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想嫁的想法。
云瑶支支吾吾半天,在拾月的目光迫视下,才讲了出来。
“我也说不清。但就是……把几个人放一块儿比较,我不会选择他们。”
“……”拾月反应了一会儿,问:“都哪几个人?”
“……额。”云瑶骇然,没想到,这傻丫头这么会抓精髓。她只得说:“你不在……”
“我有个师父,小时候跟他学过一段时间剑术。前阵子,他来京都办事,就顺道去了我家。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云瑶声音转小。
“他带了个徒弟,算是我的师弟吧。我觉得长得挺顺眼的。”
拾月:“所以比起三皇子和温公子,你更想嫁给他?”
云瑶:“……可以这么说。”
拾月:“那还等什么,快去找他呀!”
“额?!”云瑶惊住:“这,这如何找?”
拾月:“当然是师弟在哪里,就去哪里找啦!”
云瑶讷讷,显然没从拾月的大胆言论中回过神来。
马车外,二柏唤道:“姑娘,外面天寒,有事可以回屋去说。”
拾月攥着云瑶的手,急急道:“姐姐别怕,你若想找那个人,我陪你去。”
“不,你一定要去找那个人!”
云瑶有了困难,拾月仿佛突然就变成了大人。“那个侯府的小儿子听起来太不可靠了,你先去见见师弟,万一他对你也有情意呢!”
“那,那好。”云瑶像是得到了鼓舞,“我听你的。”
“什么时候去,你下次来的时候……”拾月靠近云瑶耳边,轻声道:“你定好了时间,就写张字条放在糕点盒子里,遣人给我送来。”
“不必。”云瑶道,“过了上元节,我就能出去了。”
这天是正月初三,距离上元节还得十多天呢。竟要这么久……
恢复记忆后,拾月就不习惯呆在这偌大的承王府里了。
不过云瑶选在这个时候,定是有原因的。拾月点了点头,道:“好。”
“那就正月十六,巳时正,劳烦姐姐在这条街边等我,我会想办法出去跟你汇合,我们一同去找小师弟。”
“嗯。如果计划有变,我就再来给你送糕点。”云瑶恋恋望着拾月,“若是没有变化,那这期间,我就不来了。”
云瑶言语中的不舍,拾月又怎会听不出。她故作轻松地道: “姐姐安心,趁着这几天,再好好想想,还有没有喜欢的人。”
云瑶闻言,羞赧地笑了下。
“哪有什么喜欢的人,不过是在人堆里瞧着一个顺眼的。”
……
拾月下了马车,一松和二柏等在不远处的王府门前。拾月抬头望了眼黑漆镶金的气派门楣,觉得十分陌生。
昨晚李琮栖回来,她装睡应付过去了。眼下大天白日,无处遁形,她不得不面对这个陌生的“哥哥”了。
不仅如此,承王于她,同样是陌生的。
自从在长升殿里犯下那个错误,她往后的每一天,都是在苟活。
拾月从外面回来,李琮栖已经等在屋内了。
从李琮栖不让云瑶进门来看,他大概是不想让她接触云瑶,甚至是恢复记忆。拾月便也不在他面前提及云瑶。为今之计,还是不要暴露她恢复了记忆为好。
云瑶与她相约正月十六出门找师弟。她虽没问去哪里,但猜测,大抵是要去浣剑山庄。
宋柳云教她们剑术的时候提及过,浣剑山庄不在京都荧州。云瑶交好的朋友只有三皇子和温长纾,如果她不能陪云瑶出去,那云瑶八成就要落单了。
所以,她得在承王府安全捱到那个时候才行,不能坏了云瑶的事。
拾月规规矩矩的来到李琮栖跟前,因为想起了过去,她对面前这人,自是没有发自内心的热络。
因着她方才不听劝告私自出府,李琮栖对她的表现倒也理解,以为拾月是害怕被他训斥。
“伤还没好,该吃些营养的。”李琮栖没有同她解释为何不让云瑶入府,却也没有出言责怪拾月的妄为。
“传膳吧。”他吩咐侍从。
纵使李琮栖没提,拾月也不敢忽略,毕竟不久之后她还要再见云瑶。不能因为这次的侥幸,而失去今后见面的机会。
就像借钱一样。好借好还,再借不难。
拾月乖乖于餐桌旁坐下,在仆婢上菜之际,为自己刚刚的冲动行径找了个理由。
“我方才出去追林姐姐,是想问她要那糕点的配方。”
“那,要来了么?”
