向上摸索。
柔软又一只手捉不住。
重重的捏了两下,身前人就轻哼出了声音。
宁绍行嘴角勾着一抹计谋得逞的笑,细细观赏着明月的神态,一副全然被开了窍的样子,曾几何时,这人总是一脸严肃与算计,从未流露出这般纯然之态。
这样的神态,可莫不能让他人看去了,这是独属于他的,是他一寸寸开发出来的。
宁绍行直勾勾的视线一直落在那团之上,怀中明月推搡着宁绍行的手,脸上飞出的红晕一下子延伸到耳根,她一边推一边娇声道:“陛下,屋子里还有其他人……”
“都被朕赶出去了。”宁绍行不急不慢的回道,手上的动作却一刻也不停歇:“朕怎会叫人将这般神态看了去?”
明月垂下眼眸,认命般放弃挣扎,脸蛋儿被捉住,扭头,唇瓣就立刻堵了上来。
片刻过后,吻如细雨般密密麻麻砸在各处。
眼看衣物就要脱落,明月立刻揪住衣领摇头道:“陛下,到寝殿内。”
却不料被人打横抱起,二人坐落在明月常坐的那梨花软木靠背椅上。
一刻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