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更走近些,亭上人影似乎是通报去了,不多时,这栅栏门便打开了。
门后出来五人,为首的是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看起来很是爽朗大气,再是一个看似精明的小个子男人,其余几人,亦都是高大之辈。
为首者和瘦小男人应该就是秦桓的旧友,上前锤了锤他的肩膀。
“兄弟,你终于来了啊。”为首的对秦桓道,又转身对瘦小男人说,“老金,我的酒,你可不能耍赖。”
“那自是不能,今夜你可有口福,我新开一坛梨花白,便宜你小子了。”金泽洋说道。
“那我便承顾大哥之意了。”秦桓笑道。
手下人通报时,顾康与金泽洋打了个赌,赌是不是秦桓前来,赌注便是二人私藏的好酒。
“怎生如此客气,我们三个可是穿着开裆裤,便在一起跑的情谊啊。”顾康揶揄道。
郑瑾和妙菱立着看他们叙旧,顾康注意到了她们,“这两个小丫头是?还有,你是背了具尸体来吗?”
顾康言语稍有冒犯,郑瑾皱了皱眉头,没有计较。
“她家里出了事情,那便是她的丫鬟,她弟弟受了重伤。”秦桓介绍道,“顾大哥,寨中可有人懂些医术,快些救人。”
“好,我这就安排人过来,你们快随我进来。”顾康招呼众人随他进寨。
一路走来,路边尽是绿油油的,似是庄稼,想来他们也都是勤奋之人,开垦这些荒地又劳作。
路的尽头,山崖之上,坐落着几间房屋,虽然尽是泥土和秸秆糊的外墙,碎瓦参杂着稻草做顶,却看起来并不邋遢,甚至有些整齐。
顾康安排郑瑾和妙菱在一个小房间,郑烁和秦桓在旁边另一个房间。
不一会,顾康引着一个中等个子的老者进来。
“这是谭大夫。”
郑瑾在给郑烁擦着脸,郑烁发起了高烧,呓语不断,却听不真切。见谭大夫前来,让开了床边位置。
谭大夫放下药箱,紧锁着眉头,给郑烁诊脉。
“你的伤怎么样?”秦桓问郑瑾。
秦桓一提起她的伤,郑瑾这才觉得背后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痛,撸开袖子,左手臂上的伤口外沿已然泛白,应是沾了雨水,有些溃烂,后背的伤这会更不知如何,但郑瑾还是说道,“无碍,上些药膏就好。”
秦桓见此眉心皱的厉害,手忍不住地抬起郑瑾的手腕。如玉一般的手感,刚触碰上,秦桓便大感失礼,将手伸了回来。
“失礼了。”秦桓道歉,耳廓泛起粉红。
郑瑾没有回他,接着紧盯着郑烁这边的情况。
“他的外伤并不严重,许是在高处坠下,伤到了肺腑,才吐血。”谭大夫收回手,下诊断道。
“可还有救?”
“有救,老夫见过比他摔得严重得多的,也被救好了的。”谭大夫说着撸了下胡须,“老夫行医多年,这样的,治好的不止三十也有二十了。”
听闻此言,郑瑾长抒一口气。
顾康见这老东西装上了,忍不住道,“你这老贼,医术真像你说的那么好,你是怎么上山的?平日里兄弟们感冒发烧,你也能拖个四五日才治好。”
谭大夫气得吹胡子瞪眼,道:“你懂什么?那是治本!”
金泽洋拉住了顾康,没让他再讲话。
郑瑾不免又担心上了,山寨里的大夫也许医术也就平平,这会也就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索性妙菱稍会一些,
“小姑娘,他是你什么人?”谭大夫指着郑烁问郑瑾。
“弟弟,”郑瑾又补充道,“是我亲弟弟,若老先生能够治好他,我定有酬谢。”
郑瑾摘下右耳上的金珠串灯笼耳环,递给了谭大夫,“这是定金,先抓药材。”
谭大夫喜笑颜开地收下了,将那金珠用牙齿一咬,果然是金的。
顾康又欲说些什么,话到嘴边一转,“谭大夫,你好好治,这定金可也不少呢。”
谭大夫收了金珠耳坠,没理会顾康的阴阳语气,手写了两份药方,一张给到一个似是学徒的人,让他下山抓去了,另一张交到了郑瑾手中。
送走了谭大夫一行人后,屋中只留下郑瑾、妙菱和秦桓,郑瑾也没有避讳,当着秦桓的面,就将药方给了妙菱,让她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
妙菱拿起药方仔细看了起来。
秦桓拿着手中金疮药——谭大夫临走时给他的,“小姐,你背后和手臂上的伤要处理一下。”
“秦桓,你以后就叫我郑瑾好了,我不是什么侯府小姐了。”郑瑾露出一丝苦笑。
“好,这药膏留在这里,我先出去了。”郑瑾伤在背后,他一个男子留在这里自是不便。
秦桓关上房门,在门口蹲着,像一只大型蒙古藏獒,想着郑瑾有事情需要帮忙,他能及时出现。
妙菱放下药方,帮郑瑾脱衣,刚脱下胳膊,里衣与伤口粘连到了一起,妙菱不敢用力,“小姐,粘在一起了怎么办?”
