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洄 第17章 第 17 章

下了快两个星期的雨终于停了。

张曼曼起得很早，梁澍出洗手间的时候看见她收拾妥当在客厅喝茶，意外极了。

“姐？”他额发还挂着点水滴，用手蹭了一下，“你，怎么这么早？”

熬夜之后的张曼曼为了遮黑眼圈，粉底加厚了一点，结果不太日常，为了匹配只好又细画了眉毛腮红，抹了支深一点的口红。

她抬眼的瞬间，梁澍明显怔了一下。

“只要早起半小时，就能有充足时间泡茶，”张曼曼举了一下手里的茶杯，这杯子梁澍没见过，是非常精致的琉璃万福主人杯，“茶否？今天开车送你去学校，有时间。”

兴致真是好，梁澍不禁一笑说：“好。”

“我的茶杯都在老房子里，这边杯子也多，但都是水杯。”

张曼曼给了他一个胎白色绿的小盏，梁澍感觉自己得要双手去接才合适，并且刚坐下就站了起来，双手去接：“谢谢姐。”

“不客气。”

梁澍小心喝了一口，不会品，觉得幽香清淡。

张曼曼说：“茶叶是四月的时候我和小敏阿姨去她老家的山里自己摘的。”

“真的啊？”梁澍又轻轻喝了一口，“好喝，我喜欢。”

“那当然了，我当时可是跟着采茶妈妈们一起狠狠赚了一天一百五十块的工资。”张曼曼也笑。

“啊？”

“不过后来为了把茶买回来，又花了三百块。”

梁澍实在忍不住，低着头笑了好几声，“好吧。”

“行啦，快去收拾一下，准备出门了。”

“哦好，”梁澍意欲站起来，看看手里的杯子，面露迟疑，“我要是，一口把这杯茶喝完，是不是牛饮啊？”

张曼曼气笑了：“喝你的吧。”她起身，“快点啊，我换鞋去了。”

梁澍含笑，当真一口把杯中茶灌了下去，才转身回屋取书包了。

早高峰车多，往学校方向更是，好在两人预留了足够的时间。

等红灯的时候，梁澍问张曼曼：“姐，你平常上班怎么不开车？”

“今天才是有了这车以后的第二个工作日，”张曼曼一勾唇，“没适应呢，也许我会从步行一族变成开车一族。”

实际上她工作两年多，除了极端天气会打车，其余时候都是靠腿，每日步行上万步，然后就可以心安理得不做其他任何运动。

手机响起，显示一个陌生号码。

张曼曼瞄了眼支架，轻轻皱眉。

“是我爸。”梁澍忽然说。

张曼曼：“？”

她只好接了，开公放。

“曼曼，是我，梁叔叔。”

“哦，梁叔叔，你好。”

“没有打扰你吧？”

“没有，您说。”

绿灯亮了，车缓缓启动。

“梁澍今天在学校，我已经跟他们班主任打了招呼，如果有事，他们会直接给我打电话，我去就可以了。”

张曼曼瞟了一旁的梁澍一眼，“哦，知道了。”

“嗯，那你好好上班，再见。”

“再见。”

电话挂了后，车里安静了一会儿，张曼曼刚一开口：“你……”

梁澍：“我……”

两人同时住嘴，梁澍说：“姐你先说。”

“也没什么，”张曼曼那开着车，“就是，基本上的事情都已经跟你爸说过了是吧？”

“嗯，我昨天给班主任发了信息，我爸是后来自己联络的。”

张曼曼点点头：“知道了。”

梁澍看着她，像是想说什么。

“干嘛？”张曼曼目不斜视。

没等来回答，她抽空看了他一眼，“我今天应该不忙，也还有很多调休，你要是也想让我在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

梁澍似乎笑了，说：“不用，姐，你安心上班就行了。”

到了学校，下车的时候正好碰到拎着豆浆包子的季言乐。

季言乐看见梁澍从车上下来，又绕过驾驶位来弯腰和车里张曼曼说话，赶紧招手，“曼曼姐！”他大喊，“姐！”

张曼曼听见他叫，扭头，笑了笑说：“早啊小乐！”

“姐你居然开车送梁澍上学！”季言乐跑了过来，“哇，姐你今天好漂亮！”

张曼曼给他一惊一乍弄得想笑，靠着车窗说：“谢谢啊。”

“姐你吃早饭了吗？”

张曼曼说没有，季言乐立刻把手里的早饭奉上：“这个给你，姐，我和梁澍再去买。”

“好啊，”张曼曼笑眯眯地接了，“让梁澍给你付钱。”

“那敢情好啊，”季言乐勾搭了梁澍的肩，“那我们走了啊姐。”

梁澍说：“姐，开车小心。”

“嗯，去吧。”

季言乐算是看清楚张曼曼对梁澍这个便宜弟弟有多上心了，两人一起去小商店买早饭的时候，季言乐想起新闻，问：“哎梁澍，昨晚看微博了吗？”

“嗯，看了。”

“那个日记真的太，太压抑了，”季言乐捧着心口，“我和我爷爷说了，气得他一晚上都没睡好，我说，你以前在三中的时候，认识那个李什么贱人吗？”

梁澍说：“认识，我上过他带的数学竞赛班，高二的时候。”

