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温度半天都没降下来,还是最后事情谈完,文萧肆笑着点头跟我说了句有空再聚我才堪堪回过神。
我看了眼发烫的手掌心,将他垂落在身侧。
顷刻,我笑了笑,知道成年人的世界从来没有得空二字,所以基本不抱期望。
但我还是点了点头,给了他一点希望。
刚要起身,手机震动,一条短讯倏地弹在我的眼前。
【外婆:小常啊,今晚你回来吗?】
又是这个名字。
我知道我不该在办正事的时候去看这些东西,可这条短讯实在是来的太过突然,太过措不及防。
那两个字实在是突兀醒目得要了我的命。
以至于那刹那,我的手开始极速降温,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我感觉自己喘不上气,就连脸上也开始感受不到外界的任何温度。
刚刚在心里埋下得那一丁点儿种子,还没来得及开花发芽就被泼了盆冷水。
差点就要被淹没。
偏偏胃里还在烧。
我直觉不是好事。
果然——
说不清是哪里在痛,可那一阵痛楚后就开始翻江倒海了起来。
我连忙捂住嘴,感觉心脏里的小鹿似乎跑进了我的胃里,撞得我的手都要撑在靠我最近的案台上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这个时候实在是不该。
我抓死了案台,祈求着上天不要让我在这个时候露出丑相。
可我就连脊背都被那两个字给压弯。
S刚转身准备下楼就注意到了这边。
他深色的眸子看过来,只有一瞬,瞳孔便极具缩小。
慌乱、惊悚等情绪地出乎我意料的在他眼里出现。
他的速度很快,我不记得他是以什么样的方式,能够这么快到达我身边。
可能是疾跑,也可能是以一种匆忙地姿态三步两跨。
但总之,唯一真切的——
只有一瞬间,他便到了我身边。
S反应很快地侧身将我扶住,一手帮我稳住,一手则拿着手机。
他拇指在屏幕上滑动点了几下,似是要打电话给谁。
接着,也许那人在短时间内没接听,他等不及了,有些焦急的轻微皱了下眉头又送开,将电话挂断尝试再做一遍这样的措施。
后来看我状态不对,他随手将手机扔下,连忙弯腰,临时勾了个垃圾篓过来。
这时间不过不到两分钟而已。
可我实在是不争气。
刚刚那么醇厚的咖啡还未来得及回味就已被我稀疏给浪费掉了。
正如同刚才那颗在心底种好的、还没来得及成长,就被淹没得那束秧苗般,无影无踪,消亡殆尽了。
好遗憾,总是差那么点儿。
总是差那么点便能尽数挽回,可偏偏,偏偏就只有两个字也能将我给压垮、耗尽、直至平息。
我无法抑制刚刚那条短信里带给我的称呼,甚至是极度的厌恶与恶心。
我开始庆幸。
庆幸这回要谈合作的是文萧肆。
庆幸文萧肆和我一样喜静。
若不是在二楼订桌,不然光就着一两个人看着我吐出来,不如我现在就吊死在自家的公司门口来的实在。
我又庆幸自己化了个妆。
这样好歹死相可以自己决定,也能让别人替我惋惜一会。
当然,也许也不会有别人,但结局总是会有结果的。
可我又不庆幸,甚至是不幸运。
不幸运我以一副狼狈,一副不堪丑陋的样貌出现在他们面前。
因为我猜测我此刻地状态一定不好,估计样貌更为让人感到恶心。
不想让别人觉得我恶心。
不要讨厌我。
……
良久,我才堪堪缓过来点了。
直起身时才发现,我原本要抓在案台上的手现在却抓在了他的手臂上。
我趁机抓了两下。
嗯,不错!
小臂的肌肉很结实。
再顺着手臂向下看——
他扶着我的那只手,掌心宽大,骨节也分明,五指修长。
大概是刚站直,我有些缓不过来,头还有些晕。
他的虎口处快要到拇指底关节的地方好像还有颗痣。
明明从小到大一直都没近视,这会却又像是近视了般,眼前开始有些迷糊了。
看不太清到底是痣还是些别的什么。
肤色则是微微偏小麦色的,手腕上佩戴的腕表看起来价格也很美丽,配色用的还是我最喜欢的那种翡翠绿。
嗯!不错不错!
当时心里太过着急,都没来得及发现我与S的距离太过接近。
近到如果现在抬眼,估计能很清楚的看到那两个耳洞。
近到我似乎隔着衣服的布料,都感受到了他身上的、从掌心里传来的温度。
好像与我刚刚握手时的温度不一样,又好像,和我刚刚的手心温度一样。
我低着头抿了下唇,鼻尖轻嗅,细细的闻到了些他身上原本的味道。
这会儿快要挨到他的胸脯,有种被栀子花虚掩着的淡淡烟草味散发出来。
不是烟。
更像是某种草药被晒干,接着用火点燃后的那种混合着树干得烟味。
我终于忍不住抬眼。
“谢——”
“先用这个吧。”
两种声音齐出。
我刚道谢,一包深蓝色的纸巾就被递在了我的面前。
看清了,虎口处没有痣。
是疤。
“……谢谢。”我势必要道完这个谢。
很小的一个疤,外围是浅色的,快要融进肤色里去,只有中间还有些深红色的点在,跟痣差不多。
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烫出来的。
我的脑海里顿时蹦出一个大叔用烟头烫人的场景。
是烟吗?
