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大小悟山的对敌斗争形势仍然残酷。部队给养仍然令人头疼,上级指示罗朝丰营长带领特务营承担筹粮筹款工作的保护及护送任务。
秋收结束了,罗营长接到师部通知,要求他带队到安应根据地一带筹款。
罗朝丰考虑李侠已经升任特务营副连长兼一排排长,又曾在应山抗日支队工作一段时间,熟悉环境便于开展工作,离家乡远,不会有人熟悉他的底细,拗不过李侠的多次请战,派李侠担任筹款筹粮工作队队长。
李侠受命,带上五师及安(陆)应(山)京(山)民主政府印信,进入新四军辖区就走访开明绅士、工商大户、地主人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那些大户深明大义,纷纷表示积极配合工作队筹款筹粮,支持抗战。
李侠在堡垒村公开活动,宣传政策,筹款进展快速。在拉锯村昼伏夜行,机动灵活工作。
然而,只要有人活动的地方,就会留下痕迹。混迹于乡村集镇的二鬼子小混混嗅到了工作队的活动路线,开始跟踪盯梢。
在一个叫洛阳店的小街狭窄巷子,李侠设计逮住了过去就认识,一个叫花旦的唱戏混饭吃的二流子。
此人天生一副俊俏女人模样,嗓音清纯,虽然没念几天书,可是天资聪敏,能说会道,曾经扮演一个县剧团当家花旦,人唱红了,票友多了,就飘飘然,想法自然就野蛮。
花旦有一次为大户人家唱了三天生日会,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就把大户的三姨太哄上了床,尝到了女人的肉香,一发不可收拾,竟变成了一个采花浪子,他走一路,唱一路,睡一路,天天当新郎,夜夜秀鸳鸯。
有一次,竟与一威名远扬的抗日游击队长吴跛子同时出现的涢水三陂店一个大户人家小妾的租房,闹出一场人命官司。
事情是这样的,花旦的表演深深吸引了三陂店那位饥渴的小妾银花。花旦在离三陂店不远的在户人家唱戏的一个下午,找到银花,两人设计支开吴跛子,尝试了几次**情,一发不可收,花旦不想离开温柔乡,当起了三陂店草台班子的客串花旦,一不小心,竟把三陂草台班子唱红了半边天。
草台班子老板主动为花旦找野花,可是,花旦惟独钟情于银花,除去巫山不是云。
有一天晚上,吴跛子因筹粮路过银花家门口,心血来潮,□□痒痒,又听到屋内有人浪笑,灵机一动,朝银花房屋顶上抛出一颗石子,石子敲打在瓦面上发出叮咚叮咚的响声,银花心领神会,翻身推开花旦,吓唬说:“日本人来了,快快躲避。”
花旦吓得魂不附体,拎起衣服就向柴房钻。
吴跛子敲开大门,一进屋就开始动作,银花面无表情,泪花挂在眼帘,任由这个饥饿的男人折腾。吴跛子累得骨头快散架,耷拉着头,翻身就睡了过去。
花旦实在憋不住,翻身朝身旁死猪一样的跛子暗暗骂道:“吴跛子啊,吴跛子,你他妈不就是三年前胆子大一点,下手狠一点,打死了一个日本鬼子,要是当初老子遇上了,也一样敢下手。”
花旦趁吴跛子酣睡之机,蹑手蹑脚摸进银花屋内,拉起女人进了柴房,又补习了一场云山雾雨,花旦怀抱银花打听当年吴跛子的英雄壮举。
