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之亮怀疑这人是在恐吓他。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他说得极有道理。他不想惹祸上身,可这不代表别人就会放过他。
尤其每每闭眼时脑海中浮现出的那一眼,一想到就忍不住打哆嗦。
现在光天化日,他们这么多人,至少还有能力把人给治住。万一再到晚上——
压根不敢想。
想到这,吴之亮把昨夜看到的一幕说出来。
昨夜蒋旭出去之后,吴之亮心里隐隐有不妙的预感,一直缩在被窝里往外看。
就见蒋旭刚走到门口脸色立马变了,接着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转身就跑。见他神色惊慌,窝在被子里偷看的吴之亮顿时一阵哆嗦。之后借着月光打在门框的缝隙,他看见宗盛拖着一把斧头出现在门口。
当时的宗盛面容可怖,像个索命的厉鬼。经过他房门口时还刻意停下脚步往里看。这一眼正好和露出一只眼缝偷看的吴之亮对上,差点把他吓得当场归西。
当时他以为宗盛会进门,脑子里已经转了无数个念头,准备跟他殊死一搏。
然而最后他只咧嘴笑了笑,就跟着蒋旭走了。
那一笑反而像个索命预兆。
之后没多久,他就听到蒋旭暴躁的怒骂和一声短促的惨叫。而后楼梯口就响起了一阵斧头剁肉的声响。
他当时脑子已经一片空白,但求生的本能促使他用最后的理智起床去锁了门。
谁都不知道那一夜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只知道窗外天色大亮,走廊传来脚步声时,他才觉得魂魄归体。
听了吴之亮的陈述,宗盛叫嚷着你特么为什么要诬陷我,冲上去就要掐他脖子,颇有跟人同归于尽的架势。
到了这个地步,吴之亮显然也豁出去了,一边喊着我没有冤枉你,一边喊大家相信我。
很快两人就扭打在了一起。
吴之亮看着个子小,但这会儿使了蛮力,倒也没占下风。
乍一听到如此骇人听闻的事件,众人面色皆是一片灰白,显然都受到了不少惊吓。看着他们扭打的身影,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信谁好。
最后还是白泽将地上扭打在一块的两人分开。白泽想毕竟是他劝着人把事情说出来的,再加上蒋旭的死,说起来跟他和祁沐不无关系。
毕竟昨晚敲的门是他们的房门,所以蒋旭怎么着也算半个替死鬼。
把两人分开后,大家更是默不作声,一片皆是眼观鼻鼻观心。毕竟在这种地方,不得罪人才是最好的生存办法。他们谁都没法确定真相到底是什么。
宗盛被拉开后,独自坐到了一旁,脸上留了几道抓痕,脸色难看得不行。
最后还是平日里看着唯唯诺诺的宗盛室友站了出来。虽然跟宗盛住一间屋子没少挨他骂。但这会儿见大家神色犹疑不定,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把实话说了出来。
他平日里是个夜猫子,所以昨晚童谣响起时还没睡着。倒是身旁的宗盛被惊醒了。他生怕这位爷被吵醒要闹脾气,一直窝在被子里默不做声。结果宗盛这人胆子极小,说着从来不信鬼神,可听到音乐时窝在被子里哆嗦个不停。
于是昨晚两个胆小的人瑟缩在一块,压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就这么直直睁着眼熬到天亮,
见他说话磕磕绊绊,红着脸的模样,不像会骗人,一时之间众人又开始摇摆不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副迷惘的神色。
窗外的寒风依旧呼呼刮着破旧窗子发出拍打声。
在一片只余风声的凝固气氛中,最后还是陈秋寒率先打破了僵局,他点上一根烟,开口说:“昨晚应该不是宗盛。”陈秋寒解释说,“有些东西本来就可以伪装成人。”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感觉身后一阵鸡皮疙瘩冒出来。
有人听了发问:“那你的意思……这些东西也能混进我们这群人里?”
这话一出大家立即左右看看,各自分散,生怕自己身旁坐的不是人。
陈秋寒朝问话的男人看了一眼,那人眼神敏锐,穿着布料精良的西装,看着就像个老奸巨猾的商人。
陈秋寒还记得他昨天自我介绍时称自己叫李晋。点了点头,陈秋寒道:“这个可能性不小。”
李晋顿时脸色一片惨白:“我前天刚谈下一笔项目,那么多钱,那么多钱都没时间花……”
听他碎碎念几句,大家顿时就明白,这人在现实生活中条件非常优渥。可到了这里,钱成了一串无关紧要的数字。不管你有多少钱,最后也得有命花才行。
之后陈秋寒简单问了几句蒋旭昨天做了什么。众人把自己知道的信息汇总到一块。由陈秋寒得出结论:“游戏规则,被杀之人一定要触发死亡条件。昨天蒋旭一直跟我们在一块,额外做的事只有跟金雅珊他们几个打扑克。”
闻言一直在旁边抽抽噎噎的金雅珊顿时止住啜泣:“那……那我今晚是不是有危险?”说到这里,仿佛已经预感到不详,又开始细细呜咽起来。
见金雅珊哭到现在,陈秋寒心里压抑的烦躁顷刻爆发:“哭哭哭就知道哭,哭就不会死吗?”
见金雅珊被自己吼得猛一瑟缩,意识到对方只是个小姑娘,陈秋寒压了压心底的戾气,低着嗓子随口安慰了句:“别哭了,也不一定。”说着又恍然想起什么,把脑袋转向侧边两个人,看着白泽问:“昨晚被敲的是你们房门,你俩昨晚在干什么?”
