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田园杂记（种田文） 第30章 擂茶

刚割回来的蜜巢甜香甜香的，李虎拿出小刀切下两小块，叫宝珍与宝珠张嘴，然后塞进她们嘴巴里。

蜂巢甘甜，入口柔滑，轻轻抿一下嘴巴，香浓的蜜就流淌出来，甜的十分纯粹，却一点儿也不齁，把两个娃娃吃得眼睛都眯起来，难怪人家都说吃甜食会带来快乐呢。

李兰香把背篓里的岩蜜取出，放在竹筛子上，接着洗净一只木桶，用布将水擦拭干，把它放在竹筛子下面，用来接蜜。

蜜巢被捣碎，浓稠的蜂蜜顺着竹筛子的细孔慢慢滴落下去，留下蜂蜡与杂质。筛过一道的蜜中还会残余渣滓，再用细布过滤一道，蜂蜜才会更加澄澈干净。

提取出来的岩蜜的颜色相较于其他花蜜要深一些，呈浅褐色。李母说它比其他蜜要更好，因为岩蜂都是采集药材花粉酿蜜，滋补效果更佳。

取了四五个蜜巢得了八斤蜜，用罐子装起来，李母说到时下山让李兰香带一半回去，专门留给两个外孙女吃。

竹筛子里剩下的蜂蜡，李兰香加水放进锅里小火加热，慢慢地搅拌至完全融化，锅里的液体看起来很浑浊，里面掺杂着花木的渣滓和岩蜂的尸体。然后同样使用细布将它过滤一遍，过滤出来的水静置一个时辰，等冷却后出现凝结在水上面的一层黄色蜡质，便是炼好的蜂蜡了。

李兰香把蜡块装好，准备到时下山回家后拿来做艾草膏。

住在山上的日子很是惬意，每日舅舅李虎都带宝珍与宝珠在屋子周遭的山林间玩，搞得两个娃娃乐不思蜀，都不想回家去了。

李家屋子后面有片小竹林，李虎从不带她们进去玩，他说林子里有蛇，绿色的竹叶青，被它咬上一口，大罗神仙也难救。他们经常玩的地方是竹林旁的山溪，每到下午温度最高最热的时候，李虎就掳她们俩去玩水。

扎起裤脚，踏入浅浅的溪流中，清清凉凉的溪水一下子就去除了燥热。宝珍与宝珠最喜欢在里面搬石头玩，石头下面会藏着小小一只的山螃蟹，每发现一只，她们不敢下手去抓，便大叫着要舅舅来帮忙。

几日翻出来的山螃蟹攒了一碗，让李母用荤油炸来吃，橙红色的一小个，咬起来嘎嘣脆。除了光口吃，还可以把炸好的山螃蟹加上芫荽、山葱、蒜头、辣椒和盐巴一起舂碎，滴两滴醋、酱油与香油进去，香的不得了。

李母喜欢把舂螃蟹拌米粉吃，将黄瓜擦成丝，炒一把花生米，用米粉和螃蟹酱拌了，宝珍与宝珠能吃一整碗，嘶溜嘶溜地嗦个爽。

山中野果也多，这个时节成熟的除了沙糖果，还有地枇杷。

沙糖果成熟后红彤彤的，与金樱子长得很像，只不过它表面不带刺，李母说这两种果子都可以拿来酿酒。把沙糖果剥开，里面会有绒毛和籽，去除掉籽和绒毛放嘴里咬，它汁水不多，吃起来干干的、脆甜中带些涩。

相比于吃起来工序麻烦的沙糖果，宝珍与宝珠更喜欢吃地枇杷。每次去玩水前，舅舅李虎都会提上一个小篮子，带她们去外头翻找地枇杷的藤，扒开厚厚的叶子，就能见到暗红色圆圆一个的果子了。地枇杷一长就长一窝，没一会儿就能捡一小篮子。

提着篮子去玩水，把地枇杷放山溪里洗一道，李虎再拿小刀把皮削了给她们吃。宝珍把地枇杷掰作两半，惊异的发现它居然和无花果相似，内部空心，花序长在里头一颗颗的，藏在果实中央，味道吃起来香香甜甜，口感粉粉糯糯。

两个女儿在这边畅快度日，另一头的李兰香则要辛苦许多。

她在山里到处找金银花藤，摘金银花。因要做艾草膏，她想尝试一下把艾草、薄荷与金银花不同匹配做膏来试试。

艾草驱蚊，薄荷和金银花可以止痒去红肿，且家里几口人一到秋冬干燥时就容易上火，摘了金银花晒干泡水喝，也可以滋润降火气，另外夏天更热些的时候，娃娃们若是长了痱子，也能把金银花煎水用来擦身子。

回家的那天是李虎送她们，李父与李母那叫一个不舍，抱着宝珍与宝珠不撒手，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家里的东西搬了许多，四罐岩蜜，腌制的一整条鹿腿，半袋子山核桃，一包干药材，还有舅舅李虎摘来的一篮子沙糖果和地枇杷。

