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分为前院和后院。前院三层楼都是房间,后院则是一些餐厅之类的储物间。
据陈秋寒说,管家只提供了六把钥匙,所以房间都按两两分配。他们是最后来的,没机会挑选,就剩了二层最右的一间。
房里设施很简陋。一张一米二的小床,床边靠着一张书桌。一动还会发出吱嘎吱嘎的摇晃。
整个屋子连个沙发都没有,但好在还有一个简陋的卫生间。不至于像隔壁几个房间还要爬去一楼洗漱。
但面对一张一米二的小床,两个超一米八的高个子还是有些无措。
两人面面相觑,白泽想了一会儿提议:“要不我去换个矮子来?这样至少挤着没那么不舒服。”
祁沐盯着他看了几秒,显然不赞同他的说法,随意扫了眼房间,岔开话:“早点睡吧,晚上少出门好。”
这意思是不同意换房?白泽一想,也是,他也不想换。毕竟这些人里,他跟祁沐还算稍微熟点。再加上他现在有一肚子疑惑要等祁沐解答。
见祁沐走进卫生间洗漱,白泽干脆靠在床头等他。这里没什么可打发时间的,白泽干脆又回想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
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越想越纳闷。难道——他穿越了?
好在出神没多久,祁沐就从卫生间走了出来。他刚洗过脸,整张脸都是湿的,额前的碎发也被打湿,水珠顺着鬓发往下滴。
见白泽看着自己,祁沐停下甩头发的动作,长睫湿漉漉地看他:“想问什么?”
白泽性子比较直,大家又都是男生,看到什么就脱口而出:“追你的女生是不是从北极排到南极?”
祁沐似乎没想到他问的竟是这样的问题,眼里一闪而过讶异,随即神色微妙地打量他:“没人追我。”
原本是随口打趣,见他做人不诚实,白泽反而来劲了:“兄弟,你这就没意思了啊。你这张脸没人追,说出去谁信啊。”
“真没有。”祁沐说,“但追过人。”
“嗯?你这种级别还要追人?对方是什么样的天仙啊。”白泽听到了八卦,饶有兴致地问,“追到没?”
祁沐抹了把脸,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见状白泽也不为难他,生怕戳到人家痛处,立马把话题扯回正轨:“这到底是什么破地方?”
祁沐坐在他身侧,两人并肩靠在床头。
祁沐说:“简单来说,这就像个逃生游戏。在这里会发生一些光怪陆离的事情。你需要按照任务和自己察觉的规律活着走出去。”
“艹。”白泽不敢相信,“这他妈是动漫世界?”
祁沐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只好说:“随你怎么理解。”
白泽细细打量他的神情,见他毫无玩笑之色,嘴角略带苦涩地扯了一下:“我现实里的追求者可真从北极排到南极,这要是在这里折了,那不是亏死?”
闻言祁沐侧头看他,“追你的人很多?”
这是重点吗?听了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白泽这会儿也没心思跟他唠嗑。
白泽:“我记得我明明跨年在家睡觉,怎么一觉醒来到这的?”
祁沐看着他:“……你可以理解为你被选中了。”
白泽:“……”这话太特么中二了,他一时竟无言以对。
折腾了一天大家都有点累,两人草草聊了几句,白泽摸清了个大概就去洗漱了。
通过祁沐少言寡语的描述,白泽知道祁沐也才第二次参加这种类似的逃生游戏。
而今天下午晕倒在山间,恰巧被他所救,纯属是个意外。原本祁沐只是想在原地休息片刻,哪知风雪太大,一不小心就冻僵在了那里。
白泽笑称自己是他救命恩人,祁沐点头称是,并说会报答他。
但祁沐这么一说,白泽也就这么一听。反正真真假假,他也无从验证,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是小心为妙。
等白泽洗漱完毕出来,祁沐已经躺在床的一侧睡下。他睡姿端正,给他留出了大半空间。
也是委屈这么个高个子了。白泽心道有点感动,这兄弟真是说报恩就报恩,一点也不含糊。
想着白泽爬到床的另一侧关灯准备睡下,房门却在这时被敲响。
白泽:“谁啊?”