“……”拾月缓缓摇头,小声道:“马车上没有纸笔,她说了,我没记住。”
“……可能摔的次数太多了,脑子坏掉了。”话一说完,拾月又装模作样地握拳捶了捶头。
“别为难自己。”李琮栖摊开手掌包住了她的小拳头。“我让叶桉去林府,帮你要那糕点的配方。”
“……”拾月没料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李琮栖:“再请两个最好的糕点师傅,让他们换着样儿的给你做。”
“那就多谢……哥哥了。”拾月艰难地吐出了哥哥二字,面颊亦不由得热了起来。
即便没有忘却先前失忆时在李琮栖面前的嚣张行径,她此刻也做不出那般亲密熟稔来。
两人朝夕相处多日,李琮栖自是发现了面前的皎皎不对劲儿的地方。
此时的她话很少,垂眸看着食碟,一丝不苟的。
李琮栖拉过她的手,握了握,说道:“先用午膳。等你彻底痊愈了,错过的年夜饭,会给你补上。”
拾月弯了弯唇算作回应,嘴上没有吱声。
心下却道:对哦,她受伤了,这点可以利用,竟然差点儿忘记了。
拾月执起玉箸开始吃饭,她试着放松自己,扮演好皎皎。
可是,真的好难啊。
她只会一下一下不停地夹菜,随之不停地吞咽。
除却曾经对李琮栖的恐惧,还有失去记忆时候的亲昵,都是当下令她无所适从的原因。
如果她从南昭回来,没有失去记忆,那么他们此时,还能像现在这样吗?
他又为何要欺骗她,留她在这里锦衣玉食。
莫非,要一直养着她,给那女子做替身?!
这个想法给拾月惊出了身冷汗来。她惶惶抬眼,恰正对上李琮栖沉静但又带着明显审视的目光。
前些日子两人吃饭,她几乎没有安静的时候,经常点评菜品的口味。此时过分拘谨,难免被他看穿。
拾月心跳如鼓擂,面上竭力保持镇定。
“不合胃口么?”李琮栖问,声音轻柔,“皎皎想吃什么,可以吩咐厨房。”
“刚刚吃了些点心,有点饱了。”说着她放下了玉箸。
皎皎是热烈且任性的,她可以,她应该这样。
拾月在心里给自己下了指令,随即起身,又道:“你自己吃吧,我去歇了。”
拾月离开了饭堂。
走到回廊,腿都软了。
她跟承王的和谐关系,是在她失忆的情况下建立的。她不明白李琮栖为何要这样对待失去记忆的她。但她更加不敢试探,如若知晓她想起了过去,他会如何待她?
眼下,她只能做皎皎。
没多久,李琮栖携着一个锦盒来到拾月房间。拾月正坐在榻上喝茶压惊,见他来了,忙起身,双臂垂下,略显局促的站着,等他说话。
“这是给你的礼物。”见她不言,李琮栖便先说了。
拾月垂眸看了眼锦盒,轻“嗯”了声,算是回应。
“北疆进贡的夜明珠,世间仅此一颗。”
“多谢。”拾月弯唇笑笑,又福了福身。若在没有落冰之前,她定然会欢欢喜喜的拿过锦盒,打开来看。
此时她就站在那里,甚有分寸地微笑着,眼底不见半分欣喜。
明明没有针锋相对,场面却僵持住了。
李琮栖已然察觉到了拾月神色怏怏,不爱说话,以为她是对坠落拱桥一事心生怨怼。便道:“那日的事,皎皎怎样才能解气?”
拾月怔怔看他,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指的什么事。
瞧,她一紧张,竟把仇怨都给忘了。
拾月轻笑了声,道:“她们是什么人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解气?”
能都杀了么?
怕是不行吧。
就连这样的话,想必她说都不能说。
思及自己在南昭的遭遇,以及拱桥之上那老奴的羞辱之言。拾月又道:“王爷身边的人,皎皎不敢得罪。您没让我亲自登门赔罪,我已经很感激了。”
“我清楚自己的身份,王爷也别为难皎皎了。”
她在扮演皎皎,也在替拾月委屈。这些话说出来,实是有些挑衅的。
李琮栖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抚拾月的脸,被她偏头躲过了。
没错,现在她有理由拒绝跟他亲昵了。如若“乘胜追击”,再作再闹,他会否对她厌弃,把她赶回林家呢!?
拾月顿觉这是个好主意。
不过,现在此人高高大大的站在她的面前。看着他狭长的眼,肃沉的脸,拾月终是没有勇气当着李琮栖的面作妖。
先忍忍吧。既然他提醒了她还有仇人,那她可以利用仇人做突破口。
拾月不自然地抚了抚头顶,带着些微叹息地道:“王爷别为难我了,我头还疼着呢。”
也不知御医诊断出什么了。不过她既还喝着药,就可以以此来做挡箭牌。
李琮栖上前一步,抬手抚上拾月的头,掌心触及一个又大又圆的肿包。他没敢用力,很快便收回了手,温声道:“太医说皎皎已无大碍,歇养几日就好了。”
“嗯!”拾月点头应着,随即后退一步抽身,“那我去歇着了。”
又喊一松:“一松,点安神香!”
李琮栖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瞅了瞅还停留在自己手里的锦盒。
他也有些头疼了。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钱权可以搞定任何人。男人喜欢直白的金银,女人则需要花些心思,须得用金银来换华美的饰物。
可是眼下拾月的态度,显然不是他送些礼物就能够让她欢心的。而他又不能真的对冯嬷嬷怎样,当真为难。
拾月那边,吸着一松点的安神香,靠坐在床榻上,灵台分外清明。
在王府住了不到十日,目之所及,雕花木床,锦绸帘帐,珠宝贵饰,华衣美服,珍馐玉馔,仆婢环绕,无一不细致,无一不周到。
若是回到南昭,恢复公主之女的身份,她该过的,也会是这种日子吧。
上元节后,陪伴云瑶见完小师弟,她顺道离开晏京,回南昭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