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光殿内,两排纤腰似柳的舞姬水袖飘逸,裙角繁复,翩翩起舞,管弦乐曲清亮悠长,婉转曲折。
皇族王室按顺序坐在石柳亭的左一侧,宫妃则坐在右一侧。石柳亭左手边坐着太后,右手边坐着敏妃。
章岁暖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偷偷去观望周围的人。石柳寒坐在了王室的首位,郑意落带着女儿和儿子坐在一旁。
郑意落一边和奶娘照顾两个孩子,一边抽空对着石柳寒言笑晏晏。不得不说,郑意落的模样,的确是人们所想象的贤妻良母的典范。
偷偷看了两眼,章岁暖又把注意力放在了菜肴上:摆盘精致的荔枝虾球、芙蓉鸡片、红烧肉和鲜鱼脍。
石柳亭在上位对于底下的小动作自然是清清楚楚,章岁暖刚刚移开眼神,开始用膳,石柳寒的目光就移了过去。
高高束起的发髻上插了两只浅蓝色兰花流苏钗,点缀了两条浅蓝色的丝带,白而纤细的脖颈上佩戴了一条珍珠蓝宝石璎珞。只不过章岁暖的位份比较低,蓝宝石的颜色淡且不通透。
身上穿着的星郎色宫装,正是石柳亭赏的那匹缎子,温柔的蓝色衬的章岁暖的容颜少了几分浓丽,眉眼低垂的样子惹得石柳亭不由多看了几眼。
“陛下,臣妾敬陛下一杯。”敏妃穿着一身宝蓝色宫装,笑意盈盈,“愿陛下诸事顺遂,大歧海清河宴。”
石柳亭见敏妃如此乖巧,便赏脸饮了敏妃敬的酒。
看着石柳亭把酒一饮而尽,敏妃的嘴角微微勾起,接过石柳亭随手递回来的杯子,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情况下,将酒杯藏进衣袖,悄悄递给身后的雀儿。
“今日中秋佳节,朕心甚悦。”石柳亭挥退舞姬,管弦也停止了奏乐。“朕还有两件高兴的事情要与众位一起分享,赵屿,宣旨吧。”
众人都安静下来,目光追随着赵公公。
赵公公先从小太监手里接过第一道旨意,“圣召,曰:崇王石柳寒,勤勉社稷,与国有功,为表嘉奖,特赐封其子石霄温为端瑞世子,赐端州封地,享食邑百户,钦此。”
“臣石柳寒,谢主隆恩。”石柳寒及崇王府一众人向石柳亭行礼,装得一副感激皇恩浩荡的模样。
“六弟何须如此大礼,平身吧。”石柳亭虽是笑着,却不免有两分讽刺的意味,“六弟许久不曾进宫,这次就多在别院住一段日子吧。”
“是。”石柳寒应了下来,石柳亭的提议正中下怀。
崇王一家子起身坐好,赵屿见石柳亭眼色,又接过了下一份圣旨。
“圣召,曰:芳宝林章氏,温良恭俭,毓秀钟灵,朕心甚悦。晋为美人,钦此。”
“妾美人章氏,谢主隆恩。”章岁暖起身行礼。
“平身,坐到朕这边来。”石柳亭不介意对章岁暖格外施恩,毕竟今夜的她很是温顺。
章岁暖步履轻盈,星郎色的裙摆在红金色的地毯上摇曳着,娴静温柔。
石柳寒看着她从眼前路过,没有给自己一个眼神,不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石柳亭直接将章岁暖揽入怀中,小太监只好将桌子紧紧摆放在石柳亭的左侧,把敏妃挤到一旁去了。
“歌舞,奏乐。”石柳亭挥挥手,舞姬管弦又热闹了起来。
章岁暖坐在石柳亭怀里,将下面的众人一览无余,中秋夜宴这样重要的场合,和充媛也没到场,说是又病了。
“尝尝这鲥鱼汤。”石柳亭将一碗奶白的鱼汤放在章岁暖面前,其中还有几块鱼肉。
章岁暖会心一笑,端起碗便吃了起来。
“慢点吃,晚些时候朕陪你回宫。”石柳亭轻轻将章岁暖落下的发丝别到耳后,“母后勒令朕今晚去鸾鸢宫,不能陪你了。”
