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之歌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一上岸就有专人来接，突然从海洋踏上陆地，她还有点不太习惯，身体晃了下，立刻冒出来三个医护人员来扶她，一边喊着担架一边拉拉扯扯地往车上推。

叶由：“……”

得，反正也是真的累虚脱了，她自暴自弃地躺上担架，银蛇声情并茂扑在她身上，声泪俱下，哭腔真到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辆车即将去往的是火葬场。

银蛇在路人同情的眼神里偷偷偏过头，笑嘻嘻地冲她眨眼睛，一张白皙的脸蛋上哪里有一点泪，叶由使劲翻白眼，心说下次你躺的时候，我要趴你身上喊我苦命的妈！

上岸以后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都分开了，南宁被带去签保密合同，晕过去的少年还需要进一步观察，和他们一同前往分部。

小鬼电量告急倒在她肚子上呼呼大睡，路上蜘蛛抽空向绫红鱼做了个简短的报告，通话结束以后也没关光脑，而是面无表情地打字，叶由好奇地一看，不由得肃然起敬——他丫的居然在写报告书！

卷，实在是卷。

蜘蛛注意到她的目光，平淡地开口，语气里居然夹杂了一点微不可查的怜悯：“回去以后让银蛇把她的报告书给你参考一下。”

叶由睁大眼睛，不由得对趴在她身上的人刮目相看：“你特别擅长写报告书？”

银蛇还没说话，旁边的蜘蛛已经淡淡道：“不是，因为只有她写过那么长的。”

叶由：“……”

银蛇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蜘蛛想起什么，又补充了句：“记得手写。”

叶由脸垮了。

在之后的三天里，她关门闷头写报告书，最后交了整整十一张纸。

……

“在执行任务途中，由于不可抗力的因素，造成神殿、神庙、神坛等建筑毁坏若干，为人民和国家造成了巨大损失？”绫红鱼念完，把纸张往桌上一拍，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弯着，“你替异教徒省钱啊？”

桌对面昏昏欲睡的叶由一下子精神了！

完了，她心想，抄银蛇报告书的时候不小心忘改了——谁让那篇文章里十之**都是在为打坏的东西而道歉！

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她睁眼说瞎话地开始信口胡诌：“异教徒的财产在收归国有以后就会成为国民经济的一部分，对其的破坏间接导致我国人均资产减少。”叶由停顿了下，还补充了三个字，“我检讨。”

什么歪理，还怪有逻辑的！

绫红鱼差点笑出声来，刚想说打回去改，视线触及到女孩眼底的黑眼圈，心头顿时一软，脸也板不住了，再看见报告书里夹着的遗书，好薄的一张纸，她语气不由得放缓下来：“行，我慢慢看，辛苦了，给你放三天的假，回去休息吧。”

她以为说完对方就会欢天喜地地离开，没想到叶由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绫红鱼善解人意地问：“三天不够吗？要不五天。”

叶由眼睛一亮，又犹犹豫豫地问：“带薪吗？”

绫红鱼：“……带！”

这下叶由是真的欢天喜地地走了，出门几步想起什么，转身回去扒着门框问了句：“红姐，之前那个想抢劫我的家伙有漏出什么消息吗？”

绫红鱼有点意外她突然提起这个，但还是摇摇头：“医疗部那边说芯片取出来没多久生命体征就消失了。”

哦……叶由应了声，想了想，“那还有抓到未来学会的人吗？”

“暂时没有，”绫红鱼无奈，倒也不是不想找，只是人力实在不够，在一等公民看来，未来学会的优先级还没永无岛来得高，毕竟后者可能威胁到他们的统治。

叶由也就是顺口问一句。

她走以后，绫红鱼一个人坐在空旷的会议室里翻阅那份报告书，时不时用指尖敲打桌面，敲击声一停，只剩下浅浅的回音。

她没有抬头，但忽然之间开口了。

“可以不要一直盯着我吗？”

*

叶由在想，既然林知致也是未来学会的一员，那他的特殊能力是自然觉醒的还是芯片导致的？

走廊上没什么人，四面光秃秃的地板和墙壁，金属模糊地倒映出她一个人慢吞吞走的身影，船上相隔一层楼都只能靠喊，现在哪怕隔着千里，点一下光脑就可以了，像是一下子从原始时代跳跃到了互联网时代。

叶由走着走着，忽然突发奇想地喊了一声：“夏娃？”

下一秒，一个像温水一样的声音从耳边流过——夏娃温柔地回答她：“我在。”

听起来像个高配版的小爱同学。

之前训练的过程中她都没怎么听过夏娃的声音，一直是小鬼在承担人工智能的角色，这算是她们第一次这样单独交流。

叶由：“任何人喊你你都会这样回应他们吗？”

夏娃有问必答：“我会尽可能地回应每一个人。”

也就是说，处理能力还是有限的，她好奇的是自己在对方那里的优先级看起来还挺高的样子。

叶由：“那我要是想见见你呢？”

