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晚 第1章 捡狗

景故知在下班路上捡到了一只狗，一只可怜的要命的，在马路边上哭得双眼通红的小狗。

小狗说自己叫贺云深。

这名字还怪好听。景故知觉得自己也算是捡了便宜。

捡到贺云深的那天夜晚，天空飘着雨夹雪，让这个江南城市变得异常寒冷。景故知坐在车里，看厌了手中的剧本，便丢在一旁，转头看向车外。

这个城市的夜晚，要比她常住的城市要安静许多，街上也没有什么人和车。空空荡荡的马路上还存在什么，就能一眼看到。

在红灯亮起，车辆停下时，景故知就看到了那只失魂落魄的小狗。好像刚被人赶到路上，看着背影就让人觉得好可怜。走着走着，那只小狗突然就蹲在了地上，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雨水和小雪都落在贺云深发丝上，在路灯下折射出微弱的光。

小狗是在哭吗？

景故知只是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她有点心疼，这么冷的天，小狗会不会被冻死？

没等她想明白这个问题，车子又启动了。司机师傅开车很快，一脚油门就超过了小狗。景故知回头仔细看小狗，发现小狗有些眼熟。于是，她让司机停车，自己撑着伞走向小狗。

贺云深抬头看她的时候，双眼就是通红通红的，鼻子也红红的，还有雪花落在上面。

看着，更可怜了。

这只小狗，景故知不是第一次见。算算，应该是第三次见了。每一次见，这只小狗都会在景故知记忆中留下点什么。

“冷不冷？”看着贺云深那可怜模样，景故知伸手捧起了她的脸。

贺云深长得好看，哭起来的模样，也好看。甚至要比平时，更让人挪不开眼。

贺云深呆呆地望着景故知，好一会才开口。小狗说她很冷，问景故知是不是来带她回家的。

这倒是让景故知愣住了。

要把小狗带回家吗？不带回去，怕她冻死在这里。带回去，又怕这只小狗没有现在看着乖巧老实。

小狗好像也看出来景故知在想什么，她侧头用冻得发红的鼻尖蹭了蹭景故知的手掌，小心翼翼的。

景故知心软了。

“跟我回家。”景故知摸着小狗的脑袋，把她从地上抓了起来，然后带到车上。

车上还有好多人。景故知的两个助理，还有司机。

大家看了看贺云深，也觉得她可怜。又看看景故知，觉得小狗再可怜，也不该怎么带回来。但这会儿，说话有分量的人不在，大家都只好把意见咽回肚子。

其实景故知在这个城市没有家。她是来这个城市工作的，暂时住在酒店。她把贺云深悄悄带回酒店，关上酒店门时，她听到身后的小狗吸了吸鼻子。

小狗穿得不多，对于这样的天气，甚至可以说很少。

景故知看着依旧委屈巴巴的小狗，让她去洗澡。贺云深很听话，走进了浴室。

很快，浴室就传来水流的声音。景故知突然觉得自己的脑袋一定是坏掉了，她怎么就能因为这只小狗可怜，就把她带回了酒店。要是被狗仔不小心拍到，那就麻烦了。

“带都带回来了。”景故知喃喃自语着，伸手从行李箱中拿了条一次性内裤和一件衬衫。

她把衣服放在沙发上，自己走到厨房，打开这些天都没有打开过的冰箱。冰箱里放了些蔬菜和新鲜的牛排。景故知拿了两人份出来，想着给自己和小狗弄点吃的。

刚清洗完蔬菜，浴室的流水声就停了。

景故知往浴室那看了看。她看到小狗的身影出现在浴室的磨砂玻璃门上。

好瘦啊，比她这个明星好像还瘦。怪不得看着那么可怜。

得把小狗养胖一点。

景故知脑中念头闪过，便打算再去冰箱里拿点冷冻的虾。

“你穿我的吧，我把衣服放沙发上了。”景故知翻找着冰箱，小狗从浴室出来了。

贺云深应了一声，便走向了沙发。

没有裤子吗？

房间里的热气开的很足，不穿裤子也没关系。贺云深迟疑了几秒，转头看了看还在厨房忙活的景故知，乖乖把衬衫和内裤穿上。

“你等一会，我给你做点吃的。”小狗还没走到厨房，就又听到景故知的声音。

这声音真好听啊。贺云深想着，步子也加快了些。

景故知经常给自己做饭，动作很利索。贺云深几次想帮忙，都插不上手。有一次，景故知被她弄烦了，转头瞪她，看到她委屈的双眼时，脾气也没了。视线不小心往下落，自己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小狗看着要比她高一些，也不知道能不能穿她的裤子。

“你去卧室的行李箱里找条裤子，别在我这碍手碍脚。”景故知故作生气。

小狗以为她真的生气了，低下头，很快就去了卧室。

卧室里有四个打开的行李箱，都是各种各样的衣服。贺云深不敢随便翻，蹲在行李箱边上看了好一会，也没找到能穿的裤子，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好，景故知把饭做完了。她见小狗没动静，就过来查看。

“你傻啊，蹲在这里做什么？”景故知刚进卧室，就看到了小狗有些紧张的脸。

“我。”贺云深开口，“我不敢随便翻你的行李。”

