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石竹 第6章 高二八班

糖在嘴里滋滋冒着甜，灌满整个口腔，看着回到桌旁的人，郁瓯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

沉溺在海底的迷茫少年重获氧气一样。

或许是在郁瓯睡着后，闫一绎终于回来，夏杌问他怎么样，他也只是摆头不语。

郁瓯起床时感觉很怪，平常爱和蒋匙斗嘴的人，自顾自收拾完出了宿舍，没和任何人打招呼。

他想问问，但又没什么立场，来到这个学校，他最熟的无非就是夏杌，蒋匙虽说活泼，但是总有种抓不住的感觉，班里班外没有和他聊不到一起的，简直就是社交悍匪，至于闫一绎，除了上课，基本见不了几面，他问夏杌，得到的回答只有寥寥几个字：

在周还思那呢。

而周还思，郁瓯只在那次食堂见过一面，只知道他是理科班，以前和夏杌是同一个宿舍，关系好不好不知道，那人长相文雅身上却挂着淡淡的悲伤。

想来想去，还是夏杌最好相处，郁瓯看向身侧人，嘴角微不可察的露出一抹笑意。

这个人，不是烈阳，灼的人疼，而是暖阳，不过分的恰当。

上课铃打了又打，教室老师不停的更换，重复的划重点记笔记，同样的日子，大家过了12天，一直熬到周五。

“喔！”一个男生叫到。

“终于，我要回家了，想妈妈”

“谁不是呢”另一个男生附和

教室闹哄哄的。

“今天还是你哥来接你吗？”夏杌坐在郁瓯一旁空位上问他。

“是，其实挺近的，不用接”

“那你没走读？”

“太麻烦了，不想麻烦他们”郁瓯顿住，停笔补充说：“不是小孩子了”

“但对你哥哥而言，你就是小孩子嘛，上次宿舍还怕东西没带够，不是吗？”夏杌笑着拿笔轻轻戳戳郁瓯的脸，表示反驳。

笔末在有点红润的脸颊上碰了碰，又迅速缩回，郁瓯怔愣一瞬，缓过来后，对上夏杌的视线，他嘴角带笑的看着自己。

或许是吧，郁瓯摇头笑笑。

见他不说话，身旁的人又继续说：“待会儿放学一起走吗？”

“一起？”郁瓯瞪大眼睛看着夏杌，他眸色很深，蒋匙作妖白天开的灯，不明显的灯光和外面阳光交织着照映在他的眸中子里，添出点无辜来。

有点可爱。

笑意加深，夏杌战术性的咳嗽两声，解释道，“一起出校门”

“不是一起回家”

清爽的嗓音在耳边萦绕，夹杂着笑意，郁瓯转头有点尴尬的摸了下耳朵，如果能看到，他知道不争气的耳朵已经红了。

然后嘟囔道：“哦”

最后一节课下，大家提起书包蜂拥而出，不大的教室一片凌乱，今天刚好值日的蒋匙遭了殃，郁瓯看他正唉声叹气的抓挠头发。

收拾好书包，郁瓯站在教室门口等夏杌，他偏头看向走廊外的天空，白色的云被晕染成暖黄色，顺着风的方向，没目的的漂泊。

“走吧”

夏杌把包随便往肩上一搭，冲蒋匙挥了下手朝门口走来，留下一脸悲哀的蒋某人和另一个苦命儿。

“嗯”

下楼后夏杌从兜里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戳戳点点，回着别人消息，郁瓯则安静的走在一侧，双手揣在校服里。

周边人渐渐变少，快要到校门口。

夏杌打开微信，用胳膊轻轻撞了下郁瓯，“加个微信吗，我拉你进班级群。”

“你等下”

郁瓯停下脚步，右手从兜里伸出来，点开手机，扫了夏杌的二维码，又想起什么一样，开口问道，“有人接你吗？”

低头忙通过申请的人晃晃脑袋，“没有，不过我熟悉路，不用担心”

“哦”郁瓯点点头，“好”

校门口，郁含空看着周边人渐渐变少，又看看刚刚发出的消息，不禁疑惑，“人呢？”

“在这呢”

