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和汪家的事,不劳楚医生费心。我想汪叔只委托你跟我谈资料,没请你做汪家的代言人。况且我要对妲妲说的话,你一个大男人听什么?人还是得要点脸。”
“是得要点脸,不然你还以为你能见着妲妲的面儿。”楚夜阑不客气地反讽回去。
妲妲提醒得正对,这人脸皮厚嘴巴毒,首先要不会气到,其次要踩他痛脚。
这一脚貌似踩得很扎实,直接将宋凛川跺成了哑巴。
“楚医生,”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宋凛川艰涩开口:“刚才所言皆因我心有不甘,我害妲妲至此,怎么还敢对她抱有幻想。你的这通电话,已经让我受宠若惊。汪叔和茹姨能考虑我的建议,我不敢再奢求别的。如果你愿意采纳介入方案,帮妲妲完全恢复健康,我发誓,我不会再妄图掌控她。”
“呵,你凭什么?”楚夜阑嗤笑出声:“宋总,我最后一次提醒你,妲妲的病会有专业的医疗团队来把关,请不要再提其他任何外行建议!”
“所以你答应了?谢谢。”
那端传来如释重负又空落无望的男声,礼貌得诡异:“你想要什么?我买给你。”
WTF?
“有病。”楚医生如是诊断。
有机会。
宋凛川难得被人挂电话,心情却没受影响,朝华特助笑道:“苦肉计还挺管用。”
华特助心悸地看着他洇出血迹的后背与继续涌出鲜血的嘴角,实在陪不出笑:“您的伤势可能有点严重,我让医生过来吧?”
汪部长爱女心切,恨不能直接毙了老板,应是第一时间就找了首长要交待。所以老板刚下飞机,就被首长截下,连站都没出,拉到最近的房间就是一顿狠鞭。
首长下的是死手,打得是真狠,除了没有伤到骨头,老板可以说是浑身上下几无好肉,就像泡在了血水里。
这苦肉计,当真是下了血本了。
“康伯父那边有回音了吗?”
宋凛川似没听见,又关注起了另一件事。
“告知他汪小姐的消息后,他便一直沉默,目前暂时还未联系我。”华特助看了下自己手机,再次确认。
“他本来就说不了话。”他家老板淡瞥他。
“是。”华特助忙道:“但他也没有让叶医生代发言。我猜测他还是想自己跟您沟通,或者在慎重考虑是否要把最重要的东西交给您。”
宋凛川不语,嘴角的血不停。他拿手背擦了满满一片,举着看。
那模样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如果合作方看到了,分分钟在合同上签字不说,指不定还会主动增加标的金额。
“要不,我再试探试探康先生?”华特助提议。
宋凛川眼波微动,“不用。他固然对妲妲心思不纯,但也有几分慈父之心,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那您呢?”华特助立刻揪住这个劝人的契机,“您向来出类拔萃,比任何人都更应该做好选择。”
“你是说我不该再对妲妲抱有念想?”宋凛川直直地盯着他,眼神冰冷如幽渊,同时伸手取过近旁高几上的飞镖,指甲划过尖锐,发出索命的声音。
“不是不是,我认为您还是要留得青山,打持久战。”华特助一脑门冷汗,求生欲极强地抱过药盒。“女孩子都喜欢肤白貌美的小鲜肉,男人流血不可怕,怕的是留疤。”
“嗤~肤浅。”宋凛川嗜杀的眼神淡去,转作鄙夷。
“叫医生来吧。”
华特助正在用数据说话和为工资忍下之间摇摆,就听见老板妥协般的吩咐,脸色一亮,赶紧打电话,生怕这祖宗改主意。
宋凛川一甩手,飞镖稳稳地钉在镖盘中心,就像他坚定的决心。
只是他这一动,牵扯到了背部肌肉,痛意很快袭来,密密匝匝,铺天盖地,直击心脏。
妲妲一定比这疼多了吧?他真是个混蛋。
可混蛋就要妲妲,妲妲只能是他的。
“老板,宗医生到了。”
华特助带着人过来,只看了一眼自家老板,就赶紧低下头。
回京后,老板就开启了哭包模式,动不动就哀上心头。
但女孩子哭起来叫梨花带雨,老板哭的时候,眼里那股子偏执劲儿一带,眼泪就变成了毒药,就像武侠小说里的那种无色的剧毒,谁看谁死。
宗医生以前是军医,长辈们与京城军政大家都有交情,他也是受了推荐才能到宋宅工作。其实两天前首长就安排他来给少爷看伤了,但伤患拒绝,他也没办法。
现在见到伤处,即便他专业在胸,也不禁皱眉。
虽然是皮肉伤,但溃烂**得深了,一样伤筋动骨。
“有一些脓和腐肉,要剔掉。”
宗医生告诉宋凛川。意思是会疼。
“不要留疤。”宋凛川垂眸静睇手上的木章,一下一下地拨弄里头的滚珠,浅浅勾唇。
求求了,别盘了,都出浆了。
华特助在一旁替木章发声。
“好了。您按时用药,内服外用都不能缺。其他注意事项我写下来交给华特助。”
处理好伤口,宗医生擦擦薄汗,暗暗舒了口气。--首长是个狠人,对一向引以为傲的独子下这么重的手。少爷更狠,寝食无常,顶着伤喝酒,任患处恶化。治疗时也是一声不吭。
“什么时候能好?”少爷换了件新衬衫,吭了。
“遵医嘱的话,一个月左右可以脱痂。”
“好了之后还扛打吗?”