这不礼貌。

景故知有些无奈，上前，把小狗从地上拽了起来。长得明明比她高出一个头，却这可怜的要命的样子。

真要命。

“先吃饭。”景故知没了脾气，果然狗不能乱捡，尤其是这种看着就非常可怜的小狗。

景故知拉着贺云深走到厨房，厨房里散发着香味。小狗的肚子很诚实，咕噜咕噜叫了两声。

小狗吃饭的模样也很好看，慢条斯理的，吃的特别认真。不知道还以为她在吃什么稀世美味。

“好吃吗？”景故知戳了戳自己的牛排，有点疑惑。

贺云深点头，很用力地将口中还没嚼碎的牛肉给咽下去。“好吃。”

景故知被她那个样子逗笑了，将手边的水推给小狗。“这么着急干嘛，别噎着了，喝点水。”

小狗很乖，看看她又看看水，在把水杯拿过来时，悄悄将景故知喝过的那边对上了自己的嘴唇。

这水，也好喝。

小狗说。

景故知没发现这一点，笑起来。

得捡了条傻狗，也好，至少不是看着可怜其实满肚子坏心眼的恶犬。

“饭也好吃，水好喝，还给你穿衣服。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景故知忍不住逗她。

贺云深沉默了一会。“像什么？”

“像只小狗，被我刚捡回家的小狗。”景故知翘起二郎腿，拖鞋的鞋底有一下没一下地碰着小狗的腿。

贺云深皱了皱眉，然后很认真地思考起来。

小狗吗？

那就当小狗吧。

她抬起眼看景故知，景故知撑着自己的下巴，有些高傲地看她。好像在说，她是她的主人。

“那。”小狗抿了抿嘴，“我可以留在这，对吗？”

“当然了，不过，你要乖才行，不乖，就把你赶出去。当流浪狗！”景故知的下巴抬得更高了些。

小狗咬住下唇。“我会乖的。”

吃完饭，贺云深主动去洗碗，景故知也不拦着。总不能什么好事都让小狗占了。她踱着步子去了客厅，沙发上还丢着她没看完的剧本。

这个剧本她不太喜欢，但经济公司接下了她也没办法。坐在沙发上，景故知又看了两页，觉得这女主真是傻得可笑。都什么年头了，还想着以身留人。

她看得头疼，合上剧本，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厨房那边的水流声停下，看样子是小狗收拾完了。

景故知起了玩心。她在剧里眼巴巴的想给别人当痴傻的狗，一天下来，景故知都想给导演和男主来上两巴掌。但这巴掌肯定是甩不出去的。现在，她眼前不就有只小狗吗？

小狗过来了。

景故知对着小狗勾了勾手指头。

贺云深愣了片刻，朝她走过去。景故知觉得不对，挑了下眉毛。

小狗又愣了愣，然后跪了下来。小狗穿着她的衬衫，领口的扣子没扣上，趴在地上的时候，就能看到小狗的身子。

一览无余。

景故知收起了刚才的神色，她有点忍不住地咽了咽口水。

小狗朝她爬了过来。

越来越近。

小狗趴在了她的双腿上，用脸颊蹭了蹭她的膝盖，然后抬头看着她。

小狗的眼水汪汪的。

景故知伸手，捧起小狗的脸。“你是我的狗。”

“嗯。我是。”小狗蹭了蹭景故知的手，就像是在马路上那样。

景故知又开心了。这小狗确实可爱。可是太可爱了，让她总是压不住心中升起的恶念。

她捏住小狗的下巴，强迫小狗把头抬得更高。

“那以后，要叫我主人。”景故知俯下身，贴近小狗。

小狗看着她，看着她眼里的自己。

“主人。”

“好乖。”

“主人。”小狗伸手撑在沙发上，将自己的身子慢慢抬高。

景故知很满意。“好乖好乖。”她揉了揉小狗的头发。

头发乱糟糟的小狗，更可爱了。

景故知笑着，又去捏小狗的脸。“真可爱。”

“主人。”小狗慢慢靠近她，双眼紧紧地盯着她。

景故知觉得好玩。“怎么了？这么撒娇，是想要什么？”

狗狗就是这样，得寸进尺。

不过没关系，她是主人，只要说不要小狗了，小狗就会乖乖的。

于是，景故知只是笑着，玩着小狗的头发。

“主人。”小狗把景故知压在了沙发靠背上。

景故知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手抵住小狗的肩膀，用警告的眼神看着小狗。“你要干什么？我可是你主……”

“主人。”小狗将脑袋埋进了她的脖颈中，嘴唇因为说话扫过她的耳垂。

景故知浑身一激灵，刚想把小狗踹开。整个人就先被小狗抱住。

“主人。”小狗一下一下蹭着景故知的脖子，鼻尖还是凉凉的，“主人，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好不好。

景故知手上的力气少了大半。她侧头看向小狗。

原来是只爱撒娇的狗。

也行吧。

她抬手拍了拍小狗的脑袋。“乖，不丢下你，但要听话哦。我是你主人。”

“嗯，我听话。”小狗终于敢抱紧主人，终于敢大胆地嗅主人身上的味道。

好香，好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