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雯姐打开,S又换回了早晨的那件黑色冲锋衣。
利索的短发被帽子给盖住,他又带上了蓝白色的口罩,只留下一双琥珀色瞳孔的桃花眼。
哦,还带上了一枚耳钉。
还是只带了耳垂上方的那个位置,耳垂依旧空唠唠。
那枚银色的耳钉随着他微微点头的动作,被室内的白炽灯映射的一闪一闪的。
与我第一眼见他别无二样,就连时间、地点、人物……也都一个不落。
好亮,好帅,好骚。
这也算是我第二次见他带上耳钉的模样了吧。
真是不论见这种帅哥见几遍我都还是要夸一句:太帅了——简直帅到惨绝人寰!
这完全就和中午我所见到的不是同一个吧?
这反差怎么可能这么大?难不成还特地跑回去换了套衣服再跑回来?
真的好奇怪。
除非……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随即心一沉,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
雯姐握着门把手,见我一脸的菜色,她微微偏过头来对我无声的做出几个口型,将事实摆在我面前:
“你吐了他一身,很、恶、心——”
我:“……”
其实大可不必加上后面那句话。
因为这回我是真想直直在床上撞死了。
我其实记得我是没有的。
但他说有,那就是有的吧。
“嗯…没事,你先进来坐吧。”雯姐侧过身子,让他进来:“她刚起来,还不知道能不能说话。”
好聪明!
听到这句话,我几乎是瞬间扭头看着雯姐。
雯姐朝我眨了两下眼睛,我明了。
太好了,我有救了。
闻言,我见S表情没什么,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我立马平复心情,看着他逐渐朝我靠近的身影,我浅浅的对他露出一个不太好意思的笑。
他站姿如同松柏,靠近时总有一股清淡的香气,就算是在消毒水味儿很重的医院里也能闻到。
我细细嗅了下,烟味不见了。
也可许,也可能是被医院里味道的混合掉了。
我侥幸地想。
我坐在床上,眼神直白地盯着他那两个耳洞看。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S好像是故意让我看见的,因为似乎…他细微的偏了下头故意露出那枚银色的耳钉。
“你……”
“李裳!!!!”
我有点想闭眼了,文萧肆你真该反省一下自己了,怎么每次都在最关键的时刻打断我。
他风风火火的跑进来,结果一到门口看见雯姐却老实了下来。
“舒虞姐。”他呆呆叫了声,雯姐的脸色却肉眼可见的变的苍白。
“李裳,你先好好休息,抱歉,我先去帮你叫医生。”雯姐没什么情绪地说。
其实没什么必要,因为我只是撞到了脑子又不是撞坏了脑子。
可她要走,总是有原因的。
门被关上,文萧肆看了眼那门又看了眼我,活像个傻子问我:“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
我想扶额——追人也不知道用心点。
他喜欢雯姐。
在我那浅薄的印象里,自上了大一开始,他就以我的名义、用各种理由去和雯姐套近乎,刷好感。
不过一晃六年,得不到的还是没得到。
还平繁增给原本生活就平淡的人增添了些烦恼。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
雯姐和我一样讨厌她原本的名字。
不,也可能不是她原本的名字。
这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她没告诉任何人,这事还是我自己发现的。
每当有人唤她名字时,她都会出现和我一样的反应。
心悸、紧张、不自在。
“文总,你不去帮我喊医生吗?”
他先是反应迟钝的“噢噢”了两声,随后才问:“那你怎么办?”
我就知道他要对我说这句。
我勾起一边的唇角,看淡似的说:“二战结束了你开炮了。”
“鼻涕淌嘴里你知道甩了。”
我话音刚落,余光就瞥见不远处的S懒懒的扯出一个弧度,随之发出一声轻笑。
我愣住了。
他什么时候摘掉的口罩。
原来,逗他笑是这么的容易。
只要用几句轻飘飘的言语就可以让他笑。
“咦……你好恶心。”文萧肆吐槽了句,随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S看了眼。
……
门第二次被关上。
病房里终于剩下我和他。
其实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过来,我们只不过是商业合作伙伴的关系。
甚至,连这个都算不上,没必要。
“需要喝点水吗,声音有点哑。”S走近,话音的尾巴还带着笑意。
我:“……”
经他这么一提我才醍醐灌顶。
靠……原来我早就暴露了。
难怪他刚刚在那笑,我是傻子吗。
我感觉我的耳朵因为他的那声轻笑而变得肉眼可见地通红。
撒谎被揭穿,导致我一时间有些无措和难堪。
S见我不说话,淡笑着帮我倒了杯水,搁置在床头,眼睛似乎还瞟了眼一旁的保温桶。
按理来说应该是我给他倒才对,怎么现在还反过来了……
我又有些不好意思,坐在那不敢说话,只觉得耳朵发烫。
“手机和文件都在柜子里,需要帮你拿吗?”他见我手上吊着针,淡淡地说了句,语气娴熟,丝毫不像陌生人。
“谢谢,不用了,您先坐吧。”这开场白真的很尴尬,我后来在他面前吐槽了无数次:“我…是不是吐了您一身?”
