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溪而上 第4章 第 4 章

所有人陆续回到了座位，气氛却陷入了凝固的沉默。

刚刚每个人桌前的镜面上都浮现了几行红色的歪歪扭扭的字迹：

想要出去吗？

那就请在座的各位

找出死者死亡的真相

除非你们想永远留在这里

半晌，金链男抱着胳膊，冷笑一声，道：“我就知道有人在背后搞鬼。”

“可是警察不是已经定案了吗？还要查什么真相呢？”中年女人说出了在场许多人的疑惑。

“但是说真的，我永远不相信杨姐会自杀。”卷毛男生神情激动，“她救了那么多人的性命，怎么会自己看不开呢。”

坐在他旁边的大叔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开口道：“那我们要怎么找出真相呢？我们又不是侦探，也完全不了解这几天小杨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每个人面前的桌面上，又浮现了一行文字：

说出你和她的故事

金链男猛地站起来，开始吵嚷：“谁要陪你过家家讲故事，她的破事我不感兴趣，快放我出去！”

坐在他旁边的是一个长相憨厚老实的国字脸男人，约莫30岁上下，个子很高，身材中等，他站起来摁住他：“杨衡，冷静点，她是你姐姐。”

“你有资格说我？”杨衡毫不畏惧地和国字脸男人对视，二人对峙了一会，杨衡哼了一声，坐回椅子上，倒是消停了。国字脸男人也坐回了椅子上。

卷毛男生冷静地说道：“既然除了这个提示之外，我们没有其他办法出去，那不如就按照提示的方法试一试。”

他说完，戴眼镜的男生弱弱地说了一句：“我同意你的观点。”但是他说完之后，没有一个人主动说话。似乎没人愿意当出头鸟，先开口讲自己的故事。

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坐在卷毛男生旁边的那个扎着马尾的大叔说：“既然林阳说可以试试这个方法，那我先讲吧，我的故事很简单，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卷毛男生，也就是林阳，向他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他看起来大约五十岁左右，留了胡子，中长发扎在脑后，像是个艺术家，身材健硕，一看就是常年锻炼，穿着黑色衬衣和西裤。他的眼角已经有了深深的皱纹，说明他已不再年轻。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卫源，是杨浅现在的同事，也是她的队长。她是两年前入职的，这期间我们都一起共事，直到一个月前，她请假离开。”卫源顿了一下，“我没想到那是她永远离开。”

“除了林阳，我和在座的各位都素不相识，但你们可能对杨浅的工作有所了解，我们都属于做危机干预的一个公益组织，叫做曙光，和政府机构长期合作，运用AI进行自杀危机干预，可以说，曙光是A国最大的危机干预机构，成立的十几年来，阻止了上万次轻生。正因如此，听到小杨的事情的时候，我完全不敢相信。要知道我们就是做这行的，心里一定有着强大的信念，才能支撑我们面对巨大的心理压力挽救生命。这几天，我也一直睡不着，一到晚上就开始想，是不是我们长期面对生死，心理压力太大，才导致小杨……”卫源有点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林阳拍了拍他的肩膀。卫源调整了一下心情，开始讲述她的故事。

卫源第一次见到杨浅是在2043年的一个闷热的夏天。

自从曙光公益组织成立以来，一直都处于AI检测到的有强烈轻生意念的人远远多于危机干预师的局面。由于人手长期严重匮乏，曙光也在不断招募培训危机干预师，最新一批培训中的危机干预师，这周就会结业被分配到各个小组。

上午11点，卫源拎着一排咖啡一边踏进办公室，一边打了个哈欠。此时办公室的人还寥寥无几。卫源把咖啡放在空办公桌上，道：“昨晚辛苦了，来得早的有咖啡喝哈，先到先得！”

“谢谢头！昨晚又一宿没睡，感觉再这么熬下去，我也得小命不保了。”先到办公室的两个队员毫不客气地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查看咖啡口味。

“哇，头儿，你还记得我爱喝的口味，感动ing~”

