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平川 第17章 留居云城

几天后谢昆玉提着一个大行李箱上了高铁，看着窗外飞逝的城市景观。他内心升起寂寞和不安来。好像一场离乡的豪赌，前路未卜。

奈何也没有父母在家乡等他。他走在哪里都是异乡。

他本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因为生活很难，往往是事赶事推着人向前，劳苦大众根本没有时间和资格去伤春悲秋。他和岑芮的事业本也是在瓶颈开拓期，新公司的资金由机构作为杠杆来借贷，本就是稍有不慎可能破产欠债的事。

但是他须得去云城。

那里有另一份眷恋。而那个人可能会有危险。除了荷尔蒙导致的对那人上头，更多的是，他想要那人好好的。

下了高铁，孙允川果然如约来迎接他了。

司机接过他手里的箱子。

虽然谢昆玉来过云城好多次了，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提箱子，这小孩儿，是真的为自己要留在云城了。

孙允川有些感动。他也看出了谢昆玉的不安。他笑呵呵地走近，抱住他，轻拍他背以示安抚：“不要难过，我不会让你白来的。”

以前也不是没有小情儿为他追来云城。只是他对他们的喜欢没能持续太久，所以感觉淡了，就送他们回去了。

但谢昆玉不同。谢昆玉的一些神态，比如他偶尔流露出的委屈与眷恋，让他没来由地产生一种怜惜

哪怕有样貌更漂亮的，都没有谢昆玉让他喜欢。也正是如此，谢昆玉不喜欢有别人，他为他清场，谢昆玉不喜欢在下面，他也由着他。

孙允川拉着他上了车，一起坐在后座，上了车也没放开他手，笑盈盈地转头问他：“这次带你去吃鸭子好不好？最正宗的云城菜系，什么花里胡哨的，都比不得鸭子。”

谢昆玉点点头：“好。”

酒楼位置很好，楼层不高，开窗就是夏夜里热闹的淮河。

孙允川看他还有不安，干脆换个位置抱住他，吻了一下他额头，在他耳边轻声道：“宝贝你到这边来了，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委屈的。这边谁要让你委屈了，我就帮你削他，怎么样?”

谢昆玉知道对方可能只是在哄自己，但这个人语气温柔，怀抱温暖，还叫自己宝贝。

他鼻头有点酸。于是用力回抱了他。

孙允川拍拍他背，呵呵笑了两声，又放开他，捏了捏他脸，又把夹了块鸭子喂到他嘴边：“尝尝这个盐水鸭，我小时候可爱吃了。”

谢昆玉咬了一口，香酥鲜嫩，同时还有桂花香气迸进唇齿间。

好像来时所有的不安都被抚慰了。

云城很好。

于是他笑了一下：“好吃。”

孙允川看着他眼里好像晶莹了一下，情绪终于好了些，也哈哈笑了两声。他倒是没觉得他难哄，只是觉得心疼。

二人吃完饭回到孙允川的顶层公寓。

一番运动后谢昆玉搂着这颗大柑橘不撒手，贪婪地嗅着他脖颈间的气息。又将他右手握在手里，拿到唇边，轻吻他指间那处小疤。

如果这就是来云城的意义，那云城很好。

孙允川给出了几个职位让他挑，又说想要天天看到他，所以干脆“替他”选了秘书一职。

而谢昆玉不想和老板同住，希望工作和生活分开，以免再次引起同时‘误会’，所以决定自己在公司附近租住。

孙允川拗不过他，只能依着他。只是时不时也往谢昆玉的出租屋里蹭就是了。

这天孙总工作之余给谢秘书发信息：来我办公室一下。

谢昆玉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孙允川果然没个正形，腿翘在办公桌上翻看着文件。

见他来了，立马收好腿，起身走过去一把抱住他。

谢昆玉侧身顺手锁了个门。

孙允川呵呵笑了两声，垫脚要去亲他。

谢昆玉干脆一手揽住他腰，一手拖住他脖颈，埋首吻他。

直到孙允川真的要被吻得起反应了，谢昆玉才松开他。

孙允川笑了两声，拉他到小沙发坐下：“都叫你干脆在我办公室一起办公，你偏不来。”

谢昆玉并非不想，而正是因为太想了，反而不能。和这家伙同处一室，嗅到那个气味，他满脑子都是颜色废料，根本没法工作。

于是他说：“你让我来是让我来和你搞办公室恋情的？你公司不要管啊？”

“哈哈”孙允川拉了他手：“我就是想天天看到你嘛，我以为你工作只是想玩玩，没想到你这么认真啊，你在允华可不是这样的。”

谢昆玉白了他一眼：“你公司做得不错，能学到东西，做的事情也是有意义的，我当然会好好做。”

孙允川状似理解地点了点头。其实只要跟过自己，自己都不会亏待的。不是太过分的要求，自己都会满足的。只是这小子有些不同，什么都没开口要。正好，他也不想像从前那样拿钱打发人。他是真的挺喜欢他，比以往的男男女女都喜欢。喜欢他起初那个懒散劲，也同样觉得现在认真的他很可爱。

于是孙允川摇了摇谢昆玉的手：“小玉，你这么关心我的公司啊？你怕我哪天破产了啊?”

