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隐 第2章 第 2 章

后来我和宋隐变得很熟。

我也不知道怎么变熟的，反正就是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我一种奇怪的直觉，但是我不好意思当面问他。我经常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我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他说没有。我说你有过吗，他说本科时候有过，分了好几年了。

这个回答让我将信将疑。我想我一定会找到时机问清楚，现在明显这时机还没到。

有天我上游戏，问他玩儿不玩，他说他正在和所里的人一起玩儿，要不要一起。

我说好啊，于是立刻上线。

他们有一个队，叫勘测二所。我看到这个名字就笑了，真是直接用现实的队伍名字啊。也正是因为这个小队的名字，我去学校的官网查了他们院系，看到一位很年轻的男老师，姓林，叫林申牧，证件照周周正正的，是学校的十佳优秀青年教师——青年教师就说明是35周岁以下——我想，这个应该就是他的小老板了。

巧的是，队伍里正好有一个ID，叫好大一片林。

我悄悄私聊他，我说这个“好大一片林”不会就是你的导师吧？

他回了我一个震惊的表情，说，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手机这端哈哈大笑，可以想象他面红被我猜对的表情，我说，我是八卦女王，你不知道吗?

他没回我。

我说，你们所里关系这么好吗，导师和你们一起玩儿游戏？

他回了我一个乖巧的表情。

我说，你们会开麦吗？

他说，不用，我们都坐一块的，你要是想开可以开。

我回了一个皱眉的表情，说，五五开黑？那我开麦可以装嗲精吗，说是你女朋友。

他回了我一串省略号，加一个“达咩”。

我哈哈大笑。这时，游戏开了，进入选角的界面。估计是他和他们所的人说了，大家让我先选。

那我当然是当仁不让地选了伽罗。

他选了肉厚的鱼。

“好大一片林”选了王昭君。

其他两个ID选了李白和程咬金。

不得不说，宋隐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辅助，我们连连开黑几局，我都是输出的MVP。我非常高兴，忍不住下载了精彩瞬间，发给齐松臭屁。

谁让他老是笑话我，说我玩儿游戏很烂。

可齐松看到后却问我，这个“大隐隐于市”和“好大一片林”是CP吗？

我说，啥，哈哈哈，你干嘛这么问。

齐松指着手机屏幕给我分析，你看这几次最后推塔的时候，辅助都站在了中路前面，没有帮你挡子弹，你只是后期自己发育起来了，又有回血BUFF，所以才没死。你自己都没有发觉吗？

我仔细看了回放，觉得齐松说的好像有点对，但是他那个大胆的提问着实有点太大胆了。

我说，除了我，这队伍里的都是一个所的，“好大一片林”是导师，其他都是学生。

齐松说，哦，那正常了，学生跪舔老师也正常。

他把手机还给了我。

我看着这胜利的画面，若有所思。

-

后面又和宋隐玩儿了几次游戏，“好大一片林”都没出现。

我问他，你导师呢？

他说他导师这段时间比较忙，去纳木错了。

我说，纳木错？这可是一个神秘的地方。

他说，是的，他们要去那边科考，他导师先去打头阵。

我对这个地方很感兴趣，问他有没有空喝奶茶，他换了衣服出来了，和我约在学校门口的奶茶店里。

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初春，那个时候乍暖还寒，他穿着白色的羽绒服。现在已经是夏天了，他穿着淡蓝色的短袖，清清爽爽。

我问他去纳木错做啥。他很耐心地和我解释，说这次是一个联合科考队，有地质、生物、岩石、考古、气候等各个专业的专家，集中进行勘探，为青藏高原过去一百万年以来气候环境变化研究提供新的科学依据。

我说，你们地质勘探还研究气候呐？

他还是一贯的腼腆，说，是的。用一串专业术语和我解释了大概的工作内容，我听得一知半解，只觉充满风险。

我问他会不会辛苦，纳木错在西藏，那边是无人区，气候恶劣，要注意防晒。

他笑起来，月牙弯弯的眼睛，说，谢谢，我会的。

我看他样子似乎还挺高兴，不由羡慕他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

他见我有些愁绪，便问我最近如何。

我确实最近不太顺利。不顺利的事儿有好几件，最大的一件是我和齐松的事。研二马上结束了，齐松本来和我一起约好了找南方的工作，可他却忽然告诉我，他要留校念博士。这对他来说是好事，但对我、对我们来讲，是非常不好的事。我已经联系好了工作，在南方的省会城市，离我家很近，我终于要逃离这干燥的北方城市了；而他却武断地要留下来。

