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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死人也能当你的未亡人吗? > 第3章 前传-夏之日,冬之夜(3)

09

但我要证明他不傻,或者说,证明我同他一样傻。

好吧,无论是出于哪一种心态,总之我想要让他成为瑞侯府——现在的贤亲王府,的另一个主人。

“温识玉。”我甚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叫他。

他显然也心下一惊,下意识地转过头来看向我。

“你有没有想过后半辈子都和我一起过……”我问,“不是作为什么‘王府里的那个玉公子’,而是作为我的王妃?”

他睁大了眼睛:“我……”

我伸手覆住了他半张着的双唇,打断了他的话,想先替自己争取一番:

“做我的王妃,还是有些好处的。你会得到正一品诰命,出入可乘驷马,服饰可着紫衣。”

不过,识玉本就不爱交游,这些东西他并不一定放在心上,而且他平时并没表现出对紫色有什么特别的偏好。

“你可以掌握王府内库的所有钥匙,打理府中上下一切银钱用度。包括我在内,没有人胆敢置喙。”

不过,识玉是那种有好东西时懂得享受、没有好东西时也安之若素的人。富贵权势当然很好,但他未必会愿意为了富贵权势而放弃山高海阔的自由。

再说他进府后不久其实就已经拿着府里的所有钥匙了,成不成为王妃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可是……

可是,除了富贵权势以外,我还有什么值得让他留下来的东西呢?

难道要说“你会得到我的爱”吗?

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诱人之处。

而且平心而论,无论他是否答应我,他都已经得到了“我的爱”——尽管这并不怎么值钱。

我叹了口气,不甘心承认却又忍不住为他打算:

“但你也会失去很多。比如,如果我哪天犯了事,你会受到牵连跟我一起被砍头。当然如果你犯了事,那我也难逃其罪。还有,你得跟我一起搬到京城去,你生于成州长于成州,不一定能适应北方干燥的水土。还有,咱们相处这几年你应该也发现了,其实我是个挺无趣的人,要跟我下半辈子都朝夕相处,我觉得也挺委屈你的。”

我越说越觉得没意思,收回了覆在他唇上的手:“算了,我都替你觉得不值得……”

他却忽然开了口,语气中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宋鹤朋。”

我的心狂跳起来,头一回在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如此紧张,仿佛被地府判官叫到名字的游魂一样。

他盯着我的眼睛,接着说:“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我乐不乐意。”

“六郎,我告诉你,”他的轻描淡写几乎拨断我心中的弦,“我、乐、意。”

他眨了眨眼睛,双唇微微张开了一条缝。

我觉得他是在等我亲他。

但我没有让他如愿。

“等等,”我听见自己冷冰冰的声音,“你先把这话收回去。”

他狐疑地看着我。

“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即使你不是我的王妃,以前给你的东西还是你的,以后遇上什么事儿了也可以随时来王府找我。眼下京中局势莫测,跟我绑在一根绳上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我说这话绝不是出于君子之德好心提醒他。

正相反,我是个得寸进尺的小人。

在他说“乐意”之前,我还觉得只要他愿意留在我身边就好,他的目的是什么无所谓。

但在他说“乐意”之后,我又生出几分其他的心思来——我希望他是为了“挺无趣的我”、为了“我不怎么值钱的爱”而留在我身边!

猎人诱骗小鹿跳进自己的陷阱,还妄图说服自己它并不是为了贪吃陷阱里的饵料,而是因为爱上了猎人……

如果有人把这个故事讲给我听,我一定也会觉得相当荒谬。

就像猎人会爱上小鹿一样荒谬。

小鹿看了这个古怪的猎人一会儿,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可以说‘爱你’吗,王爷?如果你不觉得这是对你的僭越?”

“难道会比你刚才直接叫我的名字更僭越吗?”

“当然。”他点头,“叫你名字的人,那他是自个儿疯了。但对你说‘爱你’的人,那他是妄图拉着你一起疯。这当然不一样。”

……

以前我喜欢他的**,现在我憎恶他的游刃有余!

在真正爱上他的第一天,我就恨上了他。

10

也许我真的沉默了很长时间。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识玉已经朝我摊开手,问:“信物呢?”

我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信物?”

他眨了眨眼:“王爷要我做你的王妃,总得给我个信物吧?否则不明不白的,不是成了苟合私奔了吗?”

