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暖亭寒 第27章 血崩

白日里，各宫都来看望章岁暖，什么补药燕窝送了一堆。

唯独宋美人，姗姗来迟。

“夜色这样深，姐姐还不来，妹妹心里实在害怕。”章岁暖倚着床沿，嘴上是柔情蜜意，眼神却像刀子一般。

宋菡谂看着章岁暖，神色有些复杂，像愧疚又像畅快。

“我不明白，你我姐妹交心，赤诚相见，姐姐到底为什么这么做？”章岁暖也不跟她绕弯子，直接追问起来。

宋菡谂坐到软榻上，轻轻倚靠着矮桌，“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当年御花园误闯，目睹陛下和皇后琴瑟和鸣，我便对陛下钟情不已。

皇后那样贤德，贤妃那样清冷如月，我怎么能和她们争呢。也许陪在他们身边，就这样看着他们幸福美满，就足够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我竟然亲眼目睹陛下如何迫害皇后，如何逼迫贤妃认下谋害皇嗣的罪名。

我太胆小了，从此便躲在露白宫，直到你出现了。

我从来没想过这辈子还能靠近陛下，我那样爱慕他，又那样恐惧他，因为我知道了他的秘密。

你有了身孕，我是真的高兴，真的把这个孩子当做我的孩子一样高兴。

可是等到安婕妤找上我，她说的那些话，让我不得不这么做。

我害怕，我既怕陛下是真的爱你，也害怕你会变成下一个皇后。

暖儿，我太累了。”

话音落下，宋菡谂已经泪流满面，哽咽不已。

章岁暖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元后和贤妃之死，宋菡谂早就暗示过自己。

没想到她如此蠢钝，竟然没有看出宋菡谂的心思。

“我不为难姐姐，如今陛下还未查明真相，姐姐应该知道如何做。”章岁暖擦了擦眼泪，长叹了一口气，“我自会替姐姐的母家求情。”

宋菡谂来时已经猜到了，这个结局对她来说不算坏，她点了点头，离开了泰勤宫。

子时一刻，泰勤宫灯火通明，石柳亭眉心紧皱，看见这些赶来的莺莺燕燕，只觉得更加烦闷。

“查，给朕查！”石柳亭扫落桌子上的差点，怒吼道，“赤曜、追风，你们两个亲自去给朕查！”

暗中的赤曜和追风得了命令，飞身去追查。

“陛下，毓婕妤刚刚生产，又遇血崩，怕是。。。。。。怕是无力回天啊！”

徐太医满手鲜血，跪在石柳亭脚边，五十多岁的人，此时抑制不住的颤抖。

“废物！”石柳亭踹了徐太医一脚，“告诉陈傅礼，务必要保住毓婕妤的命！”

徐太医顾不上身上的疼痛，连滚带爬地跑回内室，只求陈院正能力挽狂澜。

“韩惜覃，去库房取百年山参来。”石柳亭坐在椅子上，左手扶额，遮掩住自己眼中的泪意。

“是。”韩惜覃得了令，一路小跑去库房找山参。

整整一个时辰，赤曜、追风已经查出来线索，章岁暖才脱离危险。

“启禀陛下，毓婕妤意识尚存，求生志坚，加上山参续命，如今情况好转，只是。。。。。。”陈院正也是满身血迹，额头布满汗珠，语气却并未慌张。

“只是什么？朕不想听废话。”听到章岁暖无碍，石柳亭的态度也比刚才缓和了许多。

“只是婕妤刚刚生产不久，又遇血崩，实在是元气大伤，恐怕今后无法生育了。”陈院正忍不住在心中叹息，这毓婕妤如花的年纪，才十七岁啊，便再也不能做母亲了。

石柳亭沉默了，怀思太子没了，是去了他的心病。可他从来没想过要如此对她，在他心底，他们是会有孩子的，不是怀思，是一个真正属于他们的孩子。

“陛下，露白宫传来消息，说宋美人自缢了，身边的侍女椿盈也自戕了。”韩惜覃打断了僵局，“还请陛下处置。”

“赤曜，都查出些什么？”石柳亭喊来赤曜，开始准备审理章岁暖血崩一事。

“回陛下，属下在露白宫下人寝室搜到一块有毒的糕点，萤心指正此糕是宋美人所赠。属下还在顺妃娘娘的院落里搜到一只青瓷汤碗和一包活血汤药的残渣。”

赤曜言语简明，谁下的手自然一目了然，可惜宋菡谂死了，这条线也断了。

“韩惜覃，去将顺妃带来。”石柳亭未在人群中见到顺妃，便让韩惜覃去请。

韩惜覃还未离开，顺妃的侍女安儿便闯到近前。

“奴婢安儿，是顺妃娘娘的贴身侍女。”安儿一边磕头，一边哭诉，“娘娘已经自缢伏法了，只求陛下顾念娘娘主动认罪，莫要迁怒二皇子。”

“你将顺妃的罪行老老实实交代明白，朕自会善待二皇子。”石柳亭用帕子擦了擦手，扔在了安儿面前。

“今日午后，敏妃娘娘派人抱走了二皇子，接着又让侍女雀儿唤我家娘娘相见。敏妃娘娘用二皇子为筹码，让我家娘娘来给毓婕妤送汤药。为人父母，娘娘哪里舍得让二皇子以身犯险。娘娘自知罪孽深重，只能投缳自尽。”安儿啼哭不已，说完便一头撞上面前的暖炉，当场气绝身亡。

安儿的一席话，还有她的死，让敏妃的心慌乱不已，双腿一软，便瘫坐在地上。

“陛下，是她们攀咬妾，妾什么都没有做，妾什么都没有做啊，陛下！”敏妃爬到石柳亭面前，揪着石柳亭的衣袍哭诉。

“陛下，二皇子如今还在敏妃的鸾鸢宫，是无论如何也抵赖不了。”一旁的赵美人突然开口，“妾亲眼目睹，敏妃为主谋，苏美人从中献计，以二皇子为要挟，逼迫顺妃对毓婕妤下手。若敏妃还要狡辩，妾亦可以死明志。”

“你！”敏妃没想到赵美人会突然反水，“连你也背叛本宫！”

“陛下，妾不知情，妾不知情啊！”苏美人被牵扯出来，连忙告饶。

“顺妃自缢，安儿自戕，连赵美人也愿意以死明志，你们还有什么可以辩驳的！”石柳亭扯开敏妃，面色越发难看，“敏妃贬为采女，幽禁鸾鸢宫。苏美人拖出去，乱棍打死。”

“陛下，陛下，妾没有啊，妾没有，饶了妾吧。。。。。。”

苏美人被两个小太监拖走，却不忘哭喊求饶，可惜石柳亭根本不会在意。

苏敏敏倒是一反常态，难得冷静，韩惜覃看着她如此反常，也让人把她带走了。

“传旨下去，晋毓婕妤为昭仪，抚养二皇子石霄钲。”石柳亭说完，便让他们退下了。

他自己走进内室，侍女已经收拾干净了，可是浓厚的血腥味还弥漫在空气中。

章岁暖的脸色比纸还要白上三分，眉头紧皱，好像在梦里也忘不了死去的孩子。

“冷儿，是朕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