“……”
“您最近要以养伤为主,最好不要与人对练。”
宗医生多少了解这位爷的脾性,诚恳劝道。
“放心,不会跟人打架。”
那就是挨打?
宗医生的军人思维瞬间被勾出,极快地瞄了眼华特助。
首长难道打算今后定期打少爷?
“谢谢医生,我送你出去。”华特助却是接收到老板的目光,公事化地准备送客。
宗医生的眼色他懂,老板的心思他也猜到了几分。
既然根本就没打算放开汪小姐,那老板以后的艰辛可想见。汪家自是将他视为仇人,首长和夫人明面上也不宜站在他这边。到时候,只能一边靠厚脸皮,一边靠皮厚了。
就是不知道,老板得如何控制挨打的频率和力度,才能在已经处于印象劣势的前提下,争取到赢得汪小姐芳心的优势?
--
在华特助的担忧里,宋大老板以平均两个月挨一次揍,一个月受一次骂的频率活过了一年,安康地迎来了端午节。
一周前,在国外疗养一年的汪家老太太归国,同时广发请帖,邀请各大豪门世家与媒体朋友参加孙女的生辰宴。
消息一出,整个京城都炸了,仿佛提前开启了火热的盛夏。
原来汪家真的有一个小公主,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被严密保护了二十余年,迄今才为外界所知。
据汪家老夫人所言,小公主的正生日是端午当天,但为了不耽误宾客们自家团聚,便把宴会提前了一天。
华特助心想,老太太考虑周到,但不太有必要。就是定在端午当天,宾客们也会热情捧场,并且迸出沾沾福气喜气的好话来。
他家老板就是其中的杰出代表:“你看我这一年来多倒霉,不停地挨打挨骂,身体差得吃不下睡不着。公司状况也不好,今天被查税,明天吃劳动官司。股票走势奇差,几乎要亏本……我是不是应该赶紧去多沾些福气?”
您管年营收逾五百亿美元叫亏本?
啊对对,离您的超千亿目标确实还不到一半,四舍五入等于零。
华特助无语。
“奶奶喜欢中式设计,把这几套先送过来试试。”宋凛川点点桌上的服装册子。
“好的。”华特助拿起产品册,认真做好标记。“您身形好气质佳,长得又帅,穿什么都好看。老太太怎么会不喜欢?”
宋大帅哥听了并不高兴,眉心攒起。“是啊,问题不在衣服,在人。还是不要穿得太刻意。”
“您说的是汪老夫人呀?”
华特助反应过来,淡定地刷新对自家老板厚脸皮程度的认知。
有一定的自知之明,但不耽误老板耍无赖。
“可是您没有邀请函。”他尽职地提醒。
宋凛川剜了某特助一眼。
他不知道吗?需要提醒好几遍?
有这样的特助,他有时候真的特别无助。
还有那对塑料父母,外公,甚至奶奶,坚决拒绝带他入场,对待他比对阶级敌人还无情。
那几个兄弟倒还算讲义气,承诺会暗中助力。不料本来说得好好的,因为两位嫂子突然被汪家请去给小寿星做造型,要等到宴会结束才有空见面,两位兄长直接翻脸,把见不着媳妇儿的责任全推到他身上。
有一就有二,许骁那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咬文嚼字地跟他诉苦:“我是答应暗地里帮你,可是阿尘问我了。我不忍心骗她,只能如实相告。阿尘倒是没拦着我,但我知道她们几个姐妹情深,她心里肯定不舒服。她没阻止我,是因为我为了她九死一生,她不忍心让我为难。可是她这样委屈自己,我心疼得不行……”
许骁话还没说完,宋凛川就果断掐线。
打从受伤后醒来,这位娱乐圈大佬就爱上了演琼瑶剧,千金没耐心陪他玩,他就亲自扮演小白花,那叫一个柔情百转、缠绵悱恻。
谁看节约谁家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