银花杏眼一挑,轻蔑地说:“跛子运气好。那一年麦子正黄,几天后,就开镰收割。三陂对岸的两个日本人背枪过河庄稼人的鸡子,鸭子。其中一个小鬼子抢吃了一户人家保存的猪油,回营地路上开始拉稀。一路走一路拉,鬼子钻进一片麦田拉,正好被农民自卫队发现,队员围住路上放哨的鬼子,经过一番缠斗,费了吃奶的劲才打死放哨的鬼子,那个钻进麦地拉稀的鬼子听到动静,提起裤子举枪射击,被一个队员一颗假手榴弹打中了头部,“八格”了一声,撒腿飞跑,麦子被那个畜生糟蹋了一大片。自卫队一路狂追,追了几丘田,畜生钻进了村子,自卫队不敢上前,因为,鬼子手上有大枪。”
吴跛子下地干活正路过,听到村子附近乱哄哄的,他蹲着瞅了半天,看到一个小鬼子正端着枪猫腰慌慌张张往村子闯。
吴跛子是一个有血性的男人,他紧握锄头也猫腰悄悄藏在他认为鬼子经过的槐树下面的草堆后面,那个送死的鬼子真的过来了。吴跛子瞅准时机,手起锄落,鬼子哼都来不及哼一声,扑通一下倒地上,白花花的脑浆流出来了,洒在稻草上,恶心。
吴跛子醒了,伸开又手四处找人,下床找继续找,路过柴房听到一个男声问,什么东西白花花地流了出来。又听到银花哧哧地浪笑。吴跛子拿出当年打鬼子的蛮荒之力,跛脚站立,抬起另一支脚踢得柴门直颤抖,他在柴房将花旦银花逮了现行。
花旦走南闯北能说会道,边穿衣裳边镇定自若地宣讲抗日队伍的纪律,一下子镇住了吴跛子。
吴跛子大度笑了,骂道:“老子不怕蛮人,就怕识文断字的文明人。今天算你戏子狠,下回碰上了,老子蹦了你个狗日的。”
花旦把吴跛子的命门拿捏得死死的,不依不饶,非要达成两人分享才罢休,不然的话,就向**新四军报告。
两人坐下来,吃了银花做了晚饭,温过的喜酒,最终讨价还价达成共识,花旦不揭发吴跛子的恶行,吴跛子排班轮流快活,井水不犯河水,做同槽共枕兄弟。
吴跛子的恶性,没出两个月,就被花旦说出去了。抗日游击队队长专门派李侠盯梢,鉴于吴跛子的一些恶习,认为他已经腐化堕落,可能会变节生事,指示李侠灵活自主处理。
漆黑的夜晚,吴跛子带几个队员抢了一个大户的银元,吩咐几个队员回营地,自己拿起贪污的几块银元乐滋滋的跑向银花家的方向。
李侠一路跟踪,他原认为吴跛子上小妾家,哪晓得吴跛子七拐八弯,?响了离营地一公里开外的另一个单身女人家门。
吴跛子敲了半天,不见开门,吼叫威胁道:“老吴数三下,不开门,老子就撞开破门。”
“大哥,行行好,我不是一个破鞋,只是命苦,生活过不下去,才被迫做这种见不得太阳的事。我没拜堂的男人也在外面打日本,抗日军属。”
李侠隐隐约约听到屋内女人诉说,心头一紧,滋生几分同情。他判断这个女人的未婚夫要么是**,要么是新四军八路军。
不管是什么军队,反正她是军人的未婚妻。想到这些,李侠怒火中烧,猛地从后面放倒了吴跛子,反剪双手,缴了枪,并命令他老老实实,不许乱动。
吴跛子挣扎了几下,确实无力反抗,只好认怂,喘了几口粗气,稳了稳神,扭转头侧脸,不以为然地说:“年轻人,你算那根葱,敢对我下黑手。”
李侠严肃地说:“我奉新四军游击队首长之命,监视你这个变节分子。”
吴跛子喘着粗气,气急败坏地说:“当年老子打死小鬼子,你在哪里吃奶,竟敢用这种口气教训老吴。”
李侠不容分说抓起压在身下的吴跛子,准备带回营地,交给队员审理,再宣布上级命令,公开正法。
一道电光划破漆黑的夜空,直射过来,黑暗中传来一阵乱叫乱喊,“四老板,别动,老子看见你了。”
喊声似乎有目标,又似乎没有目标。
吴跛子听出来是鬼子夜袭队汤麻子一伙人。他眼珠转动几下,小声说:“小同志,遇上鬼子夜袭队,此地不可留,我老老实实跟你走。”
李侠信以为真,押上吴跛子一路向山上撤退。
