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 第3章 一只小恶犬

临近高三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台北这几天几乎每天都下雨，叶广的内心十分焦躁且不安。小时候他不喜欢阴雨天，阴暗、潮湿、让人心里很不舒服；时不时那持续的，永无止尽的雨声也回荡在他的耳边。现在雨天也不能和徐启章见面，他开始希望快点天晴。

也有许多人喜欢做晴天娃娃，在雨天的时候挂上，寓意着希望雨天赶快过去，晴天到来。白色的布子裹着球状物，画上笑脸，随着风一晃一晃的。他也不喜欢，因为这很恐怖。他承认，他确实有些胆小。

可是每当这时候，播放欧洲古老的唱片，拉上窗帘，打开台灯，一个人窝在床上看着书也是蛮不错的选择。雨声在此刻被唱片的声音掩盖，也就显得没那么讨厌了。

雨眠…

徐启章忽然想到这首歌了，小声哼唱着，抬头看了看窗外持续的冬雨，接着又低下头刷题。

从第六名逆袭到第四名，离叶广越来越近了。这期间少不了叶广的帮助与鼓励。叶广的父母经常不在他身边，所以他也极度需要被关注被爱，钱啊第一名的成绩啊，对他来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只有爱，是他渴望拥有却从未真正拥有过的东西。只有徐启章，徐启章是第一个闯进他最真实的世界里的人，也是除了玛利亚最关心他内心需要的人。

如果可以，真想永远栓在一起不分离。

第一次见到叶广内心只重复着一个词：美。不是女人阴柔的美，是男性独特的‘美’。心跳加速，被雨水浸湿的身体全身都在发冷打着寒颤，那把雨伞就像暴风中的躲避处、打破阴雨天的一道神圣的耀眼的光；太过于美好了，以至于后来了解过后便再也移不开眼。

高二，情窦初开的阶段，开始疯狂的关注着他的所有相关事：每天给他偷偷送红茶、隐藏在人群里偷偷注视着他、向别人打听他的爱好和喜欢的食物…真是过于，疯狂了。

很快，便到了高三上学期最后的考试。

“玛利亚！今天晚上不用做我的饭啦，我和ray他们要一起出去吃。”像是想到什么，提上鞋子又补了一句：“就在补习班附近的小吃街！”

叶广很紧张，早上出门的时候反复确认带的考试相关东西才出门。刚推开小花园前的白色铁门就被一道亮眼的景色吸引了注意力。

前面分明就是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的普通脚踏车。再一转眼，就看到了站在旁边眼巴巴瞅着他的徐启章。不是高二的时候每天载他下学的奇怪‘歪龙头’，而是元旦节他攒钱送徐启章的礼物。毕竟徐启章都送手机了，他送他辆脚踏车也没什么吧？更何况这辆脚踏车以后也是专门用来载他的。

叶广很惊讶，徐启章这么早就来找他，而且骑的还是他送他的脚踏车！心里顿时开心地找不着调，脸笑得比花都灿烂。

叶广：“你今天好早啊！这是，我送你的那个…？”

徐启章：“嗯！今天期末考，骑之前的歪龙头有些慢。”他点点头道。

叶广：“那走吧。”

关上了门，叶广抓起书包往身上一背，麻溜地坐上了后座。却感到一片柔软，原来徐启章在后座垫了衣服。这确实比以往那冰冷冷又硬邦邦隔得人生疼的可好多了。

叶广：“你怎么拿你衣服垫在后座下面了？好丢脸。”虽然嘴上那么说，却笑得明显比刚刚更开心了。

徐启章：“因为，想要给你好多好多真挚的爱，今天可别再挠我了，会人仰马翻的，你应该不会想一进学校就被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被蹭脏的外套和蹭乱的发型。”

叶广赶紧摇摇头，表示不想因为和小男友玩闹就毁了他努力打拼十几年而留下的完美人设。

叶广：“你真的很怕痒欸。”

徐启章：“我从小就怕痒，但是你也怕痒吧。”

叶广：“是个人都会这样啊！根本不会有感受不到的人吧。”

徐启章：“也不一定，之前有个国小同学，他就是从不怕痒。我们几个轮番逗他，就是撼动不了他一点。”

叶广：“好厉害的样子！”

徐启章：“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天真，有种让人想亲亲抱抱的**。”

这究竟是什么狼虎之词啊喂！叶广想到。好像在偶像剧里或者是所有的小说里，骑着车载人就必须在盛夏，微风拂过、小城市的街道看上去更加有韵味和故事感，像是乡间的小路般两边到处是随处可见的绿色植物。