我心里盘算着,王府里所有内库的钥匙和账本,皇兄赏赐给我的那堆地契财宝,还有我回京后会向皇兄请来的册封诏书,这些应该算得上是信物。

但表面上,我故意对我的小仇人没好气儿地说:“我就喜欢‘苟合’和‘私奔’。大熙朝没几个人敢‘僭越’地当面议论我。”

他叹了口气,用最恭顺的神情说着最僭越的话:“六郎,怪不得你一直没有娶王妃呢,原来做你的王妃还得跟着你浪迹天涯去‘私奔’,没有其他人愿意呀……”

他仿佛又戴上了往日的面具,让人看不透面具之下他说的话里究竟有几分真心。

但我又觉得,他之所以会一直戴着面具生活,是因为怕我,是因为不敢在我面前露了破绽。

我又一次轻易地对他心生怜惜:“所以好不容易有你愿意,我得把你看得紧些。”

他绕了回来:“那王爷得给我信物。要那种家传的,金啊玉之类的,世上独此一份,戴在身上就表示是你的人了,死后做了鬼也要和你纠缠不清。”

我沉默了。

不只是因为我家没有这样的东西,更重要的是,我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一个我以前从没在意、甚至从没想到过,但是现在突然迫切地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你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我把另一只手也覆在他的手上,声音里也带了些心中的冷意,“你是不是已经让别人当过‘你的人’了?”

“……嘶,六郎,轻些,好痛。”

直到他轻声呼痛,我才顺顺着他的目光发现,他手上已经被我抓出了几道印子。

我默默松了劲儿。

他反倒回握住我,好奇道:“如果我说有呢?”

“那你去做个更好的给我。前情往事,一笔勾销。”

“就这么简单?”

“活着的时候就抢不过我,死后更何足畏惧。”我还是想维持维持“贤亲王”的体面。

“真的吗?”他狐疑地看着我。

“……”好吧,我的体面碎了个小小的缺口。

他马上得寸进尺,从这个小小的缺口钻了进来:

“六郎,你的脸上分明写着,如果有别的鬼魂敢和我的鬼魂纠缠不清,那你的鬼魂一定会把他打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没等我回答,他接着说:

“不过你别担心。到时候我的鬼和你的鬼一起出去欺负别的鬼,把他们全都打服,成为地府里最难对付的两只鬼。阎王看咱们这么不安分,大笔一挥把这两只鬼重新放逐到人间,我们就又能在这世上长相厮守了。”

我忍不住笑他:“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却先止住了笑,凑到我怀里:

“除了你,阳间地府活着的死了的没有一个是‘我的’。而且……我刚才是在跟你要来世之约呢。你答不答应?”

我抱着他,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拿乔:“做人不能私奔,做鬼也不能苟合吧?我也要信物。”

11

寅正时分,管家在门口敲门叫起了。

“好吵。”识玉闭着眼,把我们两人身上的被子一股脑全都卷起来蒙在自己头上,翻了个身背对着我,“你快走,我还要睡。”

“我不走。”我逗他,“除非你让我亲你一下。”

“老夫老妻的,怎么还闹起这一套了……”他缩在床榻的最里侧,迷迷糊糊的声音从被子底下传来,“我不要。我不想动。”

我叹了口气:“好吧,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王爷,谢您的……”

他一个“恩”字还没有说出口,我已经半跪在榻上,拉起他寝衣右边的裤管,擎住他的脚踝,在我当年送给他的信物上飞快地印下了一个吻。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一下子把裹在头上的被子抖开,人也弹坐了起来,用被子把自个儿从脖子到脚包了个严严实实,眼神却恰好撞上了刚刚绕过屏风走进屋里的管家。

“你先出去吧。等一刻钟再来。”我转过头一本正经地对管家说,“王妃方才梦里见着鬼了,吓得不轻。你一会儿熬碗安神汤来。”

管家似乎呛到了,咳嗽了两声才答应着退了出去。除了中间差点被屏风绊了一跤以外,走得还算顺畅。

识玉脸上终于泛起了红晕,别开了脸,小声说:“我是见鬼了。见的是色中饿鬼。”

我知道他一时半会儿不会从被子里出来了,颇有些遗憾,脑中却不住地回想着方才那一闪而过的景象——

时已深秋,离天亮还有一两个时辰的工夫。

不过下人们已经在屋外点起了灯,红色的灯火被窗纱和屏风隔了两层,映到我们床榻上时已经只剩下微微晃动的光影。

这光影仿佛飘浮在识玉曲起的腿上一般,给他本就如玉如缎、纤细修长的足踝蒙上了一层素纱,隐隐透出几条浮起的青筋。

相形之下,那条卡在他踝骨上方的足链上,八颗扳指大小晶莹圆润的翡翠透出的荧绿幽光倒显得失了颜色。

“行一步可怜”。

我记得,当初把这句话说给识玉听的时候,他那双早已迷离失焦的眸中蓄满的水汽终于凝成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或许他内心深处也和我一样,觉得这句话相当贴切吧。只是不好意思承认而已。

反正他不好意思承认的事情多得很,也不差这一桩。

“王爷,再不准备着就要赶不上时辰了……”管家这回没敢直接进来,站在房门外大着胆子问。

“进来吧!”没等我开口,识玉先抢着说。

紧接着,他窜到我面前来在我额头上留下了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又飞快地裹着被子躺了回去。