这话说来也挺正经,大家神色也很正常,可陈秋寒话落,白泽就收到一堆注目礼,活像大半夜他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能干什么,两个大男人。”白泽道,“就打算开门出去看看。”
这会儿轮到陈秋寒脸色一言难尽了,但转念一想对方是新人,他又好心地提醒了一句:“晚上尽量不要出门,越早睡越安全。或许就是因为你们房间动静太大,才吸引了那东西来敲门。”
回想起昨天的场面,白泽顿时又感觉头皮一阵发麻,最后才干巴巴应了声知道了。
之后没多久管家就邀请众人去后院午饭。
晚饭没吃,早饭没有,这会儿大家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索性餐桌上也没再出现什么丰盛佳肴。只是简单的两大盆素菜,跟学校食堂里的大锅饭一样,反而令人安心。
尽管饿得心慌,但餐桌上谁都不敢先动筷子。直到祁沐拿起筷子吃了两口,众人见他安然无恙,才纷纷吃起来。一顿狼吞虎咽之下,餐盘瞬间见了底。
饭后,管家走进餐厅,见桌上餐食空空如也,顿时十分满意:“看来大家很满意我们的招待。”
众人不语。管家也不在意,径自说自己的,“如果小姐在,一定很乐意各位前来做客。只可惜……”说着管家脸上浮现出一缕淡淡的哀伤,眼神也沉下来,“三天后就是她的祭日,到时候庄园不接客。所以只好在这提前给诸位提个醒。”
这话一出,听出深意的几人,脸色皆是一变。
桌上安静了一瞬,陈秋寒问:“能冒昧问几个问题吗?”
“您说。”管家面含微笑,看起来似乎今天格外好讲话。
陈秋寒:“小姐平日里喜欢唱歌吗?”
闻言,管家微微一笑:“是的,小姐很喜欢唱歌,夫人也总爱在一旁听小姐唱。”
闻言,祁沐眼睫轻轻一掀:“三天后也是夫人的祭日吗?”
祁沐很少开口,这话一问出口,大家的视线瞬时都落在他身上。
尤其是管家,原本站在他身后侧边。闻言,缓缓侧过头,盯着他半张轮廓,脸颊诡异地动了动,嘴唇嗫嚅着,似乎是欲言又止。
“夫人和小姐是同一天祭日。”祁沐也侧过头,跟管家对上视线,眼里波澜不惊,“是吗?”
话落,管家脸上的笑容没了,眼里多了丝阴鸷。声音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时间太久,我已经记不清了。”
祁沐似乎也不在意他有没有给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只径自说:“那庄主呢?”
管家看了他一会儿,目光中似乎有什么情绪划过,片刻后才慢吞吞转了话题:“既然各位吃饱了,不妨到前厅稍作休息,前厅有一些纸牌类游戏供大家消遣。”
说完他绅士地朝大家鞠一躬,便跟众人告辞。
根据管家的只言片语,众人快速整理出思路,由陈秋寒总结。
陈秋寒道:“管家刚才特意提了纸牌游戏,关健NPC不可能提无关紧要的信息。所以纸牌游戏可能是触发死亡的条件。”
有人提出疑问:“……可他直接这么说出来,不是在给我们提醒?”
陈秋寒:“照理来说,NPC确实不会这么蠢,不可能给我们提示避开死亡条件。”
那人又赞同地点点头:“对,看他刚才那副样子,恨不得送我们去死。”
众人讨论了几句,默默听了一会儿的金雅珊脸色一片煞白,“那我们三个……”她把视线划过昨晚一起打扑克的几人,嘴唇哆嗦着,“今晚肯定要死了呜呜呜……”
金雅珊虽然年纪小,但交际能力不错,这两天跟几个男生打交道下来,关系都混得不错。
有胆子大一点的,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大男子主义瞬间窜上脑子,拍了拍胸脯跟她保证:“你放心,有我呢,要有事,我肯定先挡你面前。”
金雅珊停下哭声,盯着面前的男生:“真的?”
陈秋寒瞥了他们的方向一眼,目光转向祁沐:“你觉得……任务出来没?”
“不知道。”祁沐语气浑不在意。
陈秋寒盯着他沉默了两秒,想了想:“……我认为应该是夫人在哪,大家应该都记得昨晚那首童谣吧。”
他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见大家没有过多反应,又草草聊了几句之后,安排好各自任务,众人便从餐厅散去。
走出餐厅时,白泽看见院子里有女佣正在给蔬菜施肥。
白泽看了两眼,笑说:“这里的女佣倒是矜矜业业,个个忙活得头都不抬。”
祁沐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两眼,意味深长地扯了下嘴角:“她要是抬个头,把脑袋掉了,你不怕?”
“艹。”白泽下意识骂了句,随即眼光落到祁沐身上,“兄弟,你是恐怖气氛组的吧?”
祁沐“嗯?”了声,语气似乎有些意味不明。
白泽斜了他一眼,目视前方:“我现在觉得你是恐怖担当。这里谁都没你恐怖,你一开口我就头皮发麻。”
闻言祁沐脸色有一瞬间空白,似乎在思索这句话。他问:“这是夸奖?”转而又自我消化两秒说,“过奖。”
白泽淡淡瞥他一眼,心道大哥这真不是在夸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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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