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古典架空 > 隋唐吃瓜演义 > 第50章 春秋缘(六)

隋唐吃瓜演义 第50章 春秋缘(六)

作者:佳期十二红 分类:古典架空 更新时间:2020-12-23 05:26:27 来源:文学城

却听海俊冷哼一声:“你说来说去,我倒明白了。”

“明白何来?”

“我也不知你是真会算命,还是假借算命来试探我——你听好了,海俊没犯过任何罪,也不会去什么万年县!你这套花言巧语,只能去骗那些没见识的庸夫,却骗不了海俊!”

“你不知我是真会算命,还是假借算命来试探你?”算命人一拍手,笑道,“着啊!你既然觉得我是真会算命,那就意味着我说的是真的;你要是觉得我是假借算命来试探你,那还是意味着我说的是真的——海郎啊海郎,这可是你不打自招。你偷运金银是受了谁人的指使?来来来,到万年县去说个明白!”

算命人攥住海俊的手腕,站了起来,假意要拉他去见官。海俊心慌力怯,又在病中,挣脱不开。三春在门内一听就急了,顾不得抛头露面,推门而出,扯住海俊的另一只手:“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理?海郎做错了什么?你硬要拉他去万年县,要把什么罪名栽在他头上?——长安这么多盗贼你不管,为什么偏要跟海郎过不去?”

“盗贼也要管,你们这桩事,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噢,小娘子,你方才还说我算命的确很准,怎么这会儿又成了‘把罪名栽在他头上’?”说罢,不等三春回答,他又转向海俊,“你啊,我都替你着急——何苦来哉啊?放着太平日子不过,偏要倒行逆施,这不正是‘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吗?”

“我……”海俊已是面色惨白,冷汗涔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本来,以三春的聪明,绝不至于到此时还看不出这里面的文章,无非是抵不过情之一字罢了。她心乱如麻,只是紧紧拉着海俊的胳膊,死活不让他走。

“唉,海郎,这就是你的不是了!”算命人停下了脚步,不往外走了,“小娘子对你情深义重,你怎么一点也没把人家放在心上呢?”

“我怎么没把人家放在心上了?”

“她是你什么人?”

“是我妻子。”

“她既然是你妻子,你应该给她什么样的生活?”

“团圆和美,福寿安康。”

“你若往来敌国,居无定所,她还会有团圆和美、福寿安康吗?”

“这……”

海俊面色涨得通红,粗重地呼吸着,望向三春的竟是乞求与愧疚的目光。三春望向他的眼睛,心头忽然一亮。

——往来敌国,居无定所?

难道……这就是海郎不肯答应她的原因吗?

“你是突厥的间人。”

海俊低下头,眼神躲躲闪闪,没有否认。

他本来可以说,你怎么能听信外人,不信丈夫,他本来可以指斥这算命人信口胡说……只是关心则乱,平日里纵有千百般聪明机变,怎奈是真心已许,此时哪里还能想得起来那些假心话呢?

三春见他这样,心迅速灰暗了下去,就像沉入了无底深渊。

海郎身事敌国,他这些金银,是要送给长安城里的突厥间人的!胡兰就是接应他的人。胡兰被捕,供出了海郎,而这个算命人——也许并非真的神机妙算,而是受命于官府,早就知道前因后果,就是冲着海郎来的!

——不,不对,这个人应该是真会算命的。毕竟,他算自己的亲缘和姻缘都算准了,不是吗?

可是——多么荒唐啊!她以为的良缘,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孽缘!三春万般不愿承认,奈何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说通这一切啊!

海俊看见三春的面色,慌了。

“三春,我……正是因为这样……我不愿连累你啊!你又美又贤又聪明,怎么能牵扯上我这样的……”

三春明白他的意思。

本来,海俊可以假意答应她,用她的财帛在长安置一处产业,权当安了家。以后往来敌国,对家里就说是出去做行商,在外面又有家眷和家产做掩护,只怕比现在还便宜些。

——可他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三春聪明通透,自然也想得到。海郎来到长安之后,病卧客旅,又找不到胡兰,心中只怕早已有了不祥的预感。所以他希望他们尽快分开,万一出事,也不会拖累她——他不是不爱她,而是家国难两全啊!

可是——为什么是突厥?为什么是连年入寇、烧杀掠抢、时刻威胁着长安的突厥!

她恨!她……意难平!

