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田园杂记（种田文） 第27章 端午节

端午节当日，一家人早早起了。李兰香在灶房煮早饭，罗水林便拿竹枝做成的大扫帚扫院子。晨露未晞，墙角迁栽过来的几株野栀子花树都已成活了，尚在花期，结出不少白色的花苞，正幽幽吐纳着芳香。

宝珍与宝珠也有事儿要做，她们跟着宝银去塘里捞浮萍，拿来掺在谷糠中，给家里新孵出来的几只小鸭子吃。

小鸭子才孵出壳没多久，扁嘴巴粉红，一身绒毛嫩黄嫩黄，是姐妹俩的新宠。

禽类在破壳时，会将第一眼所见的事物牢牢记住。宝珍前世读过书，知道这是常见的印刻现象，宝珠却很是惊喜，看到小鸭子们摇摇摆摆地跟在她身后走，直问李兰香：是不是小鸭子们认错，误以为她是它们的娘。把李兰香笑得呀，直拍她的小肥屁股。

吃早饭前，李兰香把艾草与菖蒲摆到院门口与堂屋门前，然后烧香敬神摆供，打了鞭炮才开始吃饭。

因今日进城是去玩，所以全家都不着急，慢慢收拾便是，等到日头在云边射出道道金光，这才出发准备走。

宝珍与宝珠把小鸭子们关进院子后边新做的鸭棚里，备了大盆的水与它们玩，又挨个捧起来脸贴脸道别，整得还怪伤感的。

“还走不走啊？要不要你们把鸭子也带去啊？”

李兰香正话反说地骂她们俩个。宝珠听不懂，还以为真的可以带，高兴地叫：“带！”

“还带？你见过有人上街赶鸭子的吗！你们两个再不出来就别去了，我跟你爹去就行，留你们在家跟鸭子玩。”

“啊~去去去嘛~”

一听到不带她们去，两个人赶紧跑出来，扒拉着李兰香撒娇。

今天进城还是坐的独轮车，让罗水林推着走。李兰香把小草帽拿出来，给她们戴头上遮阳，又在她们的小耳朵下、脖子上，手肘与小胖腿上点了艾草油，防止被路上的蚊虫叮咬。

艾草油是李兰香前日与葛月红新做的。清晨去割了新鲜的艾草与野薄荷来，洗干净捣碎磨成汁，再加村里特产的山茶籽油，放一晚上让它们浸泡融合，早上再隔水蒸一道，蒸后静置等水油分离，之后只取上面那层油便是。

这法子是李兰香想的，主要是家里两个娃娃白白嫩嫩的太招虫，一到夏日便容易被蚊子追着咬，被蛰后会痒，小孩子管不住手去抓又会溃烂，整个夏天过去，姐妹俩浑身都没块好皮了。

所以每年到进入夏季，李兰香都要去割许多的艾草、野薄荷和野金银花熬水给她们洗澡，家里再熏艾，这才能好一些。

前几日早上抱她们俩起床，宝珍的左眼皮和宝珠的耳垂上又被蚊子叮出了一个大包，红红肿肿的，宝珍的眼皮耷拉着都睁不开了，宝珠的耳垂更是肿得几倍大，气得李兰香不行。

于是想了又想，才想出做艾草油的这个方法来，昨天试用了一遭，嘿，效果还真不错。不过做好的艾草油不经放，天热怕变质，还要想些其他方法让其更稳固，能多延长些日子才行。

慢慢走到城门口，许是今日过节，乡人们都携家带口的来城里玩，人多的很，得排队进城。

宝珍与宝珠坐在独轮车上抓着中间的木栏杆，眼睛滴溜溜转，好奇地望着周边的人群，这里面也有许多与她们年纪相近的娃娃，一个个兴高采烈的，跟在家人的身边叽叽喳喳。

等进到城里，人更是多，每条主街上都挤着人，旁边的商铺酒楼早早就挂起了五色彩幡，楼与楼之间还悬了绳子，挂上了各色花灯笼。

有一些大商店为了庆贺节日与吸引人流，在檐下吊了许多用彩绳编织捆绑好的熟鸡子与粽子，然后在墙面张贴画了五毒的黑布，让进店用餐的人去射，若是射中了，便能取一枚走。

一家人过去凑热闹，也不吃饭就待在旁边看。宝珍与宝珠捧场，只要见有人射中，都欢呼雀跃，好似是她们自己参与其中一般。

逛完了主街，他们随着人流慢慢走，一大群人都是要去河边看赛龙舟的。

县城里有条河将城区分做两边，这里是城西，河对面便是城东。要过去城东，就要走两座桥，一座是石拱桥，上面供行人行走，下面的孔洞可以过船；另一座是石板桥，通常用来行车马，底下有石柱，隔一段水面便搭一个柱子。

河边人头攒动，有那些个喜欢看赛舟的，一大清早就端了马扎来占位置，轻易不会挪动。罗水林他们在河边走了一个来回，终于是寻到了视野比较开阔的地方，不过前面依旧站了两排人。

