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年年 第21章 带你去吃肯德基

试衣间的空间局促，乔识岁和陆知年的距离隔了不过一掌。

外面是闹哄哄的人群，聒噪声被门板隔绝，显得远在天边。

试衣间里面的乔识岁和陆知年俩人沉默无声，安静得甚至有些诡异起来。

恍惚间能听到对面人乱掉的呼吸。

陆知年的面庞上看不出情绪，一双深色的眼睛却直愣愣地盯着她看。

乔识岁的呼吸也乱掉了。

她连忙转过身不去看他，动作慌乱到狼狈，试衣间的门被她打开了一条小缝，没过多久她就看到了走远的同班同学。

刚才她正在试帽子，镜子对着进服饰区的过道，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她的同桌孟冉和她的朋友。

孟冉坐在她身边，她每天都能得到学校的第一手八卦，有些八卦捕风捉影，却又不乏劲爆，半真半假，总能把乔识岁和陈优安听得目瞪口呆然后评价一句，“没想到他们居然——”

乔识岁立马想到了身边的陆知年，孟冉如果看到她和陆知年走在一起逛商场，不等乔识岁解释，脑海里就会自动浮现一段曲折离奇的情感故事，哪怕乔识岁解释，孟冉也会评价一句“我不信”。

他们俩在学校里毫无交集，相安无事地生活在两个世界。而今天陡然之间被看到他们一起逛商场，乔识岁纵然长了一百张嘴，也一定解释不清。

孟冉离他们越来越近，最里间的服饰区没有别的出口。

于是她就拽着陆知年闪身进了试衣间。

好在这个店里的衣服设计平平，来逛的人不多，试衣服的人也不多。

就给她和陆知年留了一个容身之所。

“她们走了。”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乔识岁迅速推开了试衣间的门，飞也似地买了出去，心虚地不敢回头看陆知年的脸。

陆知年在乔识岁之后走出来，眼前是她头也不抬甚至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

“我还要去拿帽子——帽子——”

“方向不对，在右边。”陆知年快步跟在她身后，出声提醒。

乔识岁手忙脚乱地刹车回头，心虚地绕过陆知年又是低头一个劲地往前走。

刚刚试过的帽子现在已经被工作人员戴在了半身模特的脑袋上，乔识岁伸手去拿。

陆知年看见乔识岁的手一抖。

于是先是掉了帽子，再是掉了模特，半身在滚了一圈，狼狈地躺下。

导购员视线扫了过来。

陆知年弯腰捡起帽子，乔识岁连忙去捞人偶模特，双手抱起模特的的头，却没想到头和脖子直接分离。

乔识岁本来就心不在焉，此刻更是被吓了一跳。

头拿在手里，半身滚在地上。

导购员终于忍无可忍地走过来。

还好脸上还带着服务顾客的温和笑意，“您好，小姐，这边留给我来处理。早就有些损坏了，一直没有更换，不知道有没有吓到您。”

“实在抱歉，我不小心把它打翻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关系。”导购员低头一手捞脑袋，一手捞剩下的上半身。

“那我们去结账了，这里就麻烦你了。”

乔识岁从陆知年的手里拿过帽子带着他快步离开，迅速买单。

本来心绪有点乱，经历了这一遭，什么胡思乱想都被砸出了九霄云外。

陆知年自然地从乔识岁的手里接过购物袋，乔识岁第一反应是想客气，最后又觉得这一顶贝雷帽应该累不死陆知年。

“想吃什么吗？到饭点了，我有点饿。”

乔识岁抬头看陆知年。

陆知年问她想吃什么。

“我都行。”乔识岁习惯性地回答。

两个选择困难症可算是撞在了一起。

陆知年弯弯眼，脸上有些莫名的得意，乔识岁觉得他在问之前就知道了答案。

“那你想吃什么？”

“都能吃。”

周末节假日，每家饭店的人都爆满，乔识岁带着陆知年一路走过来，门口都是坐在椅子上等着排号的人。

直到路过人并不算太多的肯德基快餐店，外面立着的广告牌上宣传着套餐会送的玩偶吊坠，造型可爱，做工小巧。

还不如吃肯德基。

店里的人不算少，但是位置尚有空余。店员收拾好桌子，两人便面对面地坐下。

有玩具的套餐对两个选择恐惧症都好，乔识岁指着店里的海报，和陆知年说，“玩偶吊坠，刚好我们两个一人一个。”

陆知年放下书包点点头，拿出手机扫了码。

“陆知年。”

对面的乔识岁叫他。

他抬起头，认真地看过去。

“你记不记得上周我在你家的时候问过你的问题。”

“嗯。”他愣住，不知道乔识岁为什么突然又提起了这个问题。

他们的过去并不算圆满，他不想聊起这段不欢而散。

这段记忆里有他的软弱，他的迟疑，还有他的赌气。

无论如何，他想，无论如何，在气氛正好的今天，聊起来都不算一个很好的选择。

“我知道你不怪我。”没等他开口说话，乔识岁自顾自开口道。

陆知年看向她的目光十分柔软，但是太复杂，乔识岁认不清。

但她还是继续说道。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等你生日的那天，我请你吃肯德基。”