“你不在乎我。”

四下里静得可怕。

“我没有……”

算命人已经放开了海俊——反正他此时也走不了了。

“你说,三春有这些钱财,大可以置一处家业,凭三春的聪明伶俐,不愁过不了日子,将来再找一个如意郎君……”三春说着,泪珠滚了下来,“你叫我在长安置家业、找如意郎君,可你做的事——你想引突厥入寇,你想把残暴的隋朝迎回来,你想毁灭我的一切!一旦长安被攻破,我一个平凡女子,就是再聪明伶俐,在胡寇的铁蹄下又能有什么下场?一旦杨家人重掌江山,我是会被采入宫、锢锁终生,还是会被征服役、填入哪一座宫殿的地基下面?”

算命人叹了一声,别过脸去:“别怕,不会有这样的事——我都算过了。”

虽然有算命人这句话,可三春依然是越思越想越难忍,禁不住大哭起来。她心里其实知道海郎犹豫的是什么,只是这些年来她受尽了委屈与折磨,今日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却又是这么个结果,她太需要发泄了。既然心里已经把海郎认作了自己人,不偎着他的胳膊痛哭一场,还能指望谁呢?

“你这套花言巧语,只能去骗那些没见识的庸妇,却骗不了三春!——放着太平日子不过,你为什么偏要倒行逆施?”

“三春,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你也要为我想想啊!”海俊急得满头是汗,揩也揩不净,“不是我不愿……只是,我愿降,他们也得愿宽恕啊!”

算命人看他们又哭又闹,心中也十分同情,遂提点了一句:“只要你去万年县自首,准能得宽恕。”

“你怎么知道?”海俊反问道。

“我算命很准的。”

“好,那你就算算。”海俊冷笑道,“我去自首又会丢了什么?耳朵还是鼻子?”

“此话怎讲?”

“算命人能知祸福,你又何必假作不省?”

海俊苦笑着。

他思来想去,实在摸不准这算命人的身份——他若真是来算命的,与朝廷毫无瓜葛,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去万年县自首?他若不是个算命人,又怎么知道三春与亲人缘浅、骨肉不能善了,还知道天赐的良缘就在眼前?

难道说,其实两个都是真的——他既是真的会算命,又是真的听命于朝廷?

——罢罢罢,你既然一口咬定你是个算命人,那我就当你是个算命人吧。

“两年前的七月,突厥入寇原州,当地人聚集起来,入坞自保。正在此时,李唐的太子循行北边,便有四百人出坞来投,你知道结果如何吗?”海俊冷笑一声,“他们都被割去耳朵,赶了出来!——人家出降,你不肯受降,也就罢了,为什么要这样羞辱人?说什么隋朝暴戾,你们与隋朝又有什么区别?”[19]

算命人竟无言以对。

还有什么可说的?兄长他做事不仁,这一笔账人家可不会记在他一个人头上,而是会记在整个李唐头上!积善三年,知之者少;为恶一日,闻于天下。他这一件恶事驱散的人心,得靠多少善政才能收拢回来?没有天下归心,我们就会步上隋朝的后尘——江山一统容易吗?做储君的怎么就一点都不知道珍惜呢?

“你胡说!”三春面上犹挂着泪珠,倒是与海俊争辩起来了,“那能是一回事吗?你又不是未满十岁的小孩子,难道你不知道大业年间,他们是怎样催逼徭役、怎样把上百万儿郎断送在辽东、怎样把北方的百姓都抛弃给了胡寇?你还骗我说,胡兰借钱给你们家,你才免于被征——你分明是懂的,可为什么现在却说出这种话来?”

“那是隋炀帝一个人罢了。”海俊的嗓音闷闷的,似乎有些底气不足。

“你……”三春气急,发起了恨声,“我明白了!——你是突厥人,我们的苦楚你哪里关心!你假扮汉人进长安,腹中还是那颗虎狼心。你最恨我们天下一统,巴不得我们再乱起来,你好跟你的族人一起烧杀掠抢!”

“你错了——我本来就是汉人!”海俊突然激动起来,红了眼圈,“听好了,我的本名——秋六云!”

他哼了一声,又像是嘲讽,又像是叹息。

“我说我来长安是为了替父报恩,固然是假的——郎君,你神通广大,能算出我为什么要当突厥的间人吗?”

