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后,李琮栖换了身白色寝衣踱步至床榻处,挑开床幔掀开被子,就拾月身后的位置,躺了下去。
拾月失忆以来,他欺她骗她,将两人的关系美化的毫无瑕疵,但却从未越过男女之大防。
说来也怪,在她还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哑巴时,他曾数次对她起过念头。可现今她人完完全全留在了他身边,心也是向着他的,李琮栖却不想动她了。
抑或者是,不敢了。
这夜还是新年,她昨日醒来没有见着他,想必心里会怨怪,李琮栖胸膛贴上拾月的纤瘦背脊,长臂一伸,将她揽住。
记忆中,就算两人共处一室,也是分床而卧,从未有过这种时候。拾月哪能想到这人会钻她的被窝。她浑身僵起,连喘气儿都变得小心翼翼,在坚持着装睡。
没想到,李琮栖却不满于此,她又生生地被他给转了过去。
拾月保持着睡着时候的无知无觉,黑密的睫羽却忍不住地乱颤。李琮栖嘴角微动,随即俯身贴近拾月,在她滑嫩的雪腮上嘬了一口。
软软嫩嫩的触感,一口不够,他又嘬了一口。拾月下意识戒备了起来,肩膀瑟缩,抵着下颌。李琮栖见状变本加厉,并不满足于脸颊,他撅起拾月的下巴尖,覆上了她的唇。
拾月被他的动作彻底吓到了,直接不装了,开始抬手推他进行反抗。然她的动作于李琮栖而言,更像是回应。他倏地松开了拾月的唇,问道: “今年多大了?”
他问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该及笄了罢?”
拾月摇头。无论她是否失去记忆,都不清楚自己的年岁。
“我的伤,还没好……”
刚刚李琮栖的反应,让她想到了自己看过的画册,就是那本捡到的《秘戏图》。上面的人似乎就像他方才那样子……
拾月有些害怕。
李琮栖闻言停了动作,目光落在她额间的青紫上,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一时不察,就被戒备心爆起的拾月一把推下了床。
“啊……”也给拾月自己吓了一跳。
她怎么能推他。
李琮栖双手撑地坐着,看着床上衣衫不整又可怜兮兮不知所措的小女子,抬手捂住了脸。
他这是在做什么!
“你睡罢。”他起身,帮她把床幔拉严实,隔绝了拾月受害小鹿般的目光。
“我出去。”
李琮栖离开后,拾月脑中继续出现那日看到过的画册上的图案。回想方才两人的贴身相触,她的心中不免泛起了丝好奇来。
如若脱了衣裳跟人赤身相贴,应该很暖和吧!?
不过这只是个小插曲,比这件事更重要的是,今后她要如何面对李琮栖。
她恢复了记忆,想起了曾经发生的一切。当时在昭国的山上还不甚明晰的事情,待如今在拱桥上碰到那三个人后,她又如何能想不明白。
美人说承王派她去执行秘密任务,当时没有明说是什么任务。现今她猜,大概就是要她假扮前几日在拱桥上见到的那女子。
那女子身边站着的两位老太婆,一个夺了她的软甲,一个给她喂食松筋软骨的药粉,不给她饭吃。如若她没被喂药没有挨饿,也就不会拖累宋忍冬,让他遭受那样的伤害。
忆及宋忍冬被刺的场景,拾月不禁流下泪来。
他得多疼啊!
他现在怎么样了?
她又该问谁呢?
浑浑噩噩中,拾月哭着睡着了。
午时许,侍婢来报,拾月起了。李琮栖看着桌案上的食盒,朝一旁的叶桉挥了挥手。
“送过去罢。”
这是林云瑶刚刚送过来的,李琮栖没让她进府,这东西,他也不想给拾月。但叫了一松二柏过来问话,她们说拾月喜欢这糕点,自醒来后就一直念叨着。
他能怎么办!就算不愿拾月接触林云瑶,也不想惹她不开心。
还是送过去罢!
拾月收到云瑶送来的糕点,便知道姐姐来过。她受伤了,即使已经转醒,云瑶也定然放心不下,会要来看她的。
可是此时她的面前,只有食盒,没有云瑶。
拾月揭开食盒盖子瞅了瞅,没看到字条。又拿了两块糕点来吃,还是温热的,里面也没见纸条。
也对,云瑶还不知她恢复记忆了,俩人间哪里有私密话能讲的。
拾月咽下口中糕点,探出手指又捏了块。
不过,糕点既是温热的,想来也没有放置太久。
“一松,拿斗篷来!”
拾月披上狐裘斗篷,就朝王府大门走去。一松二柏不明所以,只能跟上。
承王就在府中,府内发生了何事,自会有人跟他禀告。是以一松和二柏全心跟着拾月,只要她不出事便好,哪里轮得着她们来管王爷的女人。
拾月出了王府大门,同料想的那样,在府外的街上,一辆马车旁,站着个穿了身红色斗篷的女子,不是云瑶是谁!
