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石竹 第10章 猫爷爷

“老猫，他们不一样，他笑起来挺好看的，一点不凶”夏杌着急解释道。

“！”

郁瓯心底一动，像树上已经成熟的果子被轻碰了一般，摇摇欲坠。

脸颊微微发烫，郁瓯下意识摸了摸，心道：不要红！

老猫听到着，态度缓和了点，而后放下手中的纸盒，无奈道：“不是我不通情理，上次你带的人把它们吓成那样，好几天不理我”

“要是这次又这样，都别来了”他警告说。

“跟我来”

老猫起身，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苍老，他没有弓着身子，脚步也不见丝毫蹒跚，每一步都非常的有劲儿。

郁瓯跟着，打量四周，发现越往里就越干净，废纸壳被一摞摞放好，塑料瓶里养着不少植物摆放在石块上，再往里，有很多小房子，木头搭成的小楼梯，还有随处可见的标语：我的宝贝们。

歪七扭八的字和略显抽象的图画，不知道在哪里找来的快要用完的彩笔，把小房子表面涂的五颜六色，填了几分温馨，郁瓯看着前面叫老猫的老人，疑惑的皱了皱眉。

拐角处，老猫停下。

郁瓯看着他走到一个生锈的铃铛旁，用手敲了敲，然后开口说：“出来喽”

脸上是不尽温柔。

“喵！”

郁瓯扭头，一直和鞋一样大的小黑猫从后面冲了出来，直直奔向他。

“黑球？”

郁瓯看向夏杌，不确认的问：“那天的小猫？”

“对”夏杌回答

得到肯定的回答，他不可置信的看向脚边的小猫。

“都说了他喜欢你，你看，它都不来蹭我，一直蹭你。”夏杌装出一副吃醋的样子。

“我以为你送给别人了。”

“别人我不放心，送到这有保障”他抬了抬下巴，示意郁瓯看过去：“你看”

顺着夏杌看的方向，郁瓯看到十几只猫跑了出来，全都一窝蜂的扑向老猫，就连失去两条腿的，也会慢慢朝老猫爬过去。

“之所以叫他老猫，是因为他每天几乎和猫生活在一起，别看他有点凶，但其实他人很心软的，尤其是对猫咪，能帮的就一定会帮”夏杌解释说

“可，学校允许吗？”

“刚开始是不准的，但后来副校知道后向上面反应，就允许了，不过猫咪不能在下课期间离开这里，不然怕出意外”

“老猫原本是干保安的，本来说安排其他人来这里看护，但是他自己和副校说他愿意，于是就安排他来这，没事收收废纸盒，学校也会发工资的”

郁瓯看了看老猫，老人坐在猫群中，一个一个的安抚着猫咪，但看着白了不少的头发，他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问：“可他头发……”

夏杌一怔，随后像是知道了他意思一般，继续解释：“我第一次见他，他就这样，不过他不老，顶多四十几。”

脚边的小猫，十分卖力的蹭着自己，喵喵的叫，郁瓯虽然低头看着，却还是没动。

小猫的叫声引起了老猫的注意，他冲郁瓯喊了声后，有些责怪的说：“你抱抱它嘛，嗓子都哑了”

郁瓯无动于衷，手紧紧攥着衣角，思考一番后，还是摇了摇头。

夏杌看他状态，俯身把小猫抱起，用手摸了摸，轻声对郁瓯说：“没事”

老猫把周围的猫轻轻抱开，然后缓缓走过来，但身后还是跟着几只猫咪，他站停在郁瓯面前，把自己的手在裤腿上抹了抹，然后握住郁瓯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掰开，牵着往夏杌怀中的小黑球轻轻一按。

猫咪心满意足的喵了声，然后舔了舔郁瓯的手指。

郁瓯身子一震。

小猫温而软的舌头舔过他的皮肤，非常可爱，可这也让他不由的酸涩，在很早以前，他也是这样，和小猫相处的……

“怎么样？”老猫开口询问：“是不是不可怕？”

“啊？哦，对”郁瓯心不在焉的回答：“确实……不可怕”

一旁没说话的夏杌静静看着郁瓯。

“哎”老猫收回手，回到铃铛旁，朝里走了几步，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大袋猫粮，又挨个到猫窝外取碗，整整齐齐的摆好，倒起猫粮来。

“本来就很孤独，当个保安也是混口饭吃”他自顾自的说：“哪能想到遇到这么些小东西，可怜巴巴的望着你，心能不软吗？而且他们和我小时候一样，小流浪嘛”

他伸手把不远处缺了两条腿的橘猫揽过，单独给他倒了碗，偷偷加了根火腿。

“你吃这碗”然后揉了揉猫咪的头。

“很可怜吧，不知道怎么弄的，很早就养着的，到那时候没钱，等到送去治的时候，已经晚了”

“不过你很幸运”他抬眸看了眼沉默不语的郁瓯，说：“夏杌抱的那只是你们一起捡到的吧，那天他送过来时，天有些晚了，我看他抱着的东西，还以为是一坨黑炭，哈哈”

“这只猫不亲近我，连夏杌那小子来，它也只是只让抱，从来不主动找，可你不一样，它很喜欢你。”

闻言，郁瓯看向夏杌怀中的猫，他的手还搭在那里，小猫靠着他的手睡着了，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它很舒服”老猫说。

“我知道”郁瓯回道。

“可……你为什么坚持呢？”郁瓯突然问，“不怕它们出事吗？”

“那有什么怕的，我都叫老猫了，谁敢伤害他们？至于为什么坚持……”老猫装样子挠了挠额头，然后嘿嘿一笑：“我小时候和它们一样，也是小流浪，但我既然长大了，它们自然也就归我管了”

老猫饱尽风霜的脸上露出几分灿烂的笑，可郁瓯的心里却不是滋味。

“钱怎么办呢？”郁瓯担心的问。

“学校会帮忙，有些同学和老师也会带东西来，老猫不用担心”一旁安静的夏杌说：“你放心，如果坚持不下去的话早就垮了，大家都有在帮助。”

……

郁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些多余的问题，或许是想到从前的某个午后，发现校园花坛里奄奄一息的猫咪，又或许是轻易去相信别人所谓的帮助，而眼睁睁看着它在自己怀里去世。

不属于他的罪名，没理由的攻击，在那个午后，全都随着自己的那只死去的小猫封存在了内心最深处。

直到今日，那个最深处被一点点撬开，莫名的情绪充斥着他发懵的脑海中，如果让那个时候的自己想，恐怕也想不到，会有学校愿意给猫留下一个能生存的地方，还不求回报的提供猫窝和猫粮。

他想，如果那只猫当时在这里生活呢，或许就会不一样了吧。

“它们一定很幸福”郁瓯对老猫说。

老猫抬头看去，郁瓯露出微笑，露出真挚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夏杌有些恍惚。

明明有着悲伤的情绪，却还是挤出一份真诚的笑送给老猫。

夏杌看着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少年，心中莫名泛上点点酸意，他看到郁瓯深色的眸上起了层薄薄的水雾，而平日在别人看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显现出了淡淡的哀伤。

一直到离开，郁瓯还是保持着那种状态，夏杌想要问他，为什么伤心，但却觉得自己没有立场。

过了好久，

郁瓯开口道：“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