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哉站在庭院里,浑身一阵阵的发麻,他觉得,自己或许从未设想过立花真的会死,而且还是死于自己的刀刃下。
卯之花进了房间后待了许久,再出来时也只是摇摇头。“立花队长是大出血死亡,那一刀捅的太准,正好切断了她的大动脉,我来的太迟,也救不了她,抱歉了朽木队长。”
耳朵嗡嗡的,连卯之花说了什么他都听不清,被银一拳打在身上时,白哉只觉得脑袋空空。
“朽木队长可真是厉害啊。”银觉得自己心里此刻也是突突的疼,人在悲伤时总要寻一个发泄口,虽然打了这一拳他也依旧不能出气,但还想再做什么时,他被卯之花拦住了。
“市丸三席注意言行,莫要再行以下犯上之事。”
银的拳头在身侧紧了又紧,不得不承认卯之花劝得对,静灵庭的规矩如此之多,立花为他争得的重新开始,他不能因为持续对队长级人物不敬而败了,所以即便心中悲愤,他也只能咬了咬牙,收起了自己的情绪。
卯之花将破裂的血管修复好后,青木负责替立花擦身,衣物的遮盖下,隐藏着大大小小数不清的狰狞伤疤,这看的青木有些迟疑。
她从未见过哪个女性死神能把自己的身体弄得这么破破烂烂,也很难想象立花都是如何保持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擦净血污后,她甚至惊奇的发现致命伤附近的另一处伤疤,看起来很像是反复撕裂再缝合的结果。“立花队长,你这日子究竟是怎么过得啊。”心下有些感慨,将一旁的干净衣物捧起时,青木开始有些心疼自家家主了。
她记得,这套衣服是自家家主前不久刚刚购得,准备送给立花作为生辰礼的,只是东西还没送出去人却先走了,倒真让人唏嘘。
自百年前成为朽木家的医疗官起,青木几乎算一路看着白哉和立花的相处过来的,白哉中途转而娶了绯真时,青木甚至还怀疑过自己的认知。在她看来,对谁都冷若冰霜的白哉,能在面对立花时透出点温和,就代表了立花在他心中的与众不同,她原以为白哉会义无反顾迎娶的人是立花,却不曾想只是流魂街一名体弱女子。
作为绯真的贴身医疗官搬至别院时,青木倒时常看到立花受白哉委托前来,多相处了几次后她突然发现了其中猫腻。
世人眼中的朽木白哉,是钟情流魂街平民绯真,不惜违逆家族也要将人迎娶回来的情种,甚至是为了完成亡妻遗愿再次破坏准则,将露琪亚迎入朽木家的人,但作为唯一全程关注的青木,其实在与绯真相处的那五年多少也看出点端倪。
居于别院,对外宣称的说法是为给绯真养病,但每一次立花来为绯真调理身体时,青木都有看到白哉在一旁眼中饱含的笑意。他看起来仿佛很爱绯真,但他的眼神其实都是放在立花身上的,只是他似乎从来没让那人察觉。对他来说似乎只要借着绯真的名义,得一个与立花别院相处的机会,就是他私心能得到满足的时候。
直到后来,青木的猜测在与绯真的聊天中得到了验证。
“白哉大人是我的救命恩人,他将我从流魂街末区救出,还赋予我这个身份,已经是对我最大的照顾,我从未奢望能得到他的爱意,因为我清楚他心中所爱并不是我,但若是我能当好这个挡箭牌,那我便会继续力所能及的当下去。”
那天过后,青木在一点一滴的信息收集中,最终明白了白哉为何会拿绯真当这个挡箭牌。
立花的心中装着一个人,那时的她是他的三席官,白哉也知道这一点,出于不想给人负担的心理,他在人前一直扮演着挚友的角色,绯真原是立花在流魂街救下的平民,白哉则是受托照顾着。
那时的静灵庭不知从哪传起了一个言论,说立花一边爱着这个一边吊着那个,是个又当又立的贱人,白哉寻过一圈也未查到谣言起于何处,为了破除这个说法,他满怀歉意的与绯真长谈后,告知了他将要以她做挡箭牌的事情。
在中伤的言论愈演愈烈时,朽木家传出了白哉要迎娶绯真的消息,只一夜,他便让所有人相信立花不曾影响他对伴侣的选择,但自那之后,他与立花的关系也就止步于挚友关系。
所以作为唯一了解这些的人,青木其实心里是有些心疼自家家主的,白哉自始至终都只爱一个立花,为了成全她,他甚至甘愿退居挚友身份,如今眼见着银与松本定下婚约,立花也有些走出这段感情,白哉原是有机会的,可她却在生辰前夕死在了他的刀下,这如何不让人唏嘘感叹。
