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洄 第10章 第 10 章

梁澍被面片汤勾走了魂。

季言乐自己吃到一半，发现旁边这人要把脸埋进去了，得意地挤了挤他：“喂，好吃吧？”

梁澍：“……”

他咽下食物，点头：“特别好吃，真是你揉的面吗？”

“那当然了，不过面汤是我妈煮的，面片是我哥揪的。”

梁澍：“你怎么学会的？难不难？”

季言乐：“你干嘛？你想学？学了做给谁吃啊？”

张曼曼无声地抬起眼帘。

“我奶奶喜欢吃面食，”梁澍说，然后看向张曼曼，“姐，你也喜欢吃吧？”

张曼曼：“……”

季言欢笑了一笑，说：“不难不难，不过你们现在时间宝贵，以后可以再学，奶奶住的远吗？不远的话可以打包一份送去，除了汤面，这也能浇头和面片分开。”

梁澍顿了一下，“有点远，”他微笑，“恐怕不大方便。”

“我突然想起来，”张曼曼忽然说，“这几天这么冷，你们要去漂流？”

季言乐：“啊？还好吧，快二十度了，玩起来就不会冷了。”

“肉包子来啦！”

外头季爷爷中气十足地吆喝了一声，端着两层小蒸笼进来了，“给你们四个小孩吃刚蒸好的头两笼！”

蒸笼一掀开，肉包子的香味满溢开来。

张曼曼笑着说：“我还是小孩子啊？我都二十五了。”

“怎么不是小孩子？没成家就是小孩子，”季爷爷也笑，又看梁澍，“小澍啊，刚才的豆腐包好吃吧？”

“好吃，爷爷，特别好吃，”梁澍赶紧说，“好吃的太多了，我都吃不过来。”

季爷爷很满意，“那就多吃点，大小伙子，早饭就是要吃好！”

“好嘞，谢谢爷爷！”

“谢什么，”季爷爷佯装板脸，看了眼季言欢和季言乐，“你们两个也是，外面忙得过来，你们慢点吃，小心烫。”

“知道了。”

季爷爷乐呵呵地转身出去，离开后厨，明明高高兴兴的，他又忍不住心里酸了一下。

一桌四个孩子，凑不出一对整齐的父母，真世道真是，难说。

吃完早饭，张曼曼和梁澍总算从季爷爷那儿离开了。

走前袁小敏嘱咐说下次去家里吃饭，让俩人一块来，她给做菜，张曼曼满口答应，又跟欢乐两兄弟说过话，才终于走了。

时间也不过9点，回去没什么急事，两人就慢吞吞散步消食。

梁澍心情特别好，问张曼曼刚才提到的宣传的事，张曼曼就解释：“是我师妹，她在网上是个小美食博主，之前我带她去季爷爷那儿吃了一下，她特别喜欢，就把那些吃的拍照发到了她账号上，那个帖子还挺火的，很多人点赞，后来季爷爷跟我说过，说有好些新客过去吃，说是看了网上的推荐。”

“明白了，就像那些探店博主一样，”梁澍说，“那，你平常也会去找美食或者好玩的地方吗？”

张曼曼哼笑：“不会，没这个爱好。”

她对吃东西这件事没有很大的热情，就园区餐厅的饭菜，别人吃两天就烦了，她能连续吃一年。

“那你有……”

梁澍刚说了三个字，就又被打断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话总是被各种人各种事打断。

白韵打了电话过来。

“喂。”

“喂，曼曼啊，早上起来了吗？”白韵问。

“起来了。”

“假期有什么安排呢？有没有和小澍一起出去玩一玩啊？”白韵又问。

“没有。”

“那你们准备这几天干什么？小澍是不是作业很多啊？你工作不要加班的吧？”白韵又又问。

张曼曼站定，无声地，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她刚要张口，梁澍就在旁边示意，看那样子，好像想要把电话接过去。

这倒是以前没有的情况，张曼曼有点愣神，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把手机递了过去。

“喂，白韵阿姨，你好，我是小澍。”梁澍轻声细语，平静地说。

张曼曼微抬高了眉头。

“嗯，是的，有很多作业，所以假期我没有别的安排，姐也主要是休息，您放心，我们会自己看着过的。”

“好，谢谢阿姨，你们安心出差，不用担心我们。”

“好的，再见。”

把手机递还回来时，梁澍发现张曼曼表情有点复杂，就问：“怎么了？”

张曼曼接了手机。

“你跟——”她挑了一下眉，“一直是这么说话的吗？”

“是啊，”梁澍有点不理解，“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张曼曼没再问。

她只是觉得，太客气了，客气到过于生疏了，比她对白韵还生疏，可白韵都当他后妈十几年了。

“那个，你和你同学定好什么时候去看奶奶了吗？”她继续往前走。

梁澍一笑：“明天。”

“行，”张曼曼点头，“我送你们吧，你们在哪儿碰？”

“啊？”梁澍赶紧摆手，“不用了，我们又不是……”

“跟你说个事啊，”张曼曼说得轻松，“咱有车了。”

梁澍：“？”

张曼曼一笑：“白韵女士买的，我昨天就开回来了，刚她没跟你说？”

“没有。”

也是，刚才那结束聊天的速度她也得学习。

“你来第二天她就跟我说要买车，说怕你出门不方便。”

梁澍神色一顿，“姐……”

“没事，”张曼曼耸耸肩，“这不也确实派上用场了，我也想去看奶奶，你们先商量一下地方吧。”

她划拉着手机，准备下单一份桃子，看来看去却只有油桃。

“奶奶不吃油桃是吧？一会儿去门口水果超市看看。”她边走边说。

“姐。”梁澍在她旁边叫她。

“嗯，说。”张曼曼还在看手机。

“谢谢你。”