“是我,金雅珊,长直发的女生。想问你们玩不玩扑克。”
“不玩。”白泽干脆果断得拒绝。
这屋子的窗缝不严实,冷风透过缝隙呼呼地往里刮,白泽学祁沐把风衣外套盖在被子上,整个人缩进被窝里。他刚用凉水冲了脚,这会儿冻得跟狗一样,身旁的祁沐却跟个暖炉似的,白泽只得整个人往他身上靠。哪还有心情去玩扑克。
门外的金雅珊还不死心:“……那另一个帅哥也不玩吗?”
白泽侧了侧身想往暖炉那边靠得更近点,一侧头就见身边人睁了眼,那双漆黑明亮的双眼在夜色中紧紧盯着他。
白泽自觉挤着他了,往后退了点,“我吵醒你了?正巧,有人喊你去玩扑克。”
祁沐的视线在黑暗中显得尤为清明,嗓音清冷:“不去。”
白泽:“哦。”
两人没再说话,听着窗外呼啸而过的狂风,靠在一起互相取暖。见屋里许久没传出动静,门外金雅珊不甘地离去。
原本难捱的夜,因为有了祁沐这个暖炉,白泽出奇地很快睡了过去。
半夜,白泽被一阵模糊的歌声惊醒。寂静的夜里,歌声从不远处飘来,逐渐靠近,愈发清晰。
“娃娃娃娃想回家呀,但是找不到妈妈,妈妈呀妈妈,你在哪里呀,妈妈呀妈妈,怎么不说话 ,血色玫瑰淹没了她……”
白泽自小在社会主义思想的教导之下长大,是个妥妥的无神论者。所以哪怕这一天发生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他一时半会也还是没法接受自己现下的处境。
诡异的童谣越飘越近,小女孩银铃般的歌声仿佛萦绕在耳边。又想起祁沐说的那几句话,白泽后背忍不住冒出一层鸡皮疙瘩。
深呼吸几口做一番心理建设,白泽干脆从床上坐起身,打算去一探究竟。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正当他掀开被子时,身旁忽然伸出一只手攥住了他,祁沐睁开眼看他,眉目间有点冷:“你做什么?”
“我想看看是谁在捣鬼。”白泽说着干脆利落地穿上鞋。身边,祁沐也坐了起来,白泽见状偏头问他,“怎么,你也去?”
这会儿歌声已经飘到了门口,几乎是顺着门缝往里传。白泽正欲起身,祁沐却在这时伸出手指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白泽正纳闷,门口传来一道“咚咚咚”的敲门声,十分有规律地响着。
或许是祁沐的恐怖氛围渲染的太好,白泽这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这会儿头皮一阵发麻。
整个房间一片死寂,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白泽依稀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
窗外狂风大作,屋内无人应答,门外的人却不死心地继续敲着。
压抑的气氛在屋子里蔓延,白泽几乎快坐不住,祁沐一只手按捺住他,眉心微微皱起,漆黑的眼瞳似乎在给他无声警告。
正当两人无声对峙时,旁边传来一道开锁声,接着隔壁屋子有人走了出来:“谁啊,大半夜敲个不——”
话还没说完,门外突然响起一道拔足狂奔的声响,接着有什么利器被拖动的声音。随之而后楼梯口传来一阵惊恐的低骂和只来得及短促发出的惨叫。
这件事前后发生不到三十秒,几乎转瞬就结束了。
之后门外再也没有传来男人的声音,只剩下渗人的童谣还在一遍遍唱。伴随着稚嫩童音的还有一道极其诡异的敲打声。仿佛是有人拿着锤子在重重敲击着什么。
至于是什么,白泽不敢想。一想就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屋外依然是大雪纷飞,茂密的树林之上挂着一轮弯月,冷白的月光从窗口照进屋子,在室内洒下一地薄纱。
室内的两人在朦胧的月色之下对视。白泽嗓子有点哑,这会儿想说的话都卡在喉咙间,一时竟开不了口。
他闭了闭眼,睫毛微微轻颤,重新睁眼时,听见自己嗓音沙哑地问:“我们……要出去看吗?”