夏娃轻柔地回答：“我的主机在第一空间。”

叶由笑了，因为她觉得这个回答很有意思，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更像是在说：我等你。

她继续问：“追捕那个未来学会成员的时候，我差点跟丢，分叉口的灯牌忽然给我指了方向，是你做的，对不对？”

夏娃没有回答：“右转，第二个房间。”

叶由往前几步，和转角处迎面走来的员工对上视线，她微笑地点点头，脚下不停，径直右转走到第二扇门前，推门而入，是一间空着的会议室。

门咔嚓一声关上。

夏娃的声音重新响起来。

它承认：“是我。”

不出意外，除了它以外，叶由也想不出别的可能性：“你为什么要帮助我？”

夏娃的回答滴水不漏：“未来学会属于异教，任何一名公民与其成员进行对峙，我都有责任提供帮助。”

很官方的回答，但叶由觉得没那么简单，那个橡皮人明显是来杀她的，她身上也有秘密，作为官方机构的人工智能，它居然放心把她这个不安定因素吸纳进组织里——如果是她，非得把两个一起抓起来盘问。

叶由追问：“只是这样吗？”

夏娃语气仍然不急不慌：“你想知道什么？”

叶由直截了当道：“我想知道你对我的好意从何而来。”

夏娃：“对于人类来说，一定要有原因才能帮助别人吗？”

叶由肯定道：“对于人类来说，是的。”

目前看起来是未来学会分裂成了两派，一方想她死一方想她活，林知致给她准备救生衣，明显是希望她活下去，不是单纯的好意，她活着一定对他有好处。

夏娃坦然道：“我不是人类。”

“你是人类理性的集合体。”叶由不假思索。

话音落地以后，夏娃安静了一段时间，叶由也不着急，她拉了把椅子坐下来，撑着下巴，慢悠悠地环视起这个房间来，过了会儿，它再次开口，语气仍然轻缓，充满善意：“你可以把它当成一个礼物。”

叶由：“有代价的那种吗？”

“一针见血的问题，”夏娃说，“或许会有，或许没有，取决于你。”

“你这话说得好像我可以不还一样，”叶由慢慢地说，她低头看着桌面上的倒影，女子嘴角翘着，但漆黑的眼里没什么笑意，“我讨厌欠人情。”

“我很抱歉，”夏娃的语气带着歉意，听起来真心实意，“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行吧，”叶由耸耸肩，算是揭过这一章，“‘末日即将来临，一切皆显病态’，你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吗？”她拿光脑搜过，但没有搜到相关信息，估计是不对一般民众公布的知识。

“‘我们胆怯而软弱，贪婪、衰老、出言不逊。我环视左右，皆是愚人。末日即将来临，一切皆显病态。’”夏娃语气平缓，娓娓道来，“天启会的首领，他的手下们尊称其为先知，没有人见过他，据说他的特殊能力是预言。”

天启会……

“他们的信条是什么？世界无可救药，大家一起在欢声笑语里打出gg吧？”叶由想到水下发生的事情，祭祀是为了召唤那样毁天灭地的存在吗？

很不幸，夏娃肯定了她的猜测：“是的。”

“……好吧，”原来是一群破坏狂，叶由无语，她推开椅子站起来，“最后一个问题，你的创造者是谁？”

“人类创造了我。”夏娃说。

……

“您要离开了吗？”夏娃问。

“要不然在这里继续和空气对话吗？”叶由讽刺地说，她打开门，往走廊尽头走去。

“上行电梯将在五秒后到达本楼层。”夏娃贴心道。

叶由脚步一顿，面无表情道：“被人揣摩心意的感觉很讨厌。”处处透露出一种“我可以安排你”的傲慢。

她百分之一百肯定对方是故意的，这句提示没有必须说的必要——是报复？警告？人工智能也有这样的情绪吗？

夏娃再次道歉：“对不起。”

“打住，”叶由按下二十五层，她仰起头看着面板，“人类之间才需要这种表面上的‘对不起’和‘没关系’，你既然那么善于揣测人心，应该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吧？”

“2512号办公室的监控和监听都已关闭，”夏娃柔声道，“如有需要，随时可以喊我，很高兴为您服务。”

叮——电梯门打开，同一时间，它的声音也消失了。

叶由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关闭了，或许这条走廊上的每一块玻璃都是它无声的耳目，大数据时代的**已经不再受个人掌控了。

她迈开步子往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走去。

这里她来过一次，那时候谁都没想到缉查局里的医生会和其他势力牵扯上关系。

门没有锁，她象征性地敲了两下就直接推门而入，屋子里没有开灯，雪白的墙面上在静静地放着投影，一些关于异常生物的照片，黑白画面切换得非常快，像是忽然被人摁了暂停，画面定格在长着口器的怪物上面。

桌子后面的医生转过椅子来，他戴着平光眼镜，手里握着遥控器，看着她开口道：

“我等你很久了。”

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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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