郁瓯的声音从前方传出来，他猛的抬头，不过几步的地方郁瓯和那天在宿舍楼下帮忙的男生一起走了过来。

“我来了”郁瓯晃了晃手机吐槽“不要发消息了，手机收不过来。”

一旁的男生则挂着笑，礼貌开口，“哥哥好”

“你好”郁含空露出笑，感谢道：

“那天谢谢你了，我有事先走，所以麻烦你”

夏杌摇摇头，说：“不麻烦”

郁含空伸手把弟弟肩上的包夺过，笑盈盈的看着夏杌，语气温柔的说：“饿了没，要不去我们家吃饭，然后我送你回去？”

被夺过书包的郁瓯：……

“还是不用了，我妈等着我呢，刚才还催我呢，况且今天放学晚，待会儿天黑了不太安全。”夏杌摆了摆手，礼貌回答。

看人拒绝，郁含空倒不气馁，继续说：“那有空来做客嘛，来贺老包子铺，我招待你”

“喜欢吃啥，哥哥也可以给你做”

看着热情的郁含空，夏杌秉承着不能拒绝别人一番好意的原则，暂时应了下来，然后挥挥手说“拜拜”转头走向另一个方向。

只剩留在原地的兄弟俩看看对方。

“哥，你太热情了”郁瓯直摆头，不管一旁的哥哥，闷头直走。

“哪有，你肯和人一起走，我开心”郁含空跟上步子，趁机揉揉弟弟的头。

闷头向前的郁瓯听到后，先是一怔，又似乎岔开话题般的问道：“爷爷呢？”

“家里等你呢”

“哦”

“又哦”郁含空弹了下郁瓯的额头，开玩笑般的说“我看什么时候给你改个名，叫郁哦，小名哦哦，怎么样”

“……”

“哈哈哈哈…”

一点也不好笑。

*

包子铺里。

老人双手叉抱，头扭向一旁，嘟着嘴，而面前是一桌好菜。

“哼！”

……

“爷爷，别生气嘛~”郁含空凑到老人身旁，用头拱拱肩膀，拖着调调柔声道，“这不回来了嘛，是路上耽搁了”

“哎！”郁含空头被拍的一偏。

贺老头伸手推开，赌气道：“耽搁？你们路上遇到财神爷了？舍不得走，还耽搁了。”

一如既往的阴阳怪气。

“爷~”

又凑上去拱，没完没了了。

“去！”

贺老头一掌拍在郁含空脑袋上，没好气的说，“行了，吃饭”

“待会儿凉了，鬼给你们热！”

看着好不容易才哄好的老头，郁含空朝郁瓯使眼色，不出声提醒让他快坐，桌上菜很多，基本是郁瓯爱吃的，贺老头虽说生气他们回来的晚，可手却不停的夹着肉往郁瓯碗里塞。

……但是……太多了吧。

看着冒出碗的肉，郁瓯陷入了沉思。

贺老头对郁瓯，郁含空很好，早些时候就常常帮兄弟俩，后来因为一些原因，老头不得不回到这个包子铺，郁含空放心不下老头一个人，就两个地方来回跑，手里拿的火车票也逐渐塞满了抽屉。

后来郁瓯转到这里，郁含空也就轻松了不少，没事时就活跃活跃老头身边的气氛，打个下手，前期郁含空偷偷租过房子，但被老头发现逼退了，整天嚷嚷说就是和他住不乐意，一再折腾，郁含空也就放弃了，一是为了照顾老头身心健康，二是他也可以好好打工，一来二往，索性也就没再找房子。

所以贺老头对于郁瓯来说是除了哥哥外，第二个亲人。

“爷爷，你夹太多了，吃不了”郁瓯抬头无奈的看着对面的老头，他夹着块肉刚要塞进郁瓯碗里。

“哈哈…”贺老头尴尬笑笑，收回筷子，对郁瓯是另一种态度。

“成，不夹了，你吃完这些就行”他满眼心疼的看着对桌清瘦的孩子，嘴巴嘟囔着：“也太瘦了，我的崽崽哟”

郁瓯是贺老头从小看到大的，他心疼郁瓯兄弟俩的遭遇，父母早逝只剩下个哥哥，记得第一次见面时，18岁的郁含空牵着小小的郁瓯来找他，要讨个工作，说弟弟要上学，两个人小脸红扑扑的，唯一一件披在郁瓯身上的破羽绒服，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捡来的。