祁沐看了他一眼,替他掀开被子,无声用行动做出了回应。尽管白泽自诩胆子大,但这种刀架在脖子上随时要掉脑袋的事,他还是不敢随便干的。于是顺着他掀开的杯子,躺了进去。
这会儿被窝已经凉了,白泽躺在里面感觉自己浑身血液都要凝固起来。可他却仿佛感觉不到冷似的,人僵直着看着天花板发呆。
屋外的敲打还在不断响着,刺激着他的耳膜。
时间在静谧而磨人的气氛中流淌,不知过了多久,屋外的敲击声渐渐停下,紧跟着童谣也随之飘远,整个楼层又重新恢复一片寂静。
可白泽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手枕着脑袋,盯着天花板发呆。直到眼睛泛酸,他才眨了眨眼想起身旁还有个人。
祁沐似乎已经睡了,这会儿鼻息间吐纳着均匀的呼吸。窗前依旧是冷调的月光,透过夜色打在他脸上,倒是衬得他整个人柔和了不少。
白泽就这么睁眼熬了一夜。直到天蒙蒙亮,窗外的暴风雪忽然停了,脑子里紧绷的弦才跟着松懈,闭眼睡了过去。
等他再睁眼时,已是日上三竿。阳光斜照进窗子,打在他身侧的枕边。白泽伸手摸了摸身旁的床单,没有温度,看来祁沐早就醒了。
起床简单洗漱完毕,白泽拉开门,一股子浓稠的血腥味冲入鼻腔。他刚才就隐约闻到淡淡的血腥味,一开始还不能确认。这会儿浓重刺鼻的味道布满整个走道,楼梯口又印出不少凝固起的血迹斑点,昨晚凄厉的惨叫瞬间就回响在脑子。
饶是做好了一万遍心理准备,白泽在拐弯口看见三楼的尸体时仍倒抽了口凉气。
确切来说,这已经不能用尸体来形容。血肉模糊的尸体被砍成一段段尸块散落在楼梯四周。有些甚至被剁成肉酱。除了破碎的衣料能依稀回忆起这名男子,这具尸体就像浸泡在血液中的碎肉残渣,面目全非。
胃里一阵翻腾,一天一夜没吃饭的胃酸几乎恶心到喉咙口,白泽转身回了房,冲进卫生间就开始吐。
胃里本来就空了,这会儿一吐完更是有气无力,白泽干脆往床头一靠,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心里暗骂了句这都什么事。
似乎是听见了他的动静,没一会儿祁沐出现在房门口,手里拿了一杯水递给他。
白泽撩起泛红的眼尾有气无力地看他一眼,也没跟他客气接过水一饮而尽。
等白泽稍作恢复,两人才一同下楼。经过楼梯时,白泽几乎是屏息凝声跑下去的。鞋上沾了血迹,在一楼的地毯上蹭半天。
楼下客厅里大家围坐在一块,脸色都不大好看。金雅珊更是在一旁低声哽咽。胆子大点的人还在讨论昨夜发生的情况和死去的那个人。
那个叫宗盛的男人更是吵吵嚷嚷着要报警,称自己来头很大,要是谁敢捣鬼,一定要让他好看。于朦朦向来跟他不对盘,闻言便冷嘲热讽,说雪停了让他赶紧滚蛋。而宗盛似乎已经出过门,知道这里的路七拐八绕根本走不出去。于是两人又呛了几句,草草收了场。
白泽听了一会儿了解到,昨天死去的人叫蒋旭,跟他一个屋子的是一个小眼睛男人,叫吴之亮。
据吴之亮说,昨晚半夜他隐约听到门外有歌声飘来。但那音乐极其诡异,吴之亮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就躺在床上继续装睡。
蒋旭似乎睡得沉,一直也没醒。直到隔壁,也就是白泽他们的房间门口传来敲门声,连续不断的声响把蒋旭给敲醒了。他起床气有点大,醒了之后就有些暴躁。加之本身也胆子大,从来不信鬼神,当场就出去开了门。
说到这里吴之亮话音戛然而止,之后整个人就蜷在一起直打哆嗦,飘忽不定的眼神时不时扫过宗盛。
大约是他这眼神暗示意味太过浓重,宗盛被他看了几眼就受不了了,脾气暴躁地砸了一个茶杯,伸出手指头指着他恶狠狠地威胁:“你他妈有话直接说,别他妈用那种见鬼的眼神看我,信不信我抽死你。”
闻言吴之亮抖得更厉害了,看着宗盛的眼神全是惊恐,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回忆。
见状白泽道:“说吧,说了你才更安全。”他顿了顿,苍白的嘴唇泛起一抹浅笑,做出一个割喉的手势,“藏着掖着万一被灭口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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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