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宫意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徐铉

赵匡胤对她的回答很满意，但不可控制地有一丝遗憾，如果说出这句话的是娥皇，那他的人生还有什么遗憾？但世间没有假如，他只能在意欢意气飞扬的时候微醺，仿佛回到自己那一文不名却豪情万丈的时候，这种感觉，是任何人都无法给予的，包括那样像娥皇的花蕊夫人。或许，这就是血缘的力量。

他只能说：“你能这样想就好，那你觉得该如何应对？”

意欢怔了一怔，虽然赵匡胤高兴的时候会和他说一些国政之事，但这样出言询问却是第一次，她知道自己最应该说的是“臣妾不敢过问朝政”。但是，这些天为了迎接使节，她隔帘子见了很多禁军和鸿胪寺官员，听他们种种观点，不自觉地也想说说，就道：“妾觉得，既然江南愿奉您为主君，那么君王召见，臣子必然得长居京师。他李煜若是不敢来，就是他的不是，倒时候是打还是逼迫投降，陛下都不会失去道义。”

赵匡胤这才从往昔的情分中彻底走了出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意欢纵然是个胆大的，毕竟还是有点怕帝王之威，小心道：“其实，这本不是我该说的，我.......”

“不，你没有说错。”赵匡胤没有瞒她的意思，“我只是惊诧你有这等见识，竟然与赵普想的差不多。我曾说过，要等到有李煜不仁不义不智之举时再伐江南，如今他杀了林仁肇，已经是不智了，再加上你刚才说的，可不就是要他不仁不义了吗？”

意欢对李煜从来没有好感，恶声说：“他何时仁义了？我却从来不知道。”赵匡胤终究是忙的，听她简略回报之后，就命她退下了。

等回了后宫，桑柔和徐慧都关心道：“怎么样，还应付地过来吗？”

“我那位族叔没难为你吧？”

意欢觉得她们大惊小怪了，笑道：“今天不过礼迎，他们是小国，怎么还会对我无礼呢，你们放心就是。”

徐慧和徐铉同族，比旁人更加知道他的厉害，嗔道：“小心总无大错的，我在蜀地时曾经听说，但这位徐大学士学识渊博，却并非只有一副好口才。江南李煜建一座楼，搜尽天下孤本绝本，唯他博览其中万卷丛书，深晓古今无数生僻典故、经史。你虽然擅长权谋机变，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意欢知她好意，温柔谢过了，又道：“总归我虽然迎接使臣，但身为后宫嫔妃，不可能全程陪同，倒是赵相公和那位李官人怕有苦头吃了。”

意欢想的没错，她作为正一品妃子迎接使臣没问题，但若正式朝见肯定没她的份，否则赵匡胤就等着御史上折子吧。翌曰早朝，徐铉捧国书上殿面君见驾，李从善作为国主之弟，与他一道。满朝重臣皆出席见证。李从善还好，徐铉却是头一回见到宋国皇帝，只见高踞御座之上的赵匡胤相貌堂堂，气度雍容，双目炯炯，不怒自威，谈吐更是爽朗英武。朝中百官进退有序，动合礼仪，秩序为之井然。不尽油然而生出一种敬畏之心来。

这是开国帝王才有的气度。徐铉在心里叹息，或许国主一力主和也是对的。

唐国使节此来，是请求自削国号，降低国格，请为宋国属国的，此后尊事大宋、息兵恤民，每年向大宋供俸白银十万两。皇帝改称国王，宫殿各处的龙饰也要一一撤除，宗室子弟原封为“王”的，降封为“公”，所有与大宋对等的衙门也要一一改名，如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御史台等，都改名为“左、右内史府”、“司会府”、“司宪府”等等，以避嫌疑。

文武百官听到这个消息无不心花怒放，唯独赵匡胤不露声色，听徐铉在那里滔滔不绝。

当然，此时只是表达了江南国这番意思，宋廷也得拿出对等的条件，不可能马上就签署国书，确立彼此的君臣地位。 但是一些进献的礼物，却是当庭献上的。比如，有十二名江南美女被带上大殿，一个个明眸皓齿，面若芙蓉，俱都是二八妙龄的美人，衣香鬓影，熏得满朝文武直了眼睛。赵匡胤却是眉头一皱，命李神佑将人带回后宫，交由皇后安置。同时，还有江南国后准备的一应珠宝首饰，上奉给宋皇后和周贵妃。

桑柔自当皇后以来头一回遇着这样的事，有些不知所措，本能地找意欢过来商量，意欢正在为这些糟心的礼物生气。听说这件事后也很懵，同时觉得无耻，“官家不重女色，天下皆知，李煜这可真是马屁拍到马腿上，但既然人送来了，你就当宫人先安置了呗。现在李才人快要生了，就算官家不满意，你也可以说是因为分身乏术。”以意欢对赵官家的了解，这些美女八成会赏赐给他的兄弟大臣，但还只是猜测，故而没有明言。

她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来桑柔这样好的脾气也不禁有些恼火，道：“人家防着我呢，巴不得我为别的事儿操心。”

这里面有内情，但是最近忙着当使节的周贵妃可不知道了，她问道：“她一向守礼，难道有什么地方僭越了。”

桑柔木着脸，说：“不是。你刚才那个主意很好。”意欢知道她这是不想说了，也不强问，只捡了一句有趣的事儿说：“你还记得和我打马球的萧燕燕吗？”

“记得啊，怎么了？”桑柔也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了。

“我也是在鸿胪寺才知道，新的辽主继位后，她爹就将她送进宫了，现在已经是契丹的皇后了。”

这下桑柔惊呆了，“她，她不是已经订婚了吗？”而且看起来和未婚夫关系很好的样子。

意欢冷笑了一声，“皇权富贵，谁不动心？”

桑柔也觉得气氛低沉，特别找出了刚上供的蜀锦，商量着做衣裳。意欢可不干，说：“娘娘，圣人，你就饶了我吧。我最不耐烦针线了。”

她们正说笑着，崇元殿那边忽然来了消息，请贵妃过去见驾。

桑柔不放心，问了一句，“可是江南使臣的事？”

那小黄门知道这事儿瞒不住，索性说了，“是南汉国主被潘使相押回来了，正式受降呢。等官家祭祀过太庙之后有宴会，官家也让江南使臣出席。”

意欢：明白了，我又要充当政治棋子了。

但她还想垂死挣扎一下，“我是妃妾，这种国宴不该皇后准备吗？”

“别别，我可没见过这么大场面。”桑柔现在和赵匡胤的关系非常稳定，一个月见上一两次，汇报一下后宫和谐程度和账务开支，然后洗洗睡觉，急的纪女师都快嘴上长泡了，她也没办法，近一年的相处，她着实发现了一个问题，自己的夫君是帝王，而这两者又不可兼得，她没那么大本事，还是单纯保持帝后关系就很好。

于是意欢只好认命回慈元殿梳洗打扮。

她这厢刚走，长乐宫的内人就风一般过来，几乎连请安都忘了，只说了一句，“圣人，不好了，李才人要生了。”

桑柔大惊，这不才七个半月吗？她除了两个稳婆什么都没准备，但现在不是抱怨生气的时候，她只能赶紧带着稳婆往长乐宫跑，同时吩咐人立刻去请奉御（太医）来。

本章部分内容源自历史真实记录。

设定是皇后一般被称为“圣人”或者“娘娘”，四妃可以被称呼为“娘娘”。余者后宫嫔妃则被称呼为“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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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徐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