这个话题转折实在突兀，连乔识岁有些不太自然。

她曾经对陆知年说过很多话，但是最后都说话不算话。

这个过生日吃肯德基的承诺自然也无疾而终。

“也许在今天可能有点晚了，但是这次让我请你吃。”

陆知年的手机还对着二维码。

乔识岁把他的手机拿过来锁了屏，低头打开自己的手机，选好了套餐付完了账。

“请你吃肯德基的钱，我在那一年就已经攒够了。”

“那就够了。”陆知年弯弯眼睛，朝她笑，“你只要全部记得就够了。”

最后那一单还是乔识岁请了客，她说了那么多，又煽情地做足了铺垫，最后抢着结账，恍惚之间自己都觉得像抢着买单的招数。

但是陆知年也告诉他，她只要全部记得就够了。

那时间年纪太小只知道听大人的话，没有主见没有自己的态度，说不联系都再也不说话。

那时候她不知道什么叫后悔，只是看着陆知年本应该送到她手上的礼物被扔进了垃圾桶心窝里有一块地方开始一抽一抽的疼。

直到后来甚至都悲哀地习惯了两个人漠视彼此的相处方式。

哪怕习惯了这样的方式，却还是因为对方养成了说起来有些细枝末节的习惯。

习惯出门带几颗糖，带几包吃起来会很甜的小零食。

小时候陆知年身体不好，因为早产的缘故，一直到小学都经常吃药。

乔识岁在一边等陆知年出门玩，陆知年的母亲从厨房带来一杯药，风吹过来，一股刺鼻的苦涩味道。

所以以后再去找陆知年都会随身带着一颗糖。

这样陆知年喝完药再吃糖，就没有那么苦了。

想到这里，乔识岁打开了桌上放着的包包，里面还有几颗水果硬糖。

她拿出葡萄味的递过去。

“吃糖。”

陆知年接过，垂眸盯着包装可爱的糖纸，放在手心里细细看了好几圈。

“谢谢。”他由衷道谢。

出餐的柜台前，电子屏幕里跳出已经做好的取餐号码。

乔识岁觉得今天和陆知年客气已经讲的够多了，这种诡异客套的氛围在两人之间如影随形地蔓延了整整一天。

陆知年和她相处，谈不上疏离，就是有一种莫名其妙地谨慎和郑重。

早在上周，乔识岁就已经想问问陆知年今后要不要重新试着去交流，做朋友甚至是以前那样的好朋友。

她现在突然也就不想和他这么客气了。

“陆知年，5506，我去取餐。”

不等陆知年回答，乔识岁已经离开了座位。

套餐里的餐品够两个人吃，乔识岁端着餐盘往回走。

“乔识岁。”身后传来一个男声。

她第一反应是又碰到了高中的哪个同学。

僵硬转回头，却看见了刘子豪。

她瞬间就把他认了出来。

初中的记忆太遥远，但是这个人给她留下来的印象太深刻。

起因只是劳动委员让他做值日，刘子豪溜出去打篮球，劳动委员在他回来的时候催他最后倒个垃圾就算了。

刘子豪踹了一脚垃圾桶，抱着篮球装没听见。

劳动委员是个很文静的女孩，想不出太多治他的手段，只能再强调一遍，让他做自己分内的任务。

话音没落，刘子豪的篮球就飞了过来。

乔识岁抬手帮劳动委员拦下了篮球，篮球落在地上。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全班的人都往这边陆续看过来。

身边的女孩性格文静，有点委屈的撇了撇嘴。

乔识岁很理解她的难过。

刘子豪本来负责扫半个教室加倒垃圾，扫教室是做归他值日的活儿，倒垃圾是因为他之前打架闹事，班主任的处罚。

劳动委员没找到人，已经帮他完成了教室的打扫，本来想留个倒垃圾让刘子豪收个尾，却没想到差点就要被刘子豪用篮球砸上。

乔识岁看不下去了，开口道，“你不倒我就去告老师。”

“你只知道告状吗？你是老师的狗吗这么爱听她的话?”

刘子豪走到教室后面来。

初中的男生已经开始发育了站在乔识岁的面前高了她半个头。

然而乔识岁并不怕，学了一年跆拳道，自我感觉身手十分矫捷。

“我就问你吧，我不倒，你除了告诉老师，老师打不了拿鞭子抽我几下，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乔识岁拦在劳动委员身前，霸气十足，一字一顿道，“揍、你!”

她还是高估了自己，高估了那家教跆拳道的道馆，甚至高估了跆拳道本身。

下场就是刘子豪真的动了手，一脚踢过来。

她拿手臂去格挡，却最终被掀翻在了地上。

之后的事情乔识岁有些记不清了，她只记得她被踢倒在地上，两眼发黑。

那时候刘子豪没想到她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力道太重，直接让乔识岁从此以后再也不敢靠近他。

记忆里的人就站在面前，乔识岁下意识后退一步。

她自己主动撩的架，她自己承担这件事的后果，但是刘子豪就站在她面前，虽然脸上挂着笑，表情温和地主动问好，她也没法做到无动于衷地打招呼。

然后陆知年站在了她面前。

乔识岁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注意到这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站在他们中间，身形高大，比刘子豪高了半个头，拦在对面人的面前，微微抬着下巴，自有一番气场。

“不想打招呼也没关系，”陆知年说，“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