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盛又一次清醒过来,她趴在地上不敢起身,慢慢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没有血,又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没有被子弹穿透的洞。
怎么回事,她得到了起死回生的魔力?!
林盛慢慢抬起头观察了一下战场上的情况。
她趴着的地方已经有很多尸体了,但是现在好像没什么人冲锋,两边都是躲在自己的掩体后头朝对方打。
虽然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但林盛很担心自己在战场中间被误伤,于是琢磨着先往边缘爬一爬。
她试探性地朝没有人的方向爬,但很不幸,刚爬出三米远,就被射杀了。
林盛数次重生后又往其他几个方向爬,无一例外,全被发现了。
有一次死前格外痛苦,她被打中了胳膊和大腿,然后没人给她个痛快,她就趴在地上痛苦地扭曲,等鲜血流干流尽,等自己慢慢死去。
于是她决定不动了,等这场战争结束,她再找机会溜走。
但是就算她一动不动趴在地上,她还是死了,一枚炮弹的碎片飞了过来,扎中了她的脖子,气管好像破了……
听说单纯割破气管还能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林盛摸了摸脖子,很黏腻,动脉好像也破了,这下不能活了,还不如来个痛快的呢!
再次重生,林盛闻着四周的硝烟与鲜血的味道,有些绝望了。
也许是她没掌握在战场上保命的技巧,可是她作为一个从小到大都在学校刻苦读书的学生,从哪里学什么战场生存法则呢?
从她一次一次的死亡里吗?
她什么也没学会,只觉得不管怎么样都要一次又一次地面对死亡,林盛觉得自己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了,她惧怕死亡,她连哪怕能重生的死亡都怕极了。
这场战争为什么还没有结束?
明明已经打了很久了,战争都是按天打的吗?那要死多少人才够啊!
等一等,林盛突然发现,她死了这么多回,太阳还是那个太阳,天色一点都不会变晚。
和她躺在一起的,好像永远是那个少年的尸体。
林盛环视了一下周围,突然全身战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发现自己能重生的时候是庆幸的,因为她不想死,可是现在她意识到,她不单单是重生,她是读档!
从她被第一颗子弹射中开始,每回重生,都是在这个战场上,身边的尸体一成不变,两军对战的声音与攻势总是那样,太阳永远高照正空,如果她再不动,她马上就会被炮弹的碎片割喉!
林盛翻了个身,那枚碎片就落在了她刚刚趴着的地方。
她的衣服!
林盛这才注意到自己穿的还是在奶茶店打工的那身,浅粉色的上衣,在这个战场上格格不入,难怪每回都能被发现。
她想把别人尸体上的衣服扒下来穿上,但又担心自己动作太大被注意到,于是便先拖了身边的尸体压在自己身上。
用尸体把自己包裹起来之后,林盛的情绪再也忍不住了。
就算她会无数次读档重生,她依旧想活着,往前走,而不是陷在轮回里无数次死去。
比一次死亡更令她恐惧的是走不出去的死亡。
她本来以为自己是幸运的,可以重生,可是现在她才发现,如果她不能离开这个战场,那她就不是重生,她是陷在自己此生最怕的噩梦里轮回,她面临的是,永恒的死亡吗?
……
“这有个人,女人!”
一声惊呼把林盛叫醒了,林盛睁开眼,发现一个士兵正把她从尸体堆里拉出来。
她刚才,是因为精神压力太大,昏过去了?
还是,太累了,睡着了?
林盛环视了一下,战争好像结束了,现在在清扫战场,所以他们是战胜方?
林盛看他们穿的衣服有点眼熟,好像在历史书上看见过,上个世纪的衣服款式,但她是纯理科生,历史学得不怎么上心,有点分不清这是哪支军队的衣服。
“带走,审讯。”
背后远远地有个人吩咐了一声,林盛便被两个士兵架走了,她想回头去看一看,但却被制止了。
林盛好不容易离开了战场,当然不想再读档回去,于是压下自己的好奇心,乖乖跟着走了。
林盛和几个战场上的俘虏关在了一起,她想着先打探打探消息,但还没物色着好说话的人开口就有个带枪的人进来把她提了出去。
是要审她。
有个人简单问了她几个问题,诸如叫什么,家在哪里,何人指派,她并不知道怎么回答,便只是小心翼翼地说了自己叫林盛。
谁知那人却觉得她不配合,不待她多说就把她吊起来毒打了一顿,打得她浑身鲜血淋漓,痛的话都说不出来,然后那人吩咐一旁的小兵:“关回去,跟大帅说这个不像,把下一个提出来。”
林盛闻言便知道他就是走走过场好跟所谓的大帅交差,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她虽然疼得难受,但好像也没那么严重,至少骨头没断,应该没有什么治不好的伤害,便也顺从地被关了回去,想着来日方长,她至少先跟牢友唠一下,熟悉一下情况。
谁知没多久她就觉得身上冷热交替,好像是发烧了。
林盛知道自己不能这么烧下去,否则以她如今的状态,是会有生命危险的,便挣扎着要爬起来叫人,但不知道是不是她太虚弱,发出的声音并没有人回应。
林盛全身都是伤,疼得很,但最疼的还是脑袋,像要爆炸似的一突一突的,她又积攒力气喊了几声救命。
旁边牢里的俘虏似乎是看不下去了,提醒她:“省点力气吧,他们才不管咱们死活呢,你不行往身上多盖点草。”
林盛害怕了,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她不能坐以待毙,她不能再回到那个可怕的战场上,她知道自己是侥幸活下来的,她绝不能死。
林盛挣扎着走到牢房门口,对着远处站岗的士兵说:“我有重要情报,叫你们大帅过来!”