将立花抱起放于干净的一处,青木替她整理好遗容,然后推开屏风退到门边。“家主大人,已经收拾好了。”月光下的白哉,静静坐在门廊边,衣衫上的血迹还在,但看起来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
“知道了。”点点头,白哉回了个了然的话语,只是人却依旧坐在原地,有些失了魂的样子。
“朽木队长,您该节哀。”看了看这边坐着的白哉和隔了段距离站着的银,卯之花摇了摇头,心下有些感慨,她似乎无法劝慰两人,甚至于能不让两人再起冲突,也只能靠她在中间平衡着。“立花队长已故之事,我稍后会向总队长禀明,葬礼如何举行都有待商议……”
“举行什么举行,你们不要这么着急嘛。”浦原在消失许久后再次出现在朽木家的墙头上,他的头发被炸的凌乱,脸上也有些黑灰粉末散落着,看起来就像是抽空去哪里挖了个炭,这倒引得几人转移过注意力。“她还有救,可不能急着埋了。”
“有救?”白哉的脸上闪过一丝欣喜。
“得试试看。”手腕上的计时器正在走针,浦原瞥了一眼,一个闪身入了房门,针剂推入立花手臂时,指针正好走完一圈。
受立花所托,浦原于一个小时前出发前往她的居所,正如她所告知的那样,门口的禁制一般人来解不了,所以他是被拖了许久的,还因此被炸的灰头土脸。因为没时间分析成分,浦原自然也没把握这东西到底有没有用,感受到身后灼热的目光时,浦原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被立花整蛊了。“应该不至于这样整我吧……”等的越久,浦原心中越没有底气,就在他额头都快滴下汗时,眼前人的胸膛终于有了轻微的起伏。“谢天谢地。”差点,他就要被身后两个男人的眼神吃掉了啊。
卯之花的眼神亮了亮,直到在立花颈间摸到轻微的脉搏跳动后,她才确定这不是个假象。“只有微弱气息,但情况不明,我建议暂时不要轻易移动她。”
“那是要把沙耶就这样放在这里?”银瞥了眼满地狼藉,心下略有不满。
“并不是随意的丢弃,我会负责监测好立花队长的身体状态,而且朽木队长家环境平和,应当也很适合她休养。”
“适合?可沙耶明明刚在他朽木白哉的斩魄刀下死了一次。”
“那她作为虚出现的时候,又有谁能认出来了呢?而且我这一路追踪过来,寻到的她最初停留的地方,好像是你在西四区的家吧,不知市丸三席当时,可有做过类似的歼灭虚的事情?”抽出折扇遮挡住嘴巴,浦原问的话让银一瞬间哑口无言。“都是在正常履行死神职责,你们何必互相埋怨,到底现在人是救回来了,让她能安心恢复才是最重要的,继续这样围在这里,可是很容易把她仅有的一口气憋没的。”
想来也有道理,但银并不会承认,他只是冷着脸甩了衣袖出去,背对着众人时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心下庆幸立花还活着。
正如浦原所说,朽木家拥有最好的条件,既然经此一事白哉也在后怕,那么失而复得必定能让他更加珍惜往后,所以也没必要再继续做这个戏了。“警报还未解除,我现在去向总队长汇报,卯之花队长,沙耶拜托你了。”
“我也去吧,来的时候都没有报备,得去露个脸先。”感受到白哉的沉默,浦原觉得朽木家自己不应该多待下去,未免被情绪殃及,他是跟着银离开的,于是片刻间,青木的房间只剩下白哉一个异性。
青木看了眼白哉,再看了眼卯之花,一瞬间感觉自己应该说点什么。“那个,家主大人……”
“什么事?”
“您,去收拾一下吧。”
白哉低头,看到自己浑身血迹,双手的鲜红都在提醒他曾捅过立花的那一刀,心中有些刺痛,他沉着脸起身。“青木,你辅佐好卯之花队长,我去去就回。”走出房间时,夜幕依旧,深夜刮起的冷风,让他一个健康人都觉得有些冰冷。
今夜的朽木家,也是难得的有些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