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凛生日过了,京城的天开始燥热不堪,沈晚江留在京城最后一天,礼物才到。
京城今天温度颇高,沈晚江在家里开了半天空调,手冷脚冷一上午,想打电话告诉邓凛,让他晚上早点回来,他说今天想带自己出去玩,就开谢青珩送的跑车,据称能有小几个亿,不去兜风都对不起这价值颇高的超跑。
电话是打通了,可铃声却依稀在自己耳边,她循着电话铃声往上走,果然,邓凛手机在家呢,她好笑拿起他的手机,指尖搭在屏幕上,随意翻了翻,上面已经有过几个未接电话。
她拿起他的手机,往楼下走,拖鞋和楼梯触在一起,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今天热的她在家里只穿了件吊带,任由光洁滑腻的肌裸露着,反正也没人会来。
翻了翻他手机里面的联系人,看到“言秘书”三个字,她打电话给他,言秘书那边接的很快,“喂,您找到您手机了?”
“不是。”沈晚江同他说,“你们邓总忘记带手机了,我等会给他送去。”
说着话呢,已经到客厅,她索性坐下,沙发被空调吹的遍体冰冷,沈晚江被冰的抬了抬腿,好一阵子才适应温度。
“是沈律吧?您声音我熟,邓总开会呢。”言秘书探头看了眼几个高层刚进去的邓凛办公室,不知道是哪位没关好门,露出点微不可查的声音,这办公室隔音实在太好,她打电话时,言秘书正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回来坐着。
听着沈晚江问自己邓凛等会午餐准备吃什么,他一顿,握着手机的手收紧些,心一狠,索性开口,“邓总最近很忙,好几天没好好吃过午餐了,您要不要到公司来,让他跟您好好吃顿饭,休息休息?”
“好,我大概到了,再给你打电话。”沈晚江着急上楼去收拾自己,一头拿衣服,一头想自己要不要给邓凛做点东西带着。
从前留学时,那冰天雪地的欧洲冬季,他为了几首演奏的曲子,也可以每顿就喝杯咖啡。烟还没戒掉,喝完咖啡就出门到阳台抽根烟,烟熏雾绕间,微卷的发丝和烟气一同弯弯绕绕着。
偶然一次被沈晚江发现,她忽然去英国找他,十二月前后,那树杈子上雪压枝头,他待在二楼的小阳台上抽烟,眯了眯眼,忽然有人喊他,声音清脆的像鸟鸣,邓凛瞬间灭烟,已然来不及,沈晚江一阵风似的上了楼,给他背后猛拍一下。
邓凛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冷风吹得,脸通红,手指关节处也红紫一片,再看他,连外衣也不穿,穿个羊毛衫就跑出来。
“你在干什么?”沈晚江问他,他心虚刚要往后退,手腕已经被沈晚江拽住,任由她拖自己进供暖充足的房间,冷风终于隔绝在外。
洪大冷厉的寒风,吹得一路欣喜赶来的沈晚江也是鼻尖红红的,邓凛心里酸酸涩涩,像生吞了一片柠檬,现在一阵阵从胃部激烈地翻到心脏里,翻滚着,攀扯着。
他低下头要去吻她,却被她让过,她生气推他一把,拽下自己的围巾,含含糊糊道,“不许亲我,还抽烟,别人都能抽烟,你不能抽。”
邓凛被她这么一说,不觉恼怒,只觉得更舒服了,他吻吻她发顶,她的发丝蓬松垂在脑后,他伸手,发丝从他指尖穿梭而去,干干的,蓬蓬的,他沉迷着,一遍又一遍的吻着。
言秘书进来汇报工作是十一点整,指针缓慢在邓凛眼眸间转了一转,还是不动声色,堪堪停在原处。
离下班时间还有好一阵子,他垂下眼帘,再睁开,言秘书已经把几份需要他过目的文件放过来,他没动,有点累的揉揉自己脖子,却忽然听言秘书小心问他,“等会您要吃点什么吗?”