“妾明白。”章岁暖轻轻应答,“那妾可要把陛下的菜肴都吃尽了。”
石柳亭宠溺地笑着点头,时不时为章岁暖夹菜。御膳的手艺让章岁暖吃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连石柳亭给她倒的几杯酒都饮尽了。
章岁暖倒是吃饱了,旁的人却食不知味。帝王的极尽温柔,布菜倒酒,是何等荣耀。
甚至宴席散了,石柳亭拉着章岁暖的手一起离开的。
宫道上都是各色的灯笼,灯火照耀,很是美丽。
石柳亭的手有些热,还有些糙,握的章岁暖的手都有些疼。
树影婆娑,月圆如镜。章岁暖抬头看着石柳亭的侧脸,石柳亭突然回过头吻上了章岁暖的唇。
夜有些黑,章岁暖好像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短暂的嘴唇接触,石柳亭好似无事发生一般,继续牵着章岁暖散步。
走到露白宫,石柳亭站在大门外,看着章岁暖走进去。里面灯火灼灼,衣如碧水,影若纤竹。
石柳亭挥手让远处的赵屿上前掌灯,去了敏妃的鸾鸢宫。
敏妃的寝室内只点了一盏灯,石柳亭一进屋,昏暗的灯光,甜腻的香味,敏妃着一身浅紫色异域长裙,翩翩起舞。
敏妃牵起石柳亭的手,围绕着石柳亭跳舞。
旖旎的氛围下,石柳亭觉得眼前人宛若他梦中的仙子,让人欲罢不能。
正当敏妃以为一切都那么顺利时,石柳亭突然将她推下床榻,抓起地上的外衣就夺门而出。
路上石柳亭不由狠狠拍了两下自己的头,他只能晕晕乎乎地靠本能在行走。
章岁暖刚刚沐浴完,披着寝衣坐在床榻上擦拭头发,结果石柳亭推门而入,直接将章岁暖按倒在榻上。
你见过辽原上奔跑的黑豹吗?矫健的身躯透出野性的力量感。章岁暖柔软的手来来回回抚摸着传说中的虎背蜂腰,留下绯红色的划痕。
今夜的歌声有些急促而娇软,低沉的男音时不时附和几句,月光似是故意窥探,照亮了石柳亭的脸庞,君王的神态不似往日故作高深,微眯的凤眼时而锐利,时而迷离。
第二日还好是中秋沐休,赵公公和赤心不必壮着胆子敲门。
直到阳光透过纱窗,石柳亭才睁开眼睛,怀里的人还在熟睡着。
石柳亭看着榻上榻下的狼藉,不由扶额。他轻轻哄着迷迷瞪瞪的章岁暖起床沐浴,直到坐到饭桌上,章岁暖的头也没能抬得起来。
“我真的好困啊,陛下。”章岁暖把头靠着石柳亭蹭蹭,似又要睡过去。
石柳亭只能连哄带骗地让章岁暖喝了几口粥,才扶着她又去睡了。
等到章岁暖真的睡醒,已经是未时一刻了。
昨晚鸾鸢宫的事让石柳亭很恼火,让人查了鸾鸢宫,却没有什么问题,可是石柳亭知道自己的失控有蹊跷。明面上没有证据,石柳亭也不好重罚,只是又禁足了敏妃一个月,说是她冲撞陛下。
敏妃坐在梳妆台前失神,良久,她不由苦笑。
不知道该庆幸自己侥幸逃过一劫,还是痛恨陛下对她的情意浅薄。
昨晚的酒和寝室的焚香是相辅相成的,单查其中任何都查不出问题,那只酒杯在夜宴后就被雀儿扔进御花园的锦鲤池了。
“雀儿,可有打探到昨夜陛下去了何处?”敏妃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簪子。
“奴婢无能,陛下脚步很快,派去的人没有跟上。”雀儿忙跪下禀告,“奴婢也差人去看了安寝录,陛下昨夜并未去任何人宫中。”
敏妃将手中的簪子拍在梳妆台上,“探,再探,一定要知道昨夜陛下到底宠幸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