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光线从狭小的窗户透进来,映照出空荡荡的大厅。墙壁上挂着一些画像,画像中的人物眼神空洞,神情冷漠,让人脊背发凉。寂静中似乎能听到隐隐约约的风声,仿佛是那些曾经在此的灵魂发出的低语。
疲倦的女仆为侍女长安娜引路,走到拐角处,似有风吹过,手中的烛火剧烈摇曳起来,光影在墙壁上张牙舞爪地晃动。奇怪的是今天那个受罚的孩子的房间居然开着,有光透出来。公爵大人不喜欢孩子深夜还不睡觉,所以安娜抬了抬下巴让这个小女仆去处理一下。突然,她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那具半掩在厚重床帷后的尸体。尸体的头颅被折向后放,眼睛瞪着前方,口中的血水倒流进眼睛里一缕缕暗黑色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两侧,几缕发丝还诡异地纠缠在微微张开的嘴角边,像是邪恶的咒文蔓延其上。
女仆的呼吸急促而沉重,每一次喘息都在这死寂的空间里回荡。她的双腿像是被钉住一般无法挪动,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那越来越剧烈颤抖的双手,泄露了她内心深处的惊惶与恐惧。冷汗从她的额头不断冒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铛——烛台倒落在地,暖色的光源熄灭了。
突然,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短暂地照亮了整个房间,也让那具尸体的轮廓在这瞬间无比清晰,女仆惊恐地尖叫起来,声音瞬间被古堡的黑暗吞噬,可她的双眼却无法从那恐怖的景象上移开分毫。
安娜不耐烦的呵斥被堵在嘴边,颤颤巍巍地后退了一步,哆嗦着让小女仆去叫人,那被吓坏的小女仆如同丢了魂般瘫软在地上。安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踹了小女仆一脚,思索着对策,绝对不能打扰到公爵大人,不然他们都死定了,何况还有一只小老鼠没有处理,万一……
突然,清清冷冷的少年的声音响起,“安娜大人,夜深了,先回去吧,明天会有伙计发现的。”安娜抬头看去,是费里德站在楼梯上, “我刚回房间就听到了声音,就过来看看。” 说完就端着烛台走了,一副被吵醒的样子。
安娜也没多想,可能也是慌了神,只觉得费里德说得对,这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何必自找麻烦,于是她又勾起嘴角,瞥了一眼脚边昏过去的女孩,只要谁都不知道不就行了吗?摸出绑在腿跟的匕首,一起一落,那女孩渐渐没了生息。
安娜擦了擦血,捡起烛台点燃,若无其事地往回走。
费里德又从虚掩的门后走出来,冷漠地向下看,昏暗的光线却让眼前只是一片模糊,唯有那笑声又越发清晰起来,萦绕在耳边,他摇了摇头,又想起来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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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的这座庄园矗立在远离城市的郊野,灰色的石墙犹如某些不为人知的岁月被一层层的红丝草掩盖,高耸的哥特式尖顶直指阴沉的天空,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墙角下一寸寸暗绿色的青苔显得潮湿又阴冷。
许文住在这儿很久,也只在公爵大人回来那天看见过那扇沉重的大门完全敞开,其他时候不是紧闭着就是只留下一条虚掩着的缝隙,吝啬地透出一丝阳光,撩乱了蓬尘。
有一天许文问济慈,“主宅的大门怎么总是关着啊?怪闷的。”
济慈抱着臂,挑了挑眉,“嫌闷就去打开呗。”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逗逗这个小呆子算是他无趣生活里不多的乐子了。
许文还真就打算上去推门,看他累得直哈气,济慈默默地把头埋进枕头里,笑得一颤一颤的。等到许文尴尬又无语地在他旁边站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抬起头,指着那巨大的绞盘,朝他比出一个大拇指,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许文感到尴尬,板起脸坐到了离济慈最远的位置上。这下子济慈不笑了,他摸了摸鼻尖,露出一副无辜像,眨巴眨巴眼睛,许文还是跟个木头一样杵在那里,他只好坐过去戳戳手,小声说哎呀哎呀别生气呀,我也没试过呀……
其实当时费里德就站在扶梯上,他刚刚受了责罚,很疼很难过,本想偷偷去找一些麻药,是的,总有不规矩的马夫会偷偷从黑市里带一些回来,一直以来的境遇让他早就明白,这玩意儿比他哥哥那苍白无力的,指责过后补上的安慰有效得多。寂静的大厅却有隐隐约约传来的笑声,心里“咯噔”一下,双脚像是被钉在了扶梯上一般,动弹不得。
他不是第一次看见这位不可靠近的、高高在上的少爷逗弄那愚蠢的外来者,本以为是坏心眼的把戏,抑或是三分钟热度的生活调剂,于是他不以为意,但是这一次他却发现不是的。这座冷漠的、吃人的、黑暗的肮脏的庄园里,竟然有一些温暖的小角落的存在,那里也许只是没有长满青苔,但对于他来说,却如同种满了向日葵的原野一般。
他本就单薄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双手紧紧抓着扶梯的扶手,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了。济慈的笑声早就停下了,但似乎依旧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回荡,每一声都仿佛敲在他的心头。
背上伤口密密麻麻的疼痛让他在这笑声里又听见他哥哥的话,“你不去招惹他们不就好了吗?我也不是非要那个首饰……”
“又不是我叫你去的,你被管家罚还不是……别明天他们又找麻烦……”
“你不要和他们争啊,我们管好自己不就行了……”
“对不起,我,哥哥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关心你了……”
“我们还要去找爸爸妈妈呢,我们两个人才是……”
笑声和话语间,他似乎听到魔鬼对他说,凭什么呢?为什么偏偏是你得到所有苦难呢?去吧,去吧,你也该得到主的庇佑,这不就是你来到这庄园的原因吗……
他咧开嘴无声地大笑起来,是的,是啊,没有错,说得对极了。站在顶端的人才有资格俯视,这座庄园终于施舍给这个来寻求庇护的,可怜的孩子一些东西了。
自那天开始,他好像真正被这座监狱一般的庄园赋予了一些什么东西,他做着曾经不耻的事情,像其他孩子去像济慈示好,却又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不让那些孩子排挤他,又不真的惹济慈厌烦。他向侍女长安娜靠近,付出一些不痛不痒的代价换取一些狐假虎威的权利,比如说时间以及虚伪的笑脸,至少他不再需要麻药了。并且他还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外壳无坚不摧的侍女长,恶毒的内心也是柔软的,怎么说,就像沼泽。
一些小手段就让安娜渐渐对他敞开一些她自认为无伤大雅的小心思,他只需要装出耐心倾听的模样就能得到不少东西,看呀,就是这么肮脏又不公平呀。
转身离开,费里德一想到明天的鸡飞狗跳,他就已经觉得自己会做个美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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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慈迟迟等不来安娜只好自己简单洗漱了一下,弄得一地水之后,懊恼地爬上了床,他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但是他实在太累了,太痛了,他也许又要做一晚上噩梦了。
嘿嘿不知道有没有人看,有的话真的很谢谢呀,刚刚码了个大纲,感觉五万字好像写不完,加上期末周,大概率要等我寒假再战了[亲亲][亲亲][亲亲]
不过也有可能更,但是寒假前是会比较慢了[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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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二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