送了又送，送到落鸟峰的山脚下，眼见着要爬另一座山了，两个人才跟她们依依不舍地告别。临走前，李父悄悄塞了一个荷包给宝珍，眨眨眼睛示意她不要讲，这才和李母安心折回家。

剩余的路程是李虎护送她们走，怕两个外甥女站在背篓里会累，还时不时抱出来抱一段路，也幸得是他身强体壮，干惯了活儿不怕累。

一路稳稳的走回家，比去时还快了不少，见刚过午时没多久，于是李虎便打算吃了中饭就赶回去。罗水林与李兰香留他在家住，他死活不肯，一个人又溜溜达达地走了。

宝珍拿外祖给的荷包给李兰香看，“娘，这个是走的时候外祖塞给我的。”

李兰香打开荷包一看，里面装着两小块约一两的碎银子，立时眼圈就红了。

“嗯嗯…”她压住情绪清了清嗓子，拿着荷包骗女儿们：“这是外祖给你们的红包，但是你们太小了，这么多钱会弄丢，所以还是跟之前一样放在娘这里保管哈，等你们大一些，娘再还给你们。”

两个娃娃乖乖点头，反正她们拿着钱在村里也用不出去。

回了家，两个人先去鸭棚里看小鸭子，家里有罗水林照看，鸭子们过得很好，吃了食正躲在阴凉处睡觉，一点也没有想她们的意思。

然后又拎着篮子，两姐妹手挽手去老宅，把山里摘的果子送给二哥哥宝银吃。

李兰香在家歇了会儿，把从娘家带回来的东西理好，随后也去找葛月红。

老宅里头此时正热闹，李兰香过来时，屋子里香喷喷的，正在做擂茶。

天气热起来，人们流汗多容易渴水，白水喝多了没味道，便发明出了擂茶这道饮子，擂茶不仅解渴，且里面含有盐分，对于下地劳作的人们来说，还可以增强体力。

做擂茶，要先去山上摘新鲜茶叶来洗干净，另外还需其他几样事物：炒米、花生米、黄豆、芝麻。

炒米是将前一日剩的饭拿去晒干，再回锅进行炒制，这样出来的炒米更加焦香干脆，同时也避免了食物的浪费。其余的花生米、黄豆、芝麻，也一同下入锅中将它们炒酥、炒香。

然后把洗净的擂钵与油茶树木杖拿出来，先放入新鲜茶叶将其擂成泥，接着放入花生米、黄豆、炒米和芝麻依次擂碎，经过擂制，激发出食物更浓的香味，最后加盐巴注入开水搅拌均匀，便成了。若是有人怕热不想喝滚水，也可以先将烧开的水吊在井里湃凉，大夏天喝一口拔凉的擂茶去暑，是种享受。

乡人们物资少，擂茶的原材料都是自家有的，夏天多吃几回也不妨事，只是费功夫。听说县里有钱的人家也会做，做的叫七宝擂茶，里面会放各种珍贵的干果仁呢，听着就更好吃。

“来得正好。”葛月红在使劲擂花生米，见着她，热情打招呼，“今天有口福哦，恰擂茶。”

“那我来的还正是时候。”李兰香笑着走过去，见她擂得额头上都冒汗了，便挤开她，“不白吃你的，也叫我擂一会儿。”

两个媳妇交替着擂，孙婆子在旁边看，见食物都擂好了，便去井里头把茶壶提上来，把水注进去。

“宝银、宝珍、宝珠，快来吃擂茶！”

三个小的蹲在院子树下吃地枇杷，他们不会削皮，只洗干净用嘴巴去啃，然后噗噗噗把皮吐地上，所以被孙婆子赶到外边来吃了。

听到阿嬷叫，三人跑进屋，孙婆子给一人舀了一碗擂茶吃。

宝珍头一次喝擂茶，家中李兰香做的少，以前年纪小也怕她喝了凉的闹肚子，因此这是第一次尝味道。

擂茶的颜色碧绿，不稀也不稠，里面的茶叶与花生米、炒米之类的被擂碎后混合在汤里，显得汤很浑厚。喝上一口，带有浓重的茶叶清香与炒花生的香气，滋味香中带咸；茶碗底部有细细的碎花生和碎米，可以舀起来嚼着吃，感觉若是饿了，还能当做粥喝。

考虑到她们人小，便只给了半碗吃，两姐妹一下子就喝完了。

今天李兰香来，是想邀葛月红明天与她一起去割艾草，她从山上带回来的蜂蜡多，便想多做些艾草膏。

而且她有个大胆的想法，若是做出来的艾草膏效果好，到时候就放在罗水林的担子上卖，再说谁家没有几个娃呢，她定价低些，应当是会有人买账的，左右也能多挣上几个子儿，再分一些钱给葛月红，也好报答她总是照顾自己的一份心意。

宝宝们，更新了，今天有一点儿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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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擂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