把独轮车推到离河岸远些的树下，罗水林把宝珍与宝珠抱起来，让她们挽着自己的脖子，一手坐一个高高举起来，方便她们观看。

赛龙舟还未开始，全部都停在水边。上面的划船手都是精壮的年轻汉子，一个个**着晒得黝黑的上身，看得河边一些未出闺阁的少女们脸红耳赤。船头还有击大鼓的，时不时会敲出一两声来壮士气。

逢年过节时人多，城中就会有许多挎着篮子的妇女、小贩和与宝银差不多大的孩子窜在人群中兜售货物。

有卖吃食的，譬如卖煮好的茶叶蛋与肉粽子的；有卖孩童喜欢的玩具的，譬如转一转便咚咚作响的拨浪鼓，或者是小孩子们过端午手腕脚腕戴的五彩绳的；还有卖花的，现在这个季节可以买到刚开的荷花、艳丽的蜀葵，以及清新芬芳的栀子花与茉莉花。

李兰香问：“宝珍宝珠，你们两个饿不饿？要等看完赛龙舟才能去吃中饭哦，要是饿得遭不住，可不能哭哈。”

宝珍想了想，道：“要茶叶蛋。”

宝珠随姐姐，也要茶叶蛋。

于是李兰香就买了两个茶叶蛋来，她与罗水林还不饿，到时饿了也能再顶顶。

茶叶蛋剥了壳，宝珍只吃了蛋白，不肯再吃蛋黄了，她怕噎，此刻又没得水喝，于是蛋黄便给李兰香吃掉。

等了半刻钟，赛龙舟开始。

十来条船划去河心，一等岸边鸣炮，水手们便使劲挥动着结实的膀子死命划，船头敲鼓的鼓手随着节奏，时急时缓“咚~咚~咚~”地敲出激昂的鼓声，激发水手们的斗志和士气，岸边的人不停欢呼尖叫，气氛热烈。

龙舟划了一个来回，先行抵达的船夺取了龙头镖旗，摘得桂冠。这些龙舟都分属于县里各个大户家，若是今年谁家赛龙舟赢了，那可是挣得了好大的面子。

等冠军船的水手们把龙舟划回岸边，那家的家丁早就备好了各种用红纸包好的糖，与抬着一箩筐的铜板，此时沿岸边向着人群分洒，抢到喜钱的人们都要向着这户人家庆贺一句吉祥话，场面热闹非凡。

罗水林仗着自己高，又高举着两个娃娃，显眼得很，便教了宝珍与宝珠吉祥话，等那家的家丁过来时，姐妹俩大叫：“恭喜发财！年年有余！”

叫了两遍，那家丁见是两个长得漂亮可爱如同福娃娃的小姑娘，抓了两把糖与铜钱就塞她们手里了。人一走，宝珍与宝珠拆了糖来吃，两夫妻数铜板，竟拿到了二十七文的喜钱呢。

看完赛龙舟折回城区吃中饭，李兰香选了一家看起来干净的小馆子，里面也有许多人在用餐。一家人进去被店小二引到靠里的桌子吃饭，李兰香点了一道紫苏黄鳝、一道豆腐酿肉和一道炒茭白，宝珠还想与上次一般要个糕点，被李兰香瞪了，不许她点。

端午节有个说法是：“五月五，五黄三白过端午。”这里面的五黄三白，指的是八种食物，他们今天点的黄鳝与茭白，便在其中。

黄鳝在这个时候是肉最嫩，最有营养的时候，“端午黄鳝赛人参”可不是说说而已。

这家店里的紫苏黄鳝是招牌菜，紫苏与黄鳝本就是绝配，黄鳝被油煎炸过，表皮微酥，里面的肉依然嫩却不腥，这很考验做菜师傅的功夫，说明火候掌握的好；里面的配料被爆炒出香气，有锅味，整道菜品红烧口味浓郁，滋味足下饭香，吃得李兰香连连赞叹。

一顿午饭吃了六十文钱，若不是有那另外得的二十七文喜钱，李兰香可舍不得花这么多。

吃完饭在街上逛了一圈，李兰香进药铺配了两副四物汤，又花去了五十文。药铺的老大夫给她望闻问切一番，还是说的老黄历，她产后气血不足，要多补血。

走的时候，李兰香见到小药童们在轧药材、揉药丸子，一时想起了自己做的艾草油。于是上前问他们，若是想把油一类的事物凝固住，能保存多些日子，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做到。

小药童告诉她，若是与油同凝，可以用蜂蜡，也可以用松香；不过蜂蜡凝固后呈现蜡质，取用方便，而松香干燥后会变得又硬又脆，端看她是做要什么。

李兰香听见，心中差不多有了答案，更是打算后面做来试试。于是道了谢，一家四口回家。

宝宝们，更新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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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端午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