我们大吵了一架，好几天都没有联系。

这还不算什么，上午我本想在校内网上下部电影解愁，也不知道哪个神人上传了一个片子，我刚下下来，还没来记得看是什么，就接到了辅导员的电话。

他把我叫过去，教育了一番，说要有正确的价值取向，不要看这种同性恋的电影。

我简直莫名其妙。

-

听到我的吐槽，宋隐哈哈大笑，弯弯的月牙眼直接变成了一条缝，眼珠都看不到了。

我说，你不要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好半天他才止住笑，说，你是腐女吗？喜欢看这种电影？

我说，这和我是不是腐女有什么关系？且不说我是不是，我完全都没打开，我都不知道演什么，我冤不冤啊？再说了，我们学生一点**权都没有吗？我前脚刚下完，他后脚电话就来了，他就是监控我们！

说完宋隐又是一阵狂笑，说，你真的不知道《断背山》？

我没好气地说，我现在知道了，被教育完我就知道了，这是拿了奥斯卡奖的影片！

他又笑了笑，忽然说了句英文：I wish I knew how to quit you.

我说，什么？

他说，没事，就是一句台词。

我说，你看过？好看吗？

他说，不好看，没意思。

我说，切。

他喝了一口我给他点的珍珠奶茶，嚼了两个肉肉的珍珠，眼睛看过来，问我，你身边有……有……

我说，有什么？

他说，有不喜欢异性的朋友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想到了之前的那个猜测，头顶上有个无形的雷达正在疯狂作响。我意识到接下来我的回答可能对他十分重要，于是也看着他的眼睛，故作轻松地说，我不知道有没有，但是我觉得存在即合理。我对这些，没什么想法。

他听了，眼睛垂下去，喝了一口珍珠奶茶，抬起眼皮，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笃定地看着他，说，我知道。

他略有惊诧，你知道？你知道什么？

我说，我不但知道，我还知道他是谁。

他听到这话，脸上本来只是意外，现在立马变得惶恐起来，血色退去，人也往后仰了半分。

我往前探身，说，我不会说出去的，你要相信我。

他仍是很警惕，问，那么明显吗？

我说，不明显，一点都不明显，因为我是八卦女王，只有我才能看出来。

他保持了沉默，对我的话不置可否。

我觉得他的表情很奇怪，好像有什么心事。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八卦下去，就象征性地问了句：那对方什么反应。

他只低头喝奶茶。

我看他的样子，觉得他嘴里的奶茶是苦的。

我也不好再继续了。但不久，他又告诉了我。

-

接到他电话的那天我刚和齐松提了分手，心情就像这灰败的天空一样糟糕。晚上七点多，我正生闷气，宋隐叫我去酒吧喝酒。

破天荒了。这样乖乖斯文的男孩子居然会去酒吧。

我心情很烂，和醉生梦死很合适。我把齐松拉黑，骑了辆共享单车就去了酒吧。

黑布隆冬的室内装修，一惊一乍的鼓点音乐。宋隐桌前已经放了两瓶空啤酒，我到了他却给我点了一杯橙汁。

我大火，喊道：“你瞧不起谁呢！”说完直接叫了一件啤酒，说，“喝不完今晚不能回家！”

他瞧出我不太正常，问道，你怎么了。

我不想提那堆烦心事，只问他，你怎么了。

他打了一个酒嗝，说，他有女朋友了。

什么？宋隐有女朋友了？

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但是我很快意识到我想错了，宋隐不喜欢女生，怎么会有女朋友？显然有女朋友并且让他伤心的，是另外一个人。

喔豁。

我心里“喔豁”一声，忽然觉得心情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我还没喝，脑子很清醒，所以问得很温柔，我说，那……那……

他抬起头，问我，你知道我怎么来的A大吗？

我说，你考研来的啊。

他说，我只说了一半，故事还有一半。

所以还有一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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