旁边牢房的俘虏们都诧异地看着她。
士兵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去了。
趁着这个时候,林盛连忙问刚刚跟她说话的俘虏:“大哥,今年是哪一年来着?”
大哥看她的眼神更怪了,八成是觉得她疯了,但他还是好心:“民国二十年。”
嗯……
怎么算来着?
二十加十二?还是加十一?
要不要再减一,还是加一?
脑袋疼。
林盛只能厚着脸皮忍着疼继续问:“哈哈,大哥,这个公元纪年是哪年你知道吗?”
好在俘虏大哥知道,他说:“三一年。”
1931年?
嗯?
这个大帅是哪边的?
怎么还不过来?疼死了!
林盛没有等到大帅过来,她再睁开眼的时候,自己正躺在牢里。
林盛有些奇怪,难道是大帅已经来过了,给她治了病又走了?
算了先别想了,身上好疼啊,等一会儿药效起作用再说吧。
但是很快林盛就发现了不对劲,她又开始有高烧的反应了,还是刚刚发烧的感觉。
林盛一惊,怎么回事,大帅到底来了没?
林盛这回不敢等烧糊涂了再喊人,立刻就对外面站岗的人喊道:“我醒了,叫你们大帅再来一趟,顺带带个好点的医生。”
那人只是看了她一眼,竟然没理她。
还是旁边牢房里好心的俘虏大哥开口道:“小姑娘病糊涂了,大帅没来过呀,你还是省点力气,他们才不管咱们死活呢,你不行往身上多盖点草”
林盛听着这熟悉的话,突然跌跌撞撞跑到大哥牢房那一侧:“大哥,我刚才问没问你现在是哪一年?”
“没有啊。”俘虏大哥说,“谁会问这种问题?”
林盛有点恍惚了,她难道,又死了一次?
只是怎么没有重生在战场上?
可是她没有时间多想了,她怕再不快点自己又坚持不下去,于是对着站岗的那个士兵再次喊道:“我有重要情报,叫你们大帅过来!”
可是士兵好像完全把她忽略了似的,端着枪一动不动地杵在那里。
林盛绝望之下又喊了几句,可是也许是她一醒来就说了些没头没脑的话,那士兵完完全全把她当成了疯子,再也不理她了。
林盛只能在绝望又一次中死去。
这回死得好像比上一次早,林盛醒过来的时候,自己正被两个人架着扔回牢房,那俩人把她往角落里一丢就要走。
林盛忍着自己全身的痛苦,立刻开口道:“我有重要情报,叫你们大帅过来!”
那俩人闻言,对视了一下,然后又把林盛拖起来架了出去。
还是之前审她的那个人:“怎么又拉回来了?不是说下一个吗?”
“她说有情报,要见大帅。”
“嗯?”那人看了她一眼,“大帅忙,有啥情报跟我说。”
林盛哪里有什么情报,就算瞎编也不能编得太离谱,而且眼前这个人一看就是为了应付差事,估计也没啥爱心,就算她真说出什么重要情报他也不会把她放出去,还不如等一等,搏一搏。
于是林盛摇了摇头:“我要见到大帅才能说。”
“不说啊。”那人掏出枪来在手上转了几下,看见林盛害怕地盯着他的枪,笑了一下继续道,“不说算了,给她堵住嘴,打死。”
什么?!
这一次,林盛是被活生生折磨死的。
可怕的是,她醒过来的时候,眼前依旧是那个下令打死她的人,正盯着她看。
“啊!”
“叫什么,问你话呢,叫什么家住哪谁派你来的?”
林盛愣了愣,她没有发烧,身上也没有伤,按照时间来算,她每次醒来,好像就是死前的一个小时左右。
像是游戏自动存档,每次读档读的都是死前的一个小时。
她不想再受刑了,太痛苦了。
可是说情报,她能说出什么来呢。
林盛想了一会儿,然后说:“我叫林盛,是大帅派到对面的间谍,我回来是要告诉大帅,日本……日本要侵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