张曼曼脚下一停。

她转过脸看他，“谢什么啊？”她淡淡笑着一抬下巴，“别客气，啊。”

大刘真的穿了羽绒服。

郑扬更夸张，上次他见陈奶奶的时候，右手小拇指的指甲因为打球豁掉了，包了纱布，为此还被陈奶奶好一顿心疼，所以现在，他又把早就长出了指甲的小拇指包上了。

曾路路大概觉得这俩脑子多少有点问题，所以站得离他们远了点——手里拎着点东西，没空，他把一盆仿真滴水观音夹在了咯吱窝里。

隔着路口红绿灯，梁澍在副驾驶远远看见了这仨，顿时无语地捂住了额头。

张曼曼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他们三个吗？”她有点要笑的样子。

“嗯。”梁澍哼了一下。

“很可爱嘛，”张曼曼瞥他一眼，“初中就是同学是吧？”

“我和羊子，就是郑扬，初中同班，大刘和针哥是隔壁班。”梁澍解释。

绿灯亮了，张曼曼往前驶去，“很有缘啊，四个人都在一个班。”看样子成绩都挺好的。

说完她想起来他们现在不在一个班了，于是转移话题：“他还抱着个盆栽这是？”

说话间车已经停在三人面前，这仨是在梁澍按下车窗后才反应过来的，梁澍也看见了曾路路腋下的那盆绿植。

“这是……”他人麻了。

奶奶平常不养植物，家里的绿植都是仿真的，上次他们去就东看西看，直说仿得跟真的一模一样。

“姐姐好！”

“姐姐好！”

“姐姐好！”

三位同学没管梁澍木然的表情，争先恐后向张曼曼问好。

张曼曼歪着头看他们，“嗨！你们好。”

梁澍：“……上车吧。”

“不是我说针哥，你这盆栽太占地方了，你就不能去到那边再找个店买一盆吗？”

“你还说我，要不是你非得穿羽绒服，至于这么挤吗？”

“行了行了你俩别动我，碰我纱布了，好不容易包好的……”

梁澍无奈地搓了一下脸。

张曼曼倒是给这三位逗得想笑，这么有活力的高三生也不多见了，现在一下见了三个，相比之下，梁澍顶多算是一般，不那么活泼了。

“好了吧？我们出发了？”她问。

“好了好了，”郑扬忙说，“姐，谢谢你来接我们。”

“不客气。”张曼曼笑着说。

梁澍回头看了眼他们，“你们不用带这么多东西的。”

“我们也不知道买什么，就随便买了点营养品，奶奶要是吃不了的话还可以送给她的护工，”郑扬说，“难得去看一回，我们是那么不懂事空着手的孩子吗？”

梁澍看了眼脚下张曼曼给买的好几样东西。

“你手是伤了？”张曼曼一边开车，抽空问。

郑扬笑笑回答：“哦没有，姐，我包着玩的。”

“姐你不知道，奶奶可疼我们了，”大刘抢着说，“上次他指甲盖翻了，奶奶心疼了好久。”

张曼曼微笑，“是吗，那可确实太疼了。”

“树也翻过，他翻的是食指，”曾路路说，“好长时间都只能左手写字。”

张曼曼看了眼梁澍，梁澍：“好多年前的事了。”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梁澍赶紧把手伸过去：“看，完全长好了。”

“嗯。”她轻嗯了一声。

因为提前约过，所以一行五人浩浩荡荡抵达疗养院时，甚至有个工作人员亲自过来接了一下。

陈奶奶是高级别的病人，这点张曼曼上次就已经从她的病房环境和护工人数上看出来了。

营养品果然不能吃，毕竟疗养院的食物都有专门的营养师搭配，学生们就把那些送给了一个护工，让她帮忙分一下，少年嘴甜，一口一个姐姐，哄得人家脸都红了。

曾路路的盆栽十分有用，陈奶奶在看见的第一眼就喜欢了。

她说：“哎呀，这可真好看啊——哎，你是谁家的孩子啊？”

“我是路路，”曾路路凑近，“奶奶，我是小澍的同学啊。”

陈奶奶连连点头，笑眯眯说：“好看好看。”

郑扬不甘落后，上前说：“还有我呢，奶奶，我是羊子，也是小澍的同学。”

他故意露着手指，陈奶奶果然看见了，忙问：“哎呀，孩子，你这手怎么回事啊？”

“没事，就打球的时候不小心把指甲盖弄翻了。”郑扬配合地说。

陈奶奶马上心疼了，“怎么这么不小心！疼坏了吧？我家小澍以前也是，整个指甲都掉下来了，这球就这么好玩啊？你爸妈知道吗？教训你了吧？看你下次还马虎不马虎了！”

梁澍自觉把位置让给朋友们，自己和张曼曼站在桌边，听见这个对话，低声含笑说了句：“和上次说的话一模一样。”

张曼曼说：“奶奶提你了，过去说几句话吧。”

“嗯。”

梁澍走过去，陈奶奶这时正摸着大刘的羽绒服，问他外面是不是很冷，看见他过来，有点迷惑，问：“这孩子，你也是小澍的同学吗？”

“奶奶，”梁澍摸了摸她的胳膊，“外面不冷，我就是小澍。”

陈奶奶茫然地看着他：“啊？”

“奶奶，你看，”梁澍指引她看向张曼曼，“还有谁也来了？”

陈奶奶还是有点愣神，看向张曼曼，半晌，她笑起来：“真好看的姑娘啊，小伙子，这是你女朋友吗？”

梁澍：“……”

张曼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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