……
好奇怪,好熟悉。
可我没见过他,更没见过那个大叔……
我回神,这举动有些逾越,我又怕太麻烦他,刚想要松开手,下一秒双腿似乎完全失去了知觉,我腿一软,随后便是一阵天晕地转——
“我靠,李裳!!”
晕倒前,我终于听到了他先前打电话要摇的人——是已经走了的文萧肆的声音。
-
“李裳,李裳。”
文萧肆跑去做变声手术了?
声带怎么割??
我感觉我的头很沉,好像头上足足顶了一篮筐的生鸡蛋那样重,可脑袋后面有感觉像是被垫了棉花那样轻。
很奇怪的感觉。
是梦吗。
……
好奇怪的梦……
我不要做梦……
“再睡一会吧…我头好晕……”我迷糊着说道。
话音刚落,紧接着,病房里的空气徒然而又诡异地静下来两秒。
“……”
我靠。
女声。
我意识到不对,立马从床上惊醒。
“等等,你动作别——”
“嘶……”
“这么,大……”
两种声音齐出,可雯姐还是说晚了。
我摸着头上缠了几圈的纱布揉了两下,看着面前长相温婉,待我如大姐姐般的女人抱歉的笑了笑:“雯姐……”
我有些愧疚,自己又给她惹麻烦了。
进入工作以前我俩就玩得不错,她是我大学时的学姐,同校不同级。
她待我很好,上大学那会,只要宿舍里有什么吃的她都会挑我喜欢的,然后送给我,学生会里有什么名额和福利也同样会帮我报一个。
在我那算得上是与社会过渡时期的四年大学生活里,她真的像是我的亲姐姐。
就连后面我出现的变故和工作上的问题,她也悉心亲切,对我实在是太好太好了。
用中二一点的感谢话语来说——我简直无以为报。
“知道这是几?”她怀里抱着个保温桶坐在我的病床前,伸出食指和中指。
我没忍住,抬手,手背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再扯着我。
我没管,也学她伸出两根手指,笑道:“耶……”
我笑完又低头,估计下一句会挨骂。
“我看你是二。”
果然,她边笑边在我没受伤的脑袋上赏赐了我个板栗。
随后我俩便一起笑了。
她坐在病床前的小板凳上,我则盯着她那保温桶两眼直放光。
我估摸着,应该是给我的。
果然,她见我盯保温桶就把训责先放在一边,把上面的盖子打开,准备递过来。
“李裳,我早晚有一天会和你躺一个病床上的。”
她还在笑,唇边露出两个梨涡来。
很甜。
“别说丧气话嗷,你还可以为公司再战三十年的!”
我接过保温桶,把她给哄好。
那保温桶里的食物应该很香。
我估摸着里面做的应该是皮蛋瘦肉粥,要么就是熬的香汤。
我低头一看。
果然。
“嘿嘿嘿,好香。”
“不是说知道是个大单子?”她伸手弹了下我抱着汤的手。
我对她笑了下,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我估摸着下一句应该是要反问我的。
果然。
“知道是个大单子还不养好自己的身体?”
“嘿嘿嘿,好吃。”我自顾自的开始吃起来,这会我是真的开心。
当然,汤也是真的好喝。
我边喝汤边估摸着下一句应该是要打趣我的。
果然。
“就会嘿嘿嘿,谁能白得过你。”
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响,她起身,准备去门口。
我抱着汤,看着她走到她的手机面前:“雯老板,你要去哪里呀,这算不算工伤呀?”
她呵呵笑了两声,转头对我露出一个职业性假笑,陪我恶趣味的把音拖得很长很长。
“你说算-那就算-咯-,现在你才是我的大老板——”
我躺在病床上被她这语气给逗笑。
将汤大差不差喝了半桶,吃了大概七八分饱才问起正事来:“对了,我的手机和文件呢,没弄坏吧,还有那单子怎么样了?”
我大概是中途撞到了脑子,问完才记起后面我吐的事,等CPU干烧了又慢半拍地补了个问题朝雯姐抛去。
我想起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一直到晕倒前,一晃而过的那个疤痕。
我感到惊悚:“我日!谁送我过来的,我是怎么到的病房里??”
这是我第一次骂人。
不开玩笑,平生第一次。
不过也真难怪我的记忆力,刚过还不到一天就忘了。
我想下床问问,直到动作足以牵动手上的那根条子,我才发觉自己正在打吊针。
原来先前扯着我的是吊针。
好奇怪,怎么刚刚没发现呢。
我只好又坐回去,可仔细又一看,这吊的……
是不是葡萄糖?
“别骂人。”雯姐好像在忙,指尖一直在屏幕上点,头就没从手机里起来过,她边转身边说:“你还好意思说呢,谁送你来的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我天塌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心里却已经有了那个人的帅气面容。
“该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
我话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好像自己真的干了什么要天塌下来的事情。
其实也差不多了。
我心如死灰,这醒了还不如不醒……
结果雯姐还真就看着我,什么都没说,只是呵呵笑了下。
呵呵笑了下……
呵呵笑了下……
呵呵……
笑了下……
“呵呵……”我视死如归地露出一个笑。
这经历似曾相识。
好像几天以前,我也这样在S面前丢过脸。
让车的自作多情,此时还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当时的我是个小丑,和现在小丑的我简直能能凑成一对王炸。
“你先别着急着补天,你先——”
“叩叩”
雯姐话还没说完,门外倏然传来两声敲门声。
S:老婆快开门,我系新郎呀。
文萧肆:O.o这是尊嘟,o.O这是假嘟,⊙.●这是没来得及保护李裳被S打咯。TAT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