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石竹 第9章 老猫

“诗词大会？高一没办过啊，高一高二一起吗？”

“哎你说高三办不？”

“废话，肯定不办啊，上届高三百日誓师都没办”

“那你参加吗？”

……

讨论声此起彼伏，郁瓯将纸条有褶皱的地方轻轻按压，用手抚平，再悄悄夹在书里。

返校当天不用上课，时间晚且大多在补作业，没几个人听的进去。

于是学校安排上完三节晚自习后，比以前早半小时回宿舍，让周末熬夜的学生提前收拾休息，以便第二天学习状态在线。

不过还是想错了。

第二天早，从早自习一直到第三节课下，除了昨天没补作业的人外，大家还是一如既往的秒倒。

夏杌坐在倒数第三排，右侧后方靠门处就是郁瓯，他每次下课都要去后门找郁瓯，却又不知道去干嘛。

第三节课下，夏杌搁下笔记起身又朝郁瓯走去。

看着过来的人少年，郁瓯没有做出什么动作，只是看了一眼后又低头划笔记。

每次来又不说什么，只是碰碰本子，挪挪杯子，然后上课又回去，郁瓯合理怀疑夏杌只是单纯的无聊，或者是在八班他对其他人都这样过，其他人习惯了，而他是刚来没多久的，不知道，因此很新奇。

之所以以前没那样只是因为不熟，而现在他们都一起宿舍团建过了，也算是熟人了，所以他的邪恶计划才正式开始。

郁瓯想，肯定是这样。

不过……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毕竟他自己也和其他人不熟，而夏杌是当初所有陌生同学中第一个且让他感到安心的人，所以不在意夏杌想干嘛。

身旁椅子被拉来，发处轻微的碰撞声，夏杌坐下，郁瓯很自觉的把笔，杯子…周围一切他暂时用不到的东西推到夏杌面前。

一脸懵的夏杌：？

他很明白了，经过他好几节课的分析，他确定夏杌只是无聊了，于是他很确定的说：“玩吧”

“要是不玩了，记得给我摆好”他转头看向一旁的人，眼里闪烁着坚定的目光。

……

被迫玩的夏杌：……

夏杌记得自己今天去郁瓯座位的目的只是想和他说事，但每次看到的只有满桌凌乱的纸笔和埋头整理笔记的郁瓯。

于是帮忙摆了杯子，整理书。

他只是想帮忙收拾一下，怎么就变成想玩了？

哪里出了问题？他托着下巴想。

半晌

“不玩吗？”看着不动的人，郁瓯停下笔问。

思绪被打断，夏杌下意识啊了声。

郁瓯看着他，有些许疑惑，眨了眨眼。

“哦，不是，我想问你个事”夏杌说

“今天下午吃完饭时间很长，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郁瓯问：“什么地方？”

“先不说”夏杌轻挑了下眉，拖长语气缓缓道：“是个好地方”

郁瓯：？

下午最后一节是数学课，课任老师是从别的学校挖过来的老教师，典型的讲课时不离讲台，不讲时不沾讲台。

可毕竟是老教师，讲课时别有一番风采，总用书挡住嘴，明明说着普通话却又夹杂着不知道哪个地方的方言，非常有意思。

刚来到学校不久时，郁瓯问过蒋匙为什么他总挡住嘴，是什么特殊习惯吗？

蒋匙说他们都喊他老江，年纪是所有任课老师中最大的，蒋匙还偷偷观察过，牙齿基本没有了，或许是担心被看到。

再后来上数学课时，郁瓯也会忍不住往老师脸上瞟，即使知道不太好，却也还是想好奇，不过被遮的很严，一次两次，他也就放弃了。

此时，数学课上，老江把题手抄在黑板上，粉笔灰被窗外的风刮的到处飘，前排学生用书奋力的往外扇，后排人看的嘎嘎乐，老江写字很有力，一撇一捺都显的很完美，明明年纪很大，却总让人感觉很劲，课上梗掉个没完。

啪

老江转身，把黑板刷随手丢在桌上，拿起放在一边的书举到嘴前，开口道：“谁会这道题？”

些许苍老的声音泛着丝丝浑厚，敲打着在场人的心脏。

谁会？

“都不会吗？”

……

鸦雀无声。

“真是馍馍喂到嘴边上不吃，嘴国国的馍馍面面都不要！”老江骂道

“动哈老阔嘛，我要是年轻点，三两下都给解了，草稿纸白白的，你们老阔也白白的，那人生白白的不就完了”

一口流利的方言，惹的人想笑，不过没人敢笑。

“来，你来嘛”

老江环视一周，看到最后排。

拿着粉笔上台的郁瓯：……

这是他上黑板的不知道多少次。

讲台下

蒋匙把椅子偷偷往后挪，头后靠，朝身座位上的人说：“夏杌，小瓯瓯造的什么孽啊，你说老江记性不好吧，他也不抽我这种学渣，你说他记性好吧，他又逮着郁瓯抽百八十遍，哎你……”