老头不忍心，心一软，就留下了他们，供吃供住，还垫付了郁瓯的学费，以为捡了两个小混吃混喝的，没想到郁含空有颗感恩的心，前前后后帮了不少忙。

他倒也没那么孤独了。

“多吃点，都多吃点嗷”苍老的声音有几分哑，“都好好的”

*

夏杌到家时，就闻到一股饭香，看到桌上的菜，丢下书包就奔到厨房，窜到正在做饭的女人身旁说“妈，我来吧”

许是没注意，听到有人叫她时一惊，锅铲一抖差点没拿稳。

但她也不急，放下锅铲擦擦手揉了揉男孩的脑袋，温柔的说：“回来啦，不用帮忙，妈马上弄完了，洗手吃饭”

女人眼睫弯弯的看着夏杌，十分珍惜。

“好，你也快来”

“这周怎么样，没不愉快吧”女人端来杯橙汁放在夏杌面前。

夏杌拿起橙汁喝了一口回道：“没有，不过我们班转来个新同学，他人很好”

“是吗，那你多带带他，新同学大多很腼腆。”

女人夹了片青菜喂进嘴里，继续说，“你们学校高一下就分了文理班，担心新同学混不进去。”

“没有，蒋匙他们都挺喜欢他的，我们一个宿舍”

“哦~那就好”

“哎，多吃点”

吃完饭回到卧室，夏杌就给郁瓯发了条消息：吃饭了吗？

但却不见他回，于是又发了一条：我拉你进群了，不过你别害怕。

这边洗完澡，刚拿到手机的郁瓯看着解锁页面的消息不禁疑惑道“为什么害怕？”

于是划开界面，打开微信，映入眼帘的是夏杌的两条消息和入群通知。

然后就是长达一分多钟的的提示音。

……

高二八班公主王子群：

欢迎郁瓯入驻大家庭，我是班长骨头

猫砂浆：欢迎新同学，嘿嘿今天拿到的手机。

团宠吵吵：@猫砂浆，谁不是今天拿的手机啊

迟来的欢迎，郁瓯宝宝~

×：欢迎

?夹：欢迎

够啊：嗨，不是海鸥的区瓦瓯同学。

辣条：太损了，@o别理他，我体育课代表，卡天。

……

……

钥匙：小瓯瓯~加我好友哦~

团宠吵吵：我也要，郁瓯大帅哥，给个好友位呗，我是文艺委员，吵吵

钥匙：你配？

团宠吵吵：滚你妈的！

……

……

郁瓯拿着手机愣在原地，这前所未有的热情迎面袭来，他用力晃晃脑袋，怪不得夏杌会说别害怕，瞬间99 的消息，很难不被唬住吧。

但是出于礼貌，他还是尽量一条条回复，忙到11点，才搞完。

退出群聊界面，看着亮着红点的夏杌的微信，还是不由自主的点了进去，夏杌的头像是一颗树，模模糊糊，他看不清，名称也只是简单的“杌”字。

虽然已经过了很久，但郁瓯还是回复道：谢谢

等了几分钟，没有回复。

或许睡了吧，他想。

关上手机，躺下刚准备睡觉，就听到提示音响了两声，于是他打开手机，看到夏杌回了个不客气的表情。

另一条则是一个好友申请：钥匙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这是蒋匙吧”他自言自语道。

同意申请后，那人立马怒发三条：

钥匙：小瓯瓯！你为什么不加我！

钥匙：讨厌你了！

钥匙：哼！

屏幕这边的郁瓯：……果然是蒋匙。

快要刻进DNA的称呼，已经习惯了不肉麻。

o：对不起啊，蒋匙，我忙忘了。

钥匙：知道是我？得，原谅了，你明天有空不？吃个饭呗？

o：啊？好像不太行。

钥匙：行嘛~宿舍团建一波。

o：可我还有题得做。

钥匙：题有很多，兄弟只有几个！

钥匙：再推脱我就鼠给你看~以后别想我带你玩。

o：……

这也太……算了。

o：时间耽搁长吗

钥匙：不长！

不长的话，那就可以吧？他咬咬牙，敲下两个字。

o：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