我内心忐忑,我担心留给他的印象不好:“很恶心吧,回头我赔您一件好了。”
“不用,”他的声音温和:“一件衣服而已,送去干洗就好了。”
“李小姐还是叫我名字吧,这样也习惯。”
我反应过来,这种场景下不至于太过拘谨和约束。
我点点头,但话又说回来,其实我心里已经算好了要赔偿地价格。
他这样站着我反而不习惯,便想着要说些什么:“现在几点了?”
我醒来时忘了问,时间应该不怎么早了。
天边的云朵在四月份的太阳下被映的粉嫩,一片又一片,和那年一样,和那年十七岁的低羞少女也一样。
很美。
S还是带着那块表,翠绿色,很养眼,与他整个的穿衣风格格格不入。
他看了眼时间,我终于知道要怎样去描述他的声音。
干净,沉稳,语速不快不慢,还带了点清爽,像是夏天被加了点糖的柠檬水。
“下午四点。”
“我睡了三个多小时……”我呐呐的说道。
他站在我面前忽然轻笑,安慰我似的看着我:“就当是午休。”
好温柔。
我轻飘飘地想。
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这样来自内心的笑吧。
大概不是工作时间,气氛也就不那么正经和规矩。
他终于肯俯身坐下,勾着口罩绳的手随意搭在膝盖上,敛着眼睫,抿着唇。
这样随意的语气,这样轻松的氛围,这样的对话,显得很像是老朋友之间的闲聊。
是啊,就当做是午休吧,我自从高中毕业后,就已经没有资格在中午困倦的时候打过一个合格的盹了。
我轻轻靠在病床的床头,余光瞥见,他不知在想什么,眼睛忽然盯着某一处开始发起了呆。
S坐在病床前的凳椅上,黑色的冲锋衣裹着他微微弓着的脊背,肩膀将衣服撑起,很明显的能看到那颗耳钉。
有力,有肌肉。
他头半低着,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睫毛很长,垂着的发梢即使有些短,但也看得出很旺盛。
随后他轻抿了下唇,勾着口罩的手蜷缩了下。
莫名的,像个不开心的儿童。
为什么?
疑惑驱使我顺着他发呆的视线看过去——是雯姐放在床头的那个、忘记拿走的粉色小猪保温桶。
他这样一动不动的盯着看,像是两种不同风格的极端画面撞在一起,还真是有诡异和莫名的可爱。
我不去想这保温桶和他有什么问题,只觉得画面有趣。
“S来之前,吃过饭了吗?”我甜甜的说了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敢直视他的眼睛了。
他那琥珀色的眼睛抬起,看着我,夕阳的余光映在他的半张脸上,轮廓被照的分明清晰,眉眼间的眷恋和情绪被我尽收眼底,显得他温柔而又好看。
他有点不开心,我想。
S知道我的意思,懂得我是在开玩笑。良久,他笑了笑,只眨了下眼,那低落的情绪边很快消失殆尽:“吃过了,只是还有些不适应。”
不适应什么?
我还没问出口,门就被第二次敲起。
“201病房的人,是你们呼叫的吗。”白色衣服的人进来,我还没来得及开口,S便起身带上口罩开了门。
“李裳啊,我摇人牛逼吗?”
我:“……”
文萧肆这个装货,每次他都是最靓的那个。
我假笑似的陪他点头,医生走进来后,就要离开,路过文萧肆时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文萧肆跟着他出来,随后两人的身影便消失在门口。
-
医生帮我拔了针,检查了下我的眼睛,那光照的我眼睛实在是不怎么舒服,我低头眨了几下,居然有眼泪流出来。
那小小的一个被针扎出来红点像是被蚊子咬出来的,周边都泛起了大片的绯红。
我缓缓下床,走到柜子旁去够我的手机,旁边的门忽然被打开,我措不及防的赶紧闭上眼,怕就这么被门给压死。
想象中的压力没来,我转身秉着气,睫毛颤抖地睁开一只眼睛。
与S来了个措不及防的对视。
“……”
他看起来也是不知道我在这里,似乎还被我地闪现给了一大跳。
“站这里干什么?”他站在我面前,这样看上去直直有医院门框那样高。
真的好高。
我无数次都感慨这点。
“拿,拿手机……”我突然结巴了,二十五年没谈过恋爱的人,来个男人靠这么近我就受不了了,这也太出息了吧?
瞧我那不值钱的样子。
S闻言,点点头,趁他关门的空隙我老实地站在一旁,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有一种他一定会帮我够手机的预感。
“你的。”
预感变预言。
手机递到我面前。
S是神吧。
李裳:我是神经吧。
第二次见面就穿西装勾引,事后还专门跑回家去将自己打扮的花里胡哨的,S你就说你是不是花孔雀吧,开屏开的这么顺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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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粉色小猪保温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