“会了吗？”话被打断

身子一震。

蒋匙咽了口口水，老江此刻正直勾勾盯着他们，于是他慢慢收回身子和头，乖乖坐正，然后用手遮住脸，心里默念，别抽我……

“你，上去做另一题”老江走到夏杌桌旁，轻叩了叩桌子，示意夏杌上去。

……

呼幸好不是我，吃口爽的压压惊。

蒋匙松口气，刚准备偷吃口桌兜里的辣条，自己的肩膀就被重重一拍，他脊背一凉，机械的扭头看去，后侧方，老江满脸严肃的看着自己。

完犊子。

“你，把第一道题做了，对了，你好好吃，错了，就来办公室好好吃，不准抬头，我看着你做。”

“……”

而此时此刻，台上的某两人看着下面的蒋匙，相视一笑：活该。

其实郁瓯在夏杌上台后就已经算出答案了，但看到夏杌也上来后，就迟迟没有把答案写上去。

‘会吗’郁瓯没出声说。

‘OK’

夏杌冲郁瓯Wink了下比着手势。

“还没做出来吗，前几次你没有做这么慢的，郁瓯”

看着台上停出手的男生，老江疑惑不解。

“真完！”一旁蒋匙小声吐槽道，“名字记住了，直接没救了，教我们那么久只记住几个人，记住的根本没地儿跑，小瓯瓯完蛋”

“夏杌，你也不会吗？”老江再次开口。

“嗷，我会，您等等”夏杌回答。

在他们说话时，郁瓯就已经抬手把最后的答案写出来了。

叮铃铃，刚好。

下课铃响，教室立马躁动起来，老江看着夏杌那道没解完的题，叹了口气，挥挥手，示意已经下课。

大家轰的一声全涌了出去。

老江不慌不忙的收拾着讲桌，俯身捡起地上断掉的粉笔头，稍微长点儿的放回盒子里，不能用的扔进垃圾桶。

“老师，下次我继续解这题，一定对”

老江抬头，后门口夏杌招着手承诺。

“好”老头回答他，严肃的脸上露出平日不曾见的慈祥和温和。

那是郁瓯第一次见，不是在这个班，而是在往前无数个班级里，他第一见，老师也可以那么友好。

而这份好，只是夏杌的一句承诺。

食堂座位是让蒋匙帮忙占着，所以他们去的很慢，不过到的时候只剩下闫一绎和周还思，蒋匙吃完跑去打球了。

今天饭菜不怎么好吃，郁瓯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然后静静等着一边的夏杌。

对桌是闫一绎和周还思，闫一绎和往常一样和他们聊天，只是周还思还是和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单纯的吃饭。

像座冰雕，精致的让人产生距离。

吃完饭后，闫一绎他们说要回趟宿舍，放完餐盘就走了，而郁瓯则和夏杌去那个‘好地方’。

出了食堂，夏杌朝教学楼反方向走，而那个方向明明是宿舍楼。

“你要回宿舍吗？”郁瓯不解的询问。

如果要回宿舍，为什么刚刚不和闫一绎他们一起呢，难道宿舍就是那个所谓的好地方？

……

某种意义上来说，宿舍对于大部分人而言确实是好地方。

夏杌也喜欢？可能干什么呢？

“不是，跟着我就好”夏杌拐了个弯，朝宿舍正对面的水泥路走去，路的左边有个小篮球场，而小篮球场前方不远处的大球场上挤满了人，像是在比赛。

难道来看比赛？

郁瓯想，正准备开口，就听见夏杌说：到了。

嗯？到了？

他扭头，看到的是一个堆满纸箱的空地，还有许多饮料瓶，再往里面根本看不清，被挡住了。

“旁边是小卖部”夏杌介绍。

他之前没来过，除了教室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宿舍楼和食堂，小卖部更是没来过，需要带东西也只是叫蒋匙帮忙。

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塑料和纸制东西，他陷入了沉思。

然后酝酿许久才缓缓开口：“你说的好地方是废品站？”

语气中参杂着震惊和疑惑。

郁瓯盯着夏杌的脸，急切的想要得到答案，但对方只是低头偷笑，仿佛他说的话很搞笑一样。

“也……算是，不过，待会儿你可不能这样说。”

“？”

郁瓯还未来的及问，夏杌就拉起他的手把他往里拽，在他震惊的目光中把他推到了一个爷爷面前。

然后开口说：“老猫，这我同学”

几堆纸壳旁，一个头发白了过半的老人坐在矮凳上，悠闲的拆着纸盒。

“又是那三个人？”老人没抬头，拒绝道：“一个呲哇乱叫，两个伫着当木头，带过来干嘛，我这还不够乱？”

“哎呀，不是”

“嗯？不是？”老人有些疑惑的抬头，看了眼郁瓯后又低头继续拆纸盒，不满道：“你看他冷的样子，和那两个不一样嘛，你说你交朋友也真是，要么吵的没边，要么冷的没边”

“而且我不是说过吗，要是你想看，你自己来就好”老头瞟了眼夏杌衣兜，接着说：“不用带什么东西”

冷冰冰的郁瓯：……

被戳穿的夏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