“我去，你居然认识？他怎么样，是不是隐藏得很好？一般这种人表面都是看不出来的，幸好你转学了，不对，你长这么好看，他没骚扰过你吧？”

梁澍从冰箱里拿了一盒酸奶，问他：“要吗？”

“要要要，要我说，这垃圾就应该立刻送进去，一口牢饭少不了他的。”

季言乐随便扒拉两个面包，梁澍接过去一起付钱，一边听他说：“昨晚我还刷到了一个UP主的视频，就是说校园性骚扰的，回头发给你看。”

梁澍说了个名字，问：“是他吗？”

“哎你也看了呀，就是，说的特别好，特别深刻，是不是？”

“嗯，”梁澍点头，“走吧，要上课了。”

在上课前，梁澍收到了群里的消息，郑扬@了他，说：

「树哥，吴小原今天来上课了，不少人找理由去他们教学楼那边围观，我们就没去了，听说他淡定得一批，好牛逼」

自从昨晚辱骂课堂开课一小时后，现在几个人说话都带着冲，动不动飙脏字。

梁澍没多少时间，匆匆回复：「知道了我也上课了」。

曾路路：「行，别忘了晚上下了课我们要去六中找你啊。」

学生们不敢随便玩手机，打工人就不同了。

张曼曼隔几分钟就要刷一下热搜和新闻，一直刷到中午吃饭，几个同事聚在一桌，不免又开始谈论这事。

一女同事说：“这新闻看的我烦死了，那李什么玩意怎么还不……死啊。”

“快了吧，警方不是已经介入了。”一男同事接话。

张曼曼一面看手机，一面随便用勺子拌饭，女同事看她这样，说：“曼曼，你小心点，饭要洒出来了，有新新闻吗？”

“有。”张曼曼停下手，把手机换了个方向给她看。

“‘网传的涉嫌性侵数名未成年学生的高中教师李某今日已被警方控制’，被抓啦？”

“控制是拘留的意思吗？”男同事问，“怎么不是刑拘啊？”

“不知道。”张曼曼把手机扣在桌上，开始吃饭。

“估计是时间太短，事情还没来得及查，但起码先把人控制住了，”女同事也开始看手机，“三中总算不装死了，‘全力配合警方调查，做好受害学生和家属安抚工作’，”她和张曼曼一样把手机一扣，“切，垃圾。”

男同事说：“之前就听说三中越来越水了，之前不是还有个教师招聘有内幕的新闻？要我说这种所谓的学校都是惯出来的，学生家长挤破了头把孩子送进去，老师也挤破了头想考进去，可不是要上天了？我们国家这种教育制度就是有问题，教师编制规划也不合理……”

手机震了一下，张曼曼停下筷子，打开一看，是梁澍发来的一段视频。

视频镜头一直在乱动，好像是挤在人群里拍，只看见好多穿警服的人，乌泱泱都看不清场面。

梁澍：「姐，这是郑扬他们给我发的，李仲锵被警察带走了，当着学校里很多人的面。」

张曼曼笑了一下，回复：「知道了」。

又加了一条：「放学我去接你。」

过了一会儿，梁澍回：「郑扬他们放了学要来找我，姐你别来了。」

也行，她回复：「好的。」

临近放学的课间，班主任过来叫梁澍，笑眯眯地说有事。

梁澍放下笔准备就过去，前座的季言乐说：“肯定是为了下星期一国旗下演讲的事，你要加油啊，把1班的那个第一名PK掉。”

梁澍：“知道了。”

因为过于淡定，被他同桌和季言乐吹了一顿口哨，“牛啊梁澍，稳赢。”

然而梁澍知道不是因为这事，班主任一直到进门前都是乐呵呵的，一进门，把办公室门关上，脸色就变了。

里头，梁处桉已经在了。

梁澍见到了张曼曼说的那位郭阿姨，她自我介绍时很温和，说自己叫郭英，是这次调查组的组长。

梁澍说：“您好。”

郭英微笑笑，对梁处桉说：“梁先生，梁澍同学，事情的经过我已经从张小姐那里有了一些了解，今天我们另一位调查组成员也在，还有楼校长和胡老师，我们一起再正式谈一谈，当然了，楼校长和胡老师都已经保证，会保护梁澍同学的**，你们放心，以后梁澍同学在这里，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梁处桉颔首：“谢谢郭组长和各位了。”

他这么说，校长和梁澍班主任赶紧说：“梁先生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张曼曼说的没错，梁处桉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可以让他的儿子在学校里得到相对应的重视，虽然胡班主任在月考成绩出来后就很喜欢梁澍，但梁处桉的出现让他的态度更好了，这就是现实。

晚上张曼曼特意开车到了林晓郭的学校，接她出来吃晚饭。

林晓郭一看见新车，立刻惊了，“师姐！”她夸张地叫人，“哇哦～”

张曼曼笑笑：“这么惊讶吗？我又不是开了辆阿斯顿马丁，上车。”

林晓郭喜滋滋坐进了副驾，动了动胳膊：“累死我了，做了一天的实验，师姐，我导师真的太严苛了，钟晟师兄到底是怎么在他手底下毕业的啊？”

张曼曼：“啊？说的我更加不想去读博了。”

“别别别，你千万不要受我干扰，一定做理智的决定，好不好？”

“好～”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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