谢昆玉反抓住他手，不许他乱动：“不要胡说。一家公司除了你，还有多少员工的生计。好好搞没那么容易破产的。”

“哈哈，你倒是心怀天下啊。那我哪天要真破产了呢？我们仙鹤弟弟还会喜欢我吗？”孙允川挑眉望他。

谢昆玉望着这个说着自己破产，但还是眼波盈盈的人，忍不住抬手在他眉眼处轻抚，轻声道：“不会。这几年的经济形势，你这种天生好命的只需要安分守己，不要乱作，就不会。”

“那我要乱作把自己作破产了呢？”孙允川不依不饶。

“那我养你。”谢昆玉脱口而出。

说出口就后悔这话太不要脸。这个多年养尊处优的天之骄子的生活水平自己可负担不起，至少目前。

孙允川果然哈哈大笑了，却没有开口嘲笑他，而是转了个话头：“小玉，过阵子跟我去旅游吧？去夏威夷晒太阳怎么样？”

谢昆玉只是看着他，没回答。

孙允川又笑了两声：“下班了，走，吃饭去。”

两人吃完饭后孙允川让谢昆玉跟他回家，谢昆玉以其明天有宴会为由拒绝，并让他清心寡欲早点休息。

孙允川无奈笑笑，让他来工作是因为想天天见到他，没想到这家伙工作这么认真。不仅工作认真，还为了让自己不破产，非常认真的管起自己来了。

明明这小子正年轻，见到自己就嗅个没完，偏偏还挺能克制。

谢昆玉回到家，还发了语音叮嘱他早点休息。

孙允川看了信息。

呵呵，早点怎么睡得着。他之前还会找别人来陪陪，现在可压根不敢在谢面前提。只要一提，那小子就会脸色非常吓人。那感觉不是要揍他，就是要啃了他。

谢昆玉洗好了澡，将脏衣服丢进洗衣机。又重新梳理了第二天的工作。

他到这儿工作确实挺认真，一来是学习外贸的模式，对自己生意有帮助，二来是为了看着孙允川，看他好好的。

好像许国利那老家伙并没有什么动作，不知道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但仍然不可以掉以轻心，他得时时盯着孙允川，免得那傻缺给人吃了。

正想着，有人敲门。

谢昆玉开门，是孙允川。

他想一把把门关上。因为他只要嗅到这家伙的气味，就会迅速降智，无法思考。

孙允川抵着门，故作委屈道：“小玉，你都不请我进去啊。”

谢昆玉想拒绝已经来不及了，那家伙身上的柑橘味已经钻进他鼻子里了。

孙允川见他又在嗅了，呵呵笑了两声就抱着他腰进了门。

谢昆玉：“你别闹。”

孙允川已经亲了上来，谢昆玉这句“你别闹”尾音都是颤的。

谢昆玉由他吻着，呼吸渐热，手也不自觉揽上他腰。

谢昆玉将他抵在墙上，沙发上，卧室的床上。

孙允川也揽他脖子，揽他肩，揽他瘦韧的腰身。呵呵，这小孩儿，倒是嘴硬得可爱。

孙允川已经很累了，仰面看着的谢昆玉还没有尽兴的意思，他苦笑着拍了拍他脸：“差不多了啊，我累了，要睡了啊...”

谢昆玉却顺势抓住他手，贪婪地吻他手指，吻那处疤。

孙允川感受到那家伙又在啜他手指那处疤了，迷迷糊糊地说：“我发现你...还挺爱弄我的啊...”

谢昆玉喘着气：“什么爱弄你，我那是爱你。”

说完这句话谢昆玉自己也是一惊，鬼迷心窍还是**上头？他赶紧去瞥孙允川。

孙允川脸侧到一边，眼睛已经闭上，几乎是累得要睡去了，脖颈和脸颊都泛着潮红。

还好没有听到自己这可笑的发言。不然今晚是睡不了了。

谢昆玉松了口气。

他伸手轻轻摩挲他柔软的脸颊，描摹他眼睛的轮廓，平日里总是弯起的眉眼此刻显得柔和又平静。

他俯身吻那双眼睛，要是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多好。不要再对别人笑，只对我笑。

谢昆玉收拾完孙允川，先去把窗帘拉严实才小心翼翼躺回他身边。

孙允川睡得浅，或者说其实还有一点神经衰弱。窗帘透光，空调声都会影响到他睡眠。所以谢昆玉抽空把窗帘也换成了遮光帘。

这样养尊处优都让他睡不好的话，如果许国利真的对他做了什么，那他的日子该怎么过。

他轻搂住孙允川腰，把头埋在他脖子处，嗅着那个气味睡去。

听着对方呼吸声和心跳声都变得均匀后，本来已经睡去的孙允川在黑暗中眨了几下眼。

他坐起身来，伸出一根手指，在黑暗中轻轻描摹谢昆玉眉眼，又划到唇鼻。

他心里没来由地慌张起来。

他赤脚下床，拉开卧室门。

赤着脚，**着身体，穿过小客厅，又走到阳台上。初秋夜里的风从阳台扑在他身上，好像穿过多年前一个弥散着大雾的初春。他觉不出冷来，只觉得麻木。午夜的城市，灯火通明。

爱我？

年轻人的爱意总是来得这么容易吗？他们踏进纷繁的人间还没几年，见过多少？就说爱。以为□□之欢就是爱吗？

但好久没听过这个词儿了，于是恍惚了起来。爱是什么？什么是爱？世上有这玩意儿吗？他不明白。

如果有。

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背叛？比如十几年前那个初春，一场血淋淋的车祸。所谓曾经的爱侣，不就是眼前的执刀人吗？

他不明白，于是点起烟，和满城烟火一起无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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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留居云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