算命人面色沉重,颔首不语。

“我是为了替父报仇——我父亲,就在那被割了耳朵的四百人中。”海俊平静得有些可怕,“回家之后,他羞愤难当,就找来了一套火祆儿的衣服,戴上他们的帽子,遮住耳朵。可就在去年,突厥又入寇原州,那时颇有流言,说朝廷要焚毁长安,迁都山南,把原州像当初的丰州一样割让给突厥。诸村诸坊人心惶惶,官吏们不能禁制,因家父改换了火祆儿的衣冠,他们就说他串通胡人,这谣言就是他散布的——他们……他们就把家父抓起来杀了!”海俊两腮的肌肉在微微颤动着,眼底似乎燃烧着火焰,“大人本是汉人,你们逼他当假胡人;当假胡人也是一条死路,那他的儿子索性就真去投胡人!”[20]

不待算命人答话,他昂首挺胸,任由涕泗横流:“我知道朝廷不会在乎——反正他们连丰州都可以割让,连长安都可以焚毁,哪里会在乎区区一个秋六云投了突厥呢?可是匹夫亦有志,我秋六云誓死不向李唐低头!”[21]

秋六云拭去了泪水,正色看着算命人。

“我知道你的身份不简单,绝不仅仅只是一个算命人——既然你已经窥破我的底细,何不把我送官请赏?”

“海……秋郎!”三春慌了,双手抱着秋六云的胳膊,面色煞白,“你就听了他的话吧!”

“我宁愿粉身碎骨,也不要再受他们的侮辱!”

“绝不会!”算命人说得十分坚定,“你去万年县自首,不仅不会受辱——你若能提供有价值的消息,说不定还能受赏呢!”

“他说得对!”三春恳切地说,“谁说投降就一定会受辱?大唐朝廷中的降将还少吗?李药师、屈突通、尉迟敬德,他们不都是降将吗?你怎么就只看到眼前的事,看不到别的呢?”她越说越急,越说越气,忍不住捏起拳头轻轻地捶了秋六云一下,“你——你真是好歹不分!就算这样,你也不该去投突厥啊!你把隋朝迎回来,那还不如现在呢!”

“不能怪秋郎——是他们把亲人逼成了仇人。”算命人面带惭色,嗓音沉重,“把汉人逼成了胡人,这是朝廷的耻辱。”

四百人对于肉食者来说,或许只是一个数罢了。可是对于他们每一个人来说,你的任何一个举动都可能会决定他们终生!上位者手中一颗小小的石子,就能激起民间的千尺浪。唉,为政者——不可不慎啊!

他知道突厥间人散布了些什么流言。他们说,隋炀帝通西域大张国威,修运河联通南北,罪在当代,功在千秋;修运河、造龙舟、营东都、修长城、征辽东,都是为了削弱门阀世家,而各地起义,也大多是门阀对隋炀帝不满;隋朝科举取士,让平民百姓也有当官的机会,可是现在的朝廷,却在今年正月恢复了中正官,足见他们不过是世族豪门的傀儡……

那些人——萧后,义成公主,杨政道,他们真的不清楚隋朝是因为什么而崩溃的吗?不,他们正是太清楚了!就是因为太清楚了,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期待着我们重蹈覆辙!

不过,他们有些话倒没说错——今年正月,依周、齐旧制恢复了中正官,以本州高门望户中人为大中正,品量州内人物,此举的确不妥,应该废除才是。

“你既然说,都是他们把亲人逼成了仇人,那我还去自首什么?”秋六云仍不信服,“——你怎么知道我此去不会再受侮辱?难道你能做得了他们的主?”

算命人仍是那句话:“我算出来的——我算你此去自首,必能逢凶化吉。”

——因为有我在。

只要有我在一天,就会把灾难挡住一天。

[19] 《新唐书·列传第四》记载:“(李建成)尝循行北边,遇贼四百出降,悉馘其耳纵之。”《资治通鉴·唐纪六》记载,武德六年七月,“癸未,突厥寇原州……巳亥,遣太子将兵屯北边,秦王世民屯并州,以备突厥。”

[20] 《册府元龟·帝王部·备御》记载:“唐高祖武德初,以丰州绝远,先属突厥,交相往来,吏不能禁,隐太子建成议废丰州,拔其城郭,权徙百姓,寄居于灵州,割并五原榆平之地。于是突厥遣处罗之子都射设率所部万余家入处河南之地,以灵州为境。”

[21] 江六云就是《百花赠剑》里那个海俊的本名,这里为了凑“春秋”改了。顺便说一句,“春秋”两个字各拆一半再组合起来,不就是一个“秦”字吗?所以春娘和秋郎在一起合该秦王做媒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0章 春秋缘(六)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