电光又划开漆黑的夜幕,走到山坳的吴跛子见机会来了,破死亡命大喊:“汤麻子快来,老子捉了一个新四军。”
李侠风势不对,顺手朝吴跛子捅了几刀,一脚踢进了山沟。
他自以为当场打死吴跛子,归队便向队员们通报了战况。那晓得,吴跛子命大,有一刀捅进□□,而且捅了二十多寸深,肠子都流出来了。他居然在一个老中医家调养了两个多月,活了过来。不过,他已经不能直立行走,经老中医指点改头换面,远离营地几十里,息隐山林,过着乞讨流浪的日子。
花旦被大户家打得口吐鲜血,小妾被主人转卖外地。花旦被剧团开除,走上了专为人打探消息,混口饭、渴一杯酒的流浪光景。
李侠根本不知道吴跛子是死是活,直到有一次逮住花旦,才知道吴跛子没有死,他在审讯花旦时,竟得到了一个意外情报,吴跛子打探到了筹款工作队的活动规律,已经向日本人报告了。
李侠想起那一天在洛阳店街头遇到的一个躺在自制的木轮车上的逢头垢面的流浪汉,以及流浪汉投射过来的眼神,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原来他就是吴跛子。吴跛子已经成了大汉奸地方恶霸刘梅溪咬人不叫出声来的走狗。
花旦手拧碎花手帕,媚眼盯住李侠发呆,点头证实了李侠的所有疑问。他还用戏剧腔调补充道:“那个人就是当年用钉耙挖死三陂港日本人的吴跛子。民族英雄!”
李侠气愤地说:“败类!”
经请求上级同意,工作队员提前押款归队,他们把银元分散,由几个身强力壮的战士背起。
小组分散行动,互为照应。晚上,繁星点点,山风呼啸,小组时而疾行,时而慢走,时而交替前进,装扮成互不相识的过客。
正当路过寿山地王庙,突然从山林、庙里冲出几十个鬼子二鬼子,李侠果断开枪射击,边打边撤,自已背一百多块银元,跑了三里多地,摆脱了敌人的围追。
天快亮了,敌人开展了搜山行动。李侠一人隐藏在灌木丛中,没有进洞或者进山间寺庙,他知道这些地方招引敌人注意。
熬到第二天正午,敌人打死了几个工作队员,收缴了一些银元,故意放出烟幕弹,假装撤退下山。李侠终于在门槛岭与前来接应的罗营长会合。当即决定,趁夜色冲出重围。
是夜,敌人卷土重来,开始了进剿搜山行动,并与李侠交火了几次,罗营长考虑李侠是当地人,想起上级指示一定要保护李氏家人,千万不能暴露身份。
罗营长果断命令:“李侠撤退执行命令,先撤。”
李侠请求留下来一起战斗。罗朝丰不便明说,用手枪指着李侠,大声吼道:“时间紧迫,执行命令。”说完,罗朝丰把带来的战友分成几个战斗小组交替掩护李侠撤退。
战斗进行了一个晚上,黎明还有零星枪声。
李侠安全回到根据地交通站,仍然掂记罗朝丰营长的安全,正离开交通站,听到交通站派出的侦查员回来报告,听赶集的老百姓传说,昨晚鬼子经由刘梅溪伪军引路追击新四军筹款工作队,被工作队打死了十几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抓住了新四军的一个营长,押往花园据点,路过二龙山,营长干掉了一个鬼子,在撤退时,被子弹打中,当场牺牲。
李侠听了,五雷轰顶,当场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到了第二天。
处在痛苦当中的李侠用毛巾捂住嘴,泪水洇湿了袖口,暗暗发誓一定发杀死刘梅溪,为牺牲的战友报仇血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