只是在台北的冬末，此时已是万物凋零，不见得夏日少年们的清爽，彼时却有着说不清的暧昧与温暖感。

春去秋来，一年又一年的过去，留下的美好回忆也就越来越多了。徐启章有想过，把他们的事情全部写进歌里，什么时候呢？那就在高中结束的时候，秋季来临的时候吧！

“考试开始，请考生答题”

叶广在笔袋里随手拿出了一支中性笔，内心默念着：过，过，过这几个字。从小到大他还真没有像今天这么紧张过，按理来说拿第一他是很有信心的，叶爸非常怕他这次依旧交白卷。对此，叶广也是考试前信心满满的对他爸一个灿烂男高笑容就回应过去。相反，叶广妈妈却是一改往日和他爸一样的态度，而是笑着鼓励他说这次好好考，考不好也没关系诸如此类的慈母言论。

范睿豪听到后都震惊到了，连忙对着叶广一脸不可置信的说：“到底是你妈疯了还是我疯了？！”

他那张俊脸此时浮现出完全不符合他该做的表情，用十个手指甲都做满了的法式碎钻美甲的双手捂在嘴前，叶广给了他一个白眼，在学校门口就掏出手机给他看他和叶爸的聊天记录。

“拜托叶广同志，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居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身为你的gooooood friend你居然都不告诉我！”

范睿豪，叶广的国小国中兼高中的同学和好朋友，青梅竹马，情比金坚，坚不可摧，催…当然，这一切都不是叶广可以瞒着他的理由。说出去也不怕丢人，由于在某个美好周末的清晨意外崴脚，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只不过是骨折三个月而已，回来就发现自己认知里叶广和父母决裂的场景已经转变成和睦相处模式。甚至他还拥有了一只宠物狗。

……

考完试的当天晚上——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子的。”叶广咬着玻璃杯里放置的吸管，留下了几个明显的大牙印。

在一旁默默注视着他俩动静的徐启章把杯子里面残留着不多红茶拿过去，喊服务员续了杯。范睿豪是他们恋爱第第五个知道的人，比他还要早知道的是徐启章的队友。所以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如果叶广和徐启章的小迷妹们知晓自己的男神们‘内部消化’了估计会很难接受。

“不敢相信！！！简直八点档！！！”如此经典的家庭狗血矛盾居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解开了。范睿豪想起这些个月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过得究竟是什么苦日子啊！于是一出院就怒火冲冲地奔向美甲店做了一手的美丽美甲。

这句话有点耳熟，但叶广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啦，叶广他现在和伯父伯母关系很好，而且这是他养的小狗，诺。”徐启章将相册滑到小金毛犬的那一页上，给对方观赏。

范睿豪：“好可爱！我今天晚上可不可以去你家找小狗玩？！”

叶广：“随时欢迎，叶家的大门永远为您敞开~”他将盛着麻薯烧的盘子推到范睿豪面前，笑得十分殷勤。

范睿豪总算有些解气了：“这还差不多。不过它现在取名字了吗？”

叶广：“嗯…叫圆圆。”

范睿豪：“圆圆？太土了吧，到底谁想出来的名字。”

叶广与徐启章面面相觑。

“是我。”徐启章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说道。

范睿豪：“你不是玩band吗，怎么这个想法和你写的歌好不一样，虽然你写的歌是很温柔。”

徐启章：“那是因为叶广的父母经常叫他‘广广’，然后我就忽然想起叠字了，它的头真的很圆的！”

叶广：“话说你脚刚好吃这么甜不好吧。怪我刚刚忘记了，本来还想和你一起去逛夜市的。”

范睿豪差点没把饮料喷到叶广那张美貌的俊脸上：“你爸妈现在已经不给你定门禁了？只是骨折而已又死不了，但是明天还要考试这么晚睡也不好吧。”

叶广：“之前一直都是瞒着他们出去的，幸好玛利亚会偷偷帮我，现在已经不会那么严了。”

小时候，叶广的父母还没有那么忙，那段时光是很难说不幸福快乐的，每天下学回来有热乎的饭菜，爸爸书房工作，妈妈在客厅看电视等他回来。国中的时候，父母开始变得忙了起来，四处奔波，成天不是开会就是开会，不是在飞机上就是在高铁上，在家的时间几乎很少很少。刚升国中不久的小叶广趴在窗台前静静地看着外面的动静，内心暗暗期盼着爸妈早点回来，可是延绵不断的雨也像是他盼望的心情一样，似乎怎么等也等不到头。也是这个时候，父母的态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对自己严格要求不能出一点差错。整天都这样真的很累，可是他生来就是在精英家庭，他应该比别人努力百倍千倍的。