想也不想,他眼神都不投来一个,拒绝道,“不了,我不吃,等会喝杯咖啡就行。”
言秘书心想果然又是这个熟悉的话术,他咳了咳,带着沈律给的勇气微抬下巴,“沈律等会过来呢,她在家里找到了您的手机,告诉我她等会过来陪您吃饭,顺带着把手机送过来。”
“嗯,知道了。”言秘书眼看着邓凛似乎没啥表示,在心里哼哼两声,刚要抬脚,果然,又听见总裁发话,“你帮我定份这家的果切和果汁,还有这家的菜,点五六个,一个小时内送过来,太慢了就加钱,让他们快点。”
“好的好的。”言秘书知道自己又能拿到好多小费,请总裁办的大家伙都大吃一顿了,嘴角的笑意是憋都憋不住。
看他春光满面的出来,总裁办的周总助挑下眉,“这是又拿到小费了?等会请我们吃饭啊。”
“去去去,我哪次亏待了你们,好好干活,晚上请你们吃饭。”言秘书拿着文件拍拍周总助的手肘,总裁办一时喜气洋洋。
所有人都知道,沈律来了,他们肯定有一堆吃的喝的,加餐不说,还能早下班,邓总比他们还归心似箭,这还没结婚了,结婚了,好日子这不就来了嘛。
家里的沈晚江带着给邓凛的生日礼物,拿了车钥匙准备出门。
她在京城没车,邓凛知道她要出去,留了他常开的一辆宾利给她,她也开过几次,看都没看其他的,拿着车钥匙出门开车。
导航到邓氏集团要五十分钟,不算远,她也没邓凛工作机电话,这人是真的工作就是工作,一个电话都不会打给她,她看了眼被自己扔在副驾驶的礼物,耸了耸肩,这也是兢兢业业的一种表现,她貌似也没有在工作时间打过电话给他。
眼神心虚乱瞟间,她看见自己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抬起来看了看,颇为刺眼的阳光照射在它上面,散出淡淡的金色光晕,一圈圈要把她笼罩进幸福的生活中。
张新月发消息问她在干什么,刚好是一个红灯,她轻踩刹车,拿起手机回她,“我去邓凛公司跟他一起吃午饭。”
“他是小孩吗?还要你陪他吃午饭。”张新月故意夹起自己声音,矫揉造作的说邓凛,沈晚江含笑摇摇头,还想回什么,忽然她瞳孔紧缩,里面分明映出一辆大货车飞速朝她冲来,大有一种赴死之感。
手机脱手,重重砸落在她光裸的腿上,沈晚江只穿了件短裙。
周围的尖叫此起彼伏,她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如何血肉模糊的场景,似乎有什么在她脑中狠狠一撞。很快回神,她立马猛打方向盘,虎口扯得生疼。
时间似乎放慢,所有的东西,都定格在这一刻,定格在她的二十六岁,定格在她十八岁那年,血液弥漫中,她成了唯一幸存者,只是这次没人能护住她,抱住她的头了,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即将被卷入一场必死的事故中。
可是不远处忽然比那货车更快,更猛朝她袭来一辆跑车,狠狠撞向她的车尾,大货车只擦过她车头,把她往旁边撞击,车门在巨大的压力下变形,她的额角撞到车窗,流出鲜红滚烫的血。
像是幽灵一般朝她袭来的大货车直直撞在路边的路灯上,路灯扛不住巨大的腰部压力,拦腰断了重重砸在大货车驾驶座,血液很快从驾驶座喷涌而出。
蒋纪纶费力从车里转出来,看着被自己撞到变形的后车尾,他大口大口喘气,瘫倒在车头上,碎掉的车玻璃划破手臂,鲜血染湿了身上的白衬衫,他顾不上疼,沙声道,“邓凛,邓凛?”
他以为车里是邓凛,看到大货车疯一般往驾驶座去时,他顾不上这车是他姐夫新得的,激动紧张到眼球充血,油门被他死死往下踩。
冲上去,一定要救下他!这个念头在蒋纪纶冲上去的一瞬间,死死霸占他的脑海。
邓凛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很难,要是再出什么事情,他蒋纪纶这辈子都不会宽恕自己。
周围有人帮他打开宾利车门,他看到已经沉重闭上眼的沈晚江和她旁边沾了血迹的精致礼品盒,说不出来是什么心情。
她的腿面被玻璃划破,还穿着短裙,此刻从大腿处留下鲜血,弥漫在腿根,他骤然红了眼。
脱下自己身上的西装,挡在她小腹到膝盖处,费劲地抱她出来,“救护车,救护车。”他带着气声,死死抱着沈晚江的身子,按在自己怀里,不让他人靠近她,他也没什么力气,受了伤的手臂因为他发力,血流的几乎比沈晚江还多。
至少要等到邓凛或者救护车来,才能让人把沈晚江带走,不然他不敢放手,万一有人害的就不是邓凛,是沈晚江怎么吧,他不能让沈晚江出意外。
周围有好事者在拍视频,他用手挡住她的脸,不让他们拍到,坐在一旁的躺椅上,有人递来纸巾,他道了句“谢谢。”
随后将纸巾死死按在沈晚江不断出血的额角,他抱着她,感受她冰凉的体温,眼眸内全是血丝,他沉重叹口气,心想,“真是什么事都让他摊上了。”
蒋纪纶快速请人帮自己封了路,救护车一路畅通无阻,几乎二十分钟就到了,他将她交由到救护人员手里时,警觉地看了眼他们每个人的脸,见是自己认识的人,他才放心跟着坐了上去。
“手机给我。”
一旁的医生把自己手机给他,他盯着沈晚江脸上暂时被医生简单清理了下的额角,却还沾了许多头发丝,凌乱的发型看了看。
终究是不用他欠揍的语气,简简单单发了条消息,“三环,沈晚江出车祸了,现在跟我在一起,你别太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