“还有我的，头儿也记住我的了。”

有一个人却没有去拿咖啡，径直走向卫源。

她是卫源从未见过的生面孔，一身简单的运动风服饰，长发束成马尾扎在耳后，一双笑眼弯弯的，像是两弯月牙。

“卫队长好，我是新来的危机干预师，我叫杨浅，以后多多指教！”她微笑着说，脸上洋溢着年轻人的活力。

她一开口，好像周围的气氛就变得热络了起来，自然而然地就会和她变得熟悉，打开话题。

卫源简单问了两句她的情况，示意她也去拿杯咖啡。

杨浅笑着说：“谢谢卫队，我喝不了咖啡，一喝就睡不着。”

卫源无法否认，杨浅是一个特别用功的姑娘。她不知疲倦地跟每一次外勤，有一本密密麻麻的笔记，上面都是每一次外勤的心得。平时也会经常请教其他同事干预中遇到的问题，及时复盘。

但他也时常感到奇怪，除了出外勤，她每天都在办公室待到很晚。卫源有一次问她在做什么，她不好意思地给他看桌面上的考纲：“头儿，我在复习下个月考核的资料，我怕不合格，被打回炉重造。”

卫源安慰她，以她的表现，合格是肯定没问题的，杨浅笑了笑，第二天还是办公室里待得最晚的那一个。

有的时候，所有人下班走的时候，她在看资料，等第二天上班，杨浅还在工位上看资料，卫源好奇地问她：“杨浅，你该不会通宵了吧？”

杨浅笑了笑没说话。

“不是吧年轻人，你都不用睡觉的吗？”卫源目瞪口呆。

“我天生觉少呀。”杨浅调皮地眨了眨眼。

自从杨浅来了以后，除了卫源之外，她成了最爱请客的那个人，经常给大家买咖啡，买下午茶，甚至心细地记下了每个人的喜好，哪种饮料，几分冰几分糖，这点可比卫队细心多了。可以说，这个小分队里，没有人不喜欢这个可爱大方又勤奋的小姑娘。

刚入职的杨浅起初只是跟在前辈们身后，积累经验以及帮忙打打下手。卫源也只是偶尔带带她，那阵工作忙得团团转，根本没什么时间交流。

他们真正的第一次交流，是在那次事件之后。

“滴滴滴，滴滴滴”

工作电脑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检测到八级风险，检测到八级风险。”

一时间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聚集到电脑前，杨浅一边快速浏览表达轻生意图者的资料，一边汇报：“一个网名叫Jokertheking的网友在社交软件留言，打算于今晚在楼顶跳楼轻生，从社交软件记录可以看到，他主要的压力来源为一周前失恋，以及工作不顺，被老板辞退。”

卫源迅速下达指令：“小方，查找他的所在地和亲属的联系方式，要加急。”

小方应道：“好的，已经在查了，AI和信息小组也在帮我们收集他的信息，大概要5分钟。”

卫源看了眼手表，现在已经是晚上6点32分了。

他果断打电话给警方请求协助。

每当这种时候，队里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度秒如年。终于，小方那边传来了消息：“找到了，他叫严年，32岁，推销员，家庭住址就在海城，离这里23公里，发群里了，联系电话和亲属关系要等警方消息，我们暂时没查到。”

卫源抄起车钥匙：“小方留在这里联络，随时跟进最新消息，其余人和我走。”

一瞬间整个小队都动了起来，步履如风地上了车。小队加上卫源，拢共也就五个人。现在四个人都出了外勤，刚好一辆车能装下。

黑色的轿车飞驰在海城的夜幕里。杨浅坐在后座，紧紧盯着手机，焦急地等待着。

“我在社交软件上私聊他了，但他和我聊了两句之后，就不回消息了。”杨浅皱眉道。

“他可能只是没看手机。”同样坐在后座的田硕安慰她，虽然这样的话语有些苍白无力。“或许他只是不想理你。”

“希望他只是不想理我。”杨浅攥紧手机，手心已经汗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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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