玛利亚的到来使他的生活开始有了点盼望，堆成山的奖状、过不完的日夜、数不尽的无声的哭泣，原来这就是成为完美精英的代价。

但还是有些爱存在的，只是爸爸妈妈不会说出来也不会明显的表现出来罢了，这明明就是他们表达爱意的方式啊。

就在他认为他一生都将会这样的时候，他的人生的转折点出现了。那是一个与他的家庭状况截然不同的少年，不算起眼，但又是那满腔的爱意与温柔让他为之心动。

徐启章可以给他缺失的爱，叶广也可以给他属于自己的一束光，他们总是在互相照耀。

虽然最后没有去成功夜市，但他们又一次在大马路上组队玩游戏了，并且还拉上了阿健一起，可能是信号不太好，他那边总是声音一阵一阵的，显得额外的搞笑。

————

“我觉得它要洗澡了。”叶广盯着这团黑乎乎的正在蠕动的东西，自言自语道。

第二天考完试回到家，到玄关的时候还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结果一打开卧室的门就看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他床上动来动去的，嘴里还叼着它心爱的布偶娃娃。

没错，这个相比煤球是巨型的大煤球就是昨天还毛发锃亮，金光闪闪的…金毛犬。

叶广眼睛都瞪大了几分，他的床！他的狗！他的卧室！

是发生火灾了吗？

是进小偷与恶人搏斗一番了吗？

这些想法终归只是在为圆圆做狡辩罢了，事实上是这只狗身上弄脏后又跳到叶广的床上折腾捣乱了好一顿。

先不考虑它是怎么搞成这样的，叶广先把罪魁祸首关进了浴室里，然后一个人默默收拾残局。将床单被罩扯下来丢进洗衣机里，然后转身就进了还关着‘恶犬’的浴室。如果有玛利亚在就好了！由于玛利亚老家有事，这次一去没有个三四天是先回不来的。他的做饭技术是超差的，父母现在又在纽约赶不回来，估计这几天只能去徐启章那里吃饭了。但是这也确实为他们创造了更多相处的时间。或许他可以带着这只小恶犬一起去徐启章家留宿几天。

把它放进浴缸里，调好花洒温度一手钳住它的前身，但是小金毛犬似乎很怕水，挣扎地很激烈。叶广可怜的衣服就这么被弄湿了一大片。等着平复下自己的心情，他想着应该是第一次洗澡感到害怕，于是走出浴室去拿手机登Google。

［狗狗第一次洗澡害怕怎么办？］

随后出现好几条解决方法：

（一、主人在给狗狗洗澡之前安抚好狗狗，让它情绪保持在比较平稳、安静的状态）

等他再进去看，就发现小金毛犬早就已经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了。拜托拜托，千万不要生病啊，叶广在心里默念好几次，但是他现在还是不要碰的好。

（二、洗澡时水温要适宜，主人的动作动作要温柔，多用语言和动作安抚狗狗）

（三、洗澡迅速，同时可以用玩具转移狗狗的注意力，让它不那么害怕）

叶广看完了全部，放下手机，又去卧室里拿了玩具小鸭子和吱吱球。轻按了几下，慢慢地靠近面前的小犬，终于再次抱进了浴缸里。这次可能是玩具分散了一些注意力的原因，挣扎的没有刚才厉害了，但还是想要逃出这里。

叶广速战速决，火速打上泡沫再冲洗掉，捞出来的时候整个狗狗都瘦了一圈，原来是只公的。

吹风机细细地吹着圆圆身上的毛发，不知过了多久，刚刚还黢黑的狗狗已经再次变得干干净净。他忍住想要撸狗的冲动，放手撒开了圆圆。幸好是叫圆圆，要不然如果是个‘小女生’那还真得改名叫‘媛媛’了。

他给它取了个大名，叫做叶圆圆。虽然看起来徐启章也算是它的小Dad，但是总归是他叶广一手带大的，那是必须跟又当爹又当娘的叶广姓啊。

其实它也是有点随叶广的，叶广小时候也经常这样，十分调皮，反而大人们都说他越大越不可爱了，可能是不调皮撒娇了。结果高二寒假表姐一见到他就直呼：广广你怎么变娇了！

叶广：？蛤？

这是…喝了蛋花汤后的效果？从此精英不做，改做人妻？真的有这么明显吗…他照着镜子反复看了好几遍自己，好像真的有点不一样了。

但是，相比起叶广，徐启章才是那个名副其实的腹黑大恶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