“云……”拾月差点脱口而出云瑶的名字。所幸很快意识到自己现在还处在失忆中,立时改了口。
乖乖地唤:“林姐姐!”
她朝云瑶奔去:“姐姐果然没走!”
云瑶看到拾月出来,也很惊喜。她之所以没走,是想着等等看,承王会不会改变主意放她进去。没想到,拾月竟然跟她心有灵犀了。
“你怎么出来了,冷不冷?”云瑶也朝着拾月走去。
“冷!”拾月重重地点头,也没管身后的一松二柏,拉起云瑶的手就往马车里钻。
嘴里念念有词:“太冷了,我们到车里去!”
登上马车,拾月如愿松了口气。她观云瑶神色,似是郁郁。便问:“姐姐怎么了,是在外面站太久,冻着了吗?”
说着,拾月去握云瑶的手。
“没事,我不冷。”云瑶弯唇,给了拾月一个安慰的笑容。
拾月眨巴着眼睛,有些俏皮地盯着云瑶,说道:“姐姐有事!我瞧出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能在这里陪云瑶呆多久。云瑶有什么事,她必须快些知晓才好。
“说吧姐姐,说吧!万一我能帮到姐姐呢!”拾月央着云瑶,口气像是在撒娇。
“我吃了姐姐做的糕点,也想要回报姐姐!”
云瑶握紧了拾月的手,低下头沉默了片刻,说道:“我要嫁人了。”
“?!”拾月震惊。
云瑶:“是莒平侯的小儿子。续弦嫡出,门第不错。于我,算高嫁。”
拾月看云瑶恹恹的样子,直觉这并不是一门好亲事。于是直问:“你认识这个小儿子吗?你见过他吗?他人怎么样?”
云瑶垂头,看着拾月身上紫色斗篷外面的绣金凤凰纹路,说道:“没见过,但略有耳闻。”
“听说喜欢赌博斗鸡,流连勾栏瓦肆。”她抬头看向拾月,眼眸中没有一丝光彩。“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
“那姐姐还要嫁吗?”
云瑶嘴角扬起一抹苦笑:“不知道。”
“不过是他们家来提的亲。我父亲……应当不会拒绝吧。”
拾月:“林大人……你父亲,跟这个什么侯爷的,有交情吗?”
拾月在林府十年,都没听云瑶提起过这个侯爷。怎的就突然来林府提亲,到了谈婚论嫁这步了?!
“难道这人也是你在尚德书院的同窗?”拾月甫一问出口,便觉不对。这人若是书院同窗,云瑶岂有没见过之理。
哪想到云瑶竟然点了头。
“确实也算同窗,不过因为他总让仆从替代入学,所以我没有见过他本人。”
想到莒平侯府来提亲时,言及的朱丕倾慕她容貌的说辞,云瑶又改了口。道: “或许我见过这人,但不知道他是莒平侯府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拾月问:“姐姐有何打算,要亲眼见见这人再行抉择吗?”
云瑶看着拾月,不知该如何开口。
拾月:“姐姐有什么心事只管讲来,我或许可以帮你拿拿主意。”
云瑶:“这个人,名声很不好。我娘找人查过了,京中传言大多为真。不过莒平侯府,传了四代,当年祖辈是跟着太祖皇帝打江山立过大功的,如今门第也还算昌隆。”
“按理说,是我家高攀不上的。”
“而且莒平侯府的这代人里,除了这个小儿子,其他几位公子,皆在朝为官为吏,有名有姓。”
“这人年长我两岁,才十九,将来也可能有所作……”
“才十九岁就这样了!”拾月连连摇头,果断说道:“不行云瑶,不行!他配不上你!”
“?”
云瑶颇感意外地瞧着面前的姑娘。
稚气又坚定的模样,不满得连小眉头都紧紧拧了起来。明明不记得她了,竟还这般维护着。
云瑶屈起手指刮碰了下拾月的鼻子,宠溺地道:“瞧你!”
拾月对此分外认真,她真心为云瑶着急。
“姐姐,你有什么打算?”
云瑶盯了拾月片晌,突然问道:“妹妹……喜欢王爷吗?”
“……”拾月愕然,随即摇头。
“我不知道。”
“应该……不喜欢吧。”
说完,还心虚地瞟了眼车门处,然后盯着云瑶说道:“我喜欢你。”
云瑶笑,轻轻捏了捏拾月的颊肉,说:“我也喜欢你。”
“我想像话本子里写的那样,嫁给喜欢的人。”
“可是现在除了你,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还喜欢谁。”
“……”拾月抬眸觑向车顶,帮着云瑶想了想。
“温公子?三皇子?他们怎么样?”
“该是比那个小儿子强得多吧!?”
“姐姐喜欢他们吗?”
拾月问。
“……”
云瑶闻言果真思考了一番。此时的她还未有反应过来,失去记忆的拾月怎么会脱口提起三皇子和温公子,知道他们与自己相熟。
“在我心里,他们肯定比那个纨绔强啦!”云瑶说,“不过我对他们,也没有想嫁的想法。”
拾月:“那你好好想想,你对谁有想嫁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