这时候管家已经带人走进来了,我没法当场报复回去,恨恨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的后背在被子底下一抖一抖的,显然是在竭力憋笑。

“对了,今天白天别忘了劝王妃多休息。”收拾停当后,我吩咐管家,“他说上个月府里又亏了不少银子,羞愧得很,今晚打算同我彻夜看账本找出到底亏在哪儿呢。千万别还没等到晚上‘算账’,白天就先累坏了。”

不等被子里的人跳起来抗议,我已经抢先一步出了房门。

12

京城的冬天,总是寂寥萧索的。

不过有了身边的这个可心人,我又觉得寂寥的天地、萧索的寒风、肃杀的枯木、翻飞的雪片都成了他的陪衬一般。

所有这些东西的存在,都只不过是给这幅本已完美的画卷添画两笔不一样的背景,让他变得更像个可触碰可拥抱的生动的人。

识玉畏寒,我最怕热。

我不在的时候,他总会让人把地龙烧到最暖,只着单衣单裤躲在屋里足不出户。

冬至夜,我酉时末便回了家。带着一身疲惫和燥意走进主屋时,正看见识玉捧着一册话本靠在床头细细地看着,戴足链的那条腿微微曲起,一头未束的乌发显然白日里刚刚洗过,此时还没完全干透,任其垂在榻边,氤氲着些许水汽。

门口虽有屏风阻隔,到底还是有几许寒风钻进了屋里,扑到了他的身上。

他皱了皱眉放下话本,抬头对上我的眼神时马上换了副神情,赤着脚扑到了我的身上,笑问:“这么早就回来了?”

屋里虽然极热,我心中的燥意却散了大半。

但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好揉着他半湿的头发,岔开了话题:“怎么也不等我回来再帮你洗呢?那帮下人下手忒重,仔细弄疼了你。”

怀中人笑道:“你以为你下手就不重吗?只不过你扯断一根头发就要聒噪半天,我很怕洗太长时间,人家以为咱俩大白天的在里头胡闹什么呢,平白污了我的清白。所以我平常都懒得说你。”

我本想反驳两句,一低头就顺着他半散的衣领看见了锁骨处星星点点的痕迹,顿时觉得“下手太重”四个字安在我身上也并不算冤枉了我。

见我哽住,他得意地笑了笑,挣开我的双臂跑到离床榻最远的窗边,把那窗户推开又用叉杆撑住,惊呼道:“外面下雪了?!”

“雪下了一天了,看你这架势,是一整天都没出过门吧?”我拿起一件专门在室内披用的狐裘外袍,把他整个人裹在里头拎回了床上。

我站在榻边,替他把头发从外袍底下拉出来,又用篦子一点点梳顺。

他背对着我,忽然开口:“六郎,说说吧,在宫里碰到什么事儿了?”

果然,我百般掩饰的情绪还是逃不过他的法眼。

“皇兄试探我是不是真的没有其他内宠。”

说到这个程度,聪慧如识玉肯定明白了。

我的兄长——建昭帝,已届不惑之年,膝下却无一个子嗣。对于一位君主而言,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他近几年纳了少说也有三十多位妃子,却依然一无所出。想必他已经开始考虑百年之后谁继大统的事情了。

最好的方式当然是从宗室里抱养一个孩子。

而我,恰好是与他血缘最近、且当年唯一坚定拥护他登基的宗室。

他期待我有孩子,毕竟亲侄入嗣最名正言顺。

他畏惧我有孩子,怕我生出来什么非分之想。

我叹了口气,真心实意地对识玉说:“他若是见过你,肯定问不出这句话了。”

皇兄似乎一直觉得,我当年之所以大张旗鼓地请封识玉为王妃,就是为了用无子嗣让他安心,让他放下对我的戒备。

不只是皇兄,朝野上下有不少人都是这么觉得的。

更有甚者,说我“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说我“城府极深老奸巨猾”,明面上只与一个王妃“厮混”,暗地里其实已经养了十个八个的孩子。

我没法对这些谣言付之一哂,因为说的人多了更加重了皇兄心中的疑影儿,这会让贤亲王府变得岌岌可危。

我也没法自证清白,因为我不能把识玉推到人前去,对着那些人说“你们看,这样的人怎能叫人不爱呢”。

但我更不理解的是——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爱一定是权力的遮羞布?

难道因为我在朝中有个官位,我就不配谈“爱”了吗?

我赌着气,从背后环住识玉的身子,下巴抵在他的头顶,对他说:“我爱你。”

他缄默不语。

我低下头,吻着他的头发,嗅着他发间不知是什么的香气,不住地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我似乎在通过吻他来撒气,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他的什么回答。

直到我发够了疯,他才拉起我按在他胸口上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说:“六郎,我知道。”

我心中的无名之火瞬时烟消云散。

那一刻我才知道,这就是我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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