郑瑾坐着,头趴在木桌上,“你快一点,扯开就行。”
妙菱试了试。
郑瑾吃痛,不由得叫出声来,冷汗低落。
却还是没有扯下来。
门外的秦桓听到声音,急切地敲门问:“怎么了?”
郑瑾痛得想死,听到秦桓的声音,想起秦桓军旅多年,这种应急伤口的事情应该处理过。“秦桓,你进来。”
秦桓推门而入,一片雪白的肌肤缠着棉白里衣,桃红色绑带随着她的呼吸一颤一颤的,秦桓连忙转身,非礼勿视。
“你......怎么了?”
郑瑾咬着牙忍痛,便叫妙菱把情况告知给了他。
“我知道了,我去取一些盐水。”
秦桓跑走,就像落荒而逃。
在厨房烧好热水,又加了些盐,刚好的水温,秦桓端了过来。
把水盆和干净毛巾放在了门口,敲了敲门。
妙菱来开门,秦桓嘱咐她道,“拿毛巾沾着水,一点点地把血块擦开,再把伤口和衣服慢慢分开。”
妙菱点头应是。
等到妙菱处理完时,郑瑾已经疼昏过去了,她一夜未睡,又失血过多,精神一直紧绷着,陡然松懈,便昏睡过了。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妙菱也在她的旁边坐着睡着了。
桌上有一套宝蓝色的衣裙,样式老套,好在是干净的,郑瑾也没有嫌弃,穿了上身。
看了看郑烁,他还是没有醒,秦桓已经帮他清理过了身上的伤。
郑瑾有些饿,便叫醒了妙菱,妙菱揉着眼睛,懵懂道,“我竟睡着了。”
郑瑾道,“我们出去看看。”
“好的,小姐。”
“你以后也不要叫我小姐了,你长我许多,叫我子舒吧。”
妙菱却拒绝了,“小姐,侯府对我有恩,我不能对恩人不敬。”
郑瑾见她坚决,便没有再劝,只道“是我连累你了。”
妙菱道,“妙菱不怕,昔日妙菱娘亲垂病在床,要不是夫人,恐怕这世间就只有妙菱一个人了。”
郑瑾低头红了眼眶,阿娘一生行善,最终却落得这个下场。
郑瑾刚推开房门。
一直在外守着的秦桓便站了起来,带她们去到了宴上。
说是宴,其实在郑瑾看来十分简陋,也只是十数人围坐在一起,桌上的吃食仅有一只烤羊羔,其余一点荤腥都没有见到。
有一身着墨绿衣裙的年轻姑娘,身材曼妙,挽着一个高大的年轻男子,众人拍着桌面,呼喊着,为他们奏乐,那姑娘摇曳的裙摆如同花朵一般盛开。
顾康旁留了三个座位,秦桓带着她们坐下。
郑瑾有些拘谨,“秦桓,药......”
众人的起哄声盖掉了郑瑾的言语,秦桓没有听清,把耳朵凑了过去。
“抓好药材了吗?”郑瑾挨了过来,一阵如幽兰般的香气充斥着秦桓的鼻腔,更是刺激得耳朵连带着脸颊红透了。
“好......好了,现在在厨房。”秦桓没有敢转头,略大声些说道。
舞曲结束,姑娘正好落座在郑瑾的对面,冲着她笑着挑了挑眉,明艳动人又有一股飒爽之气。
顾康作为主人家,举起了酒杯,“这是我结拜的亲兄弟,秦桓,我们是一起长大的。”
“欢迎秦兄弟。”众人一起欢贺。
“以后,我们大家就是一家人。”顾康率先痛饮一杯下肚,众人皆跟着饮了一杯。
“这两位姑娘,是兄弟带过来的,你们也要多照顾她们。”顾康又举一杯,“依娘,你们姑娘家多聊聊。”
郑瑾对面的那个姑娘举起酒杯,“干爹,这个姐姐这么好看,我很喜欢她。”
郑瑾见此,也端起了酒杯,却被秦桓拿了去,“你受伤了,不能喝酒,我替你喝这一杯。”
“好啊,你这小子怜香惜玉的本事倒是学到了。”金泽洋嬉笑道。
秦桓脸颊微红,没有说什么。
酒过三巡,众人皆有了一些醉态。
顾康举着一杯酒,抖着手对秦桓说道,“狗蛋儿,你怎么想起来找我们了,”秦桓刚想说话,顾康又说了下去,“你不用说,我都知道,你得罪人了,被赶了出来对不对?”
金泽洋道,“俺和你说过吧,朝廷那帮鸡鸣狗盗之辈,没几个好东西,是吧?狗蛋儿。”
秦桓面露尴尬,他们怎么在这里说起了他的小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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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不行山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