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君不念君 第12章 修筑堤坝

踏入江淮区域不久，耳边都是响彻天地、震人心魄的雷暴声，一道道如百年古树般粗壮的闪电直冲云霄，

最令人恐惧的还是河水暴涨之声，混着雷电交加的雨水，像似要将这整座山头吞噬殆尽，一路上被洪水冲毁家园而被迫拖家带口逃荒之人比比皆是，皆是面黄肌瘦，破衣烂衫。

“殿下，雨势比预计得大太多了，山路水滑不便行走，左前方有一个山神庙有些平地，我们等雨势小一些在赶路吧。”何戢的声音混着雷雨声传入刘子业耳中。

“好。”刘子业顶着快炸开耳膜的雷声道

随着众人走进山神庙，刘子业揭开斗笠递给青石，与何戢一同坐在火堆旁烘烤衣物。

“早就对江淮涝害有所耳闻，今日亲眼得见确实惊诧，我在建康长大，从未见过如此天象，这雷电彷佛就在耳边炸开，竟能离得这样近。”何戢联想到治理洪水之事，面色沉重道

“每年涝灾，不知有多少江州百姓被迫流离失所，往年都是筑堤防洪，今年都水监的河道梳通之法若能解决涝害，江州百姓也能安居乐业。”刘子业道

“殿下心怀百姓，定能马到功成。”何戢道

“诶？诶？我的胳膊、啊~。”一男子背手在侍从的控制下跪在刘子业面前，口中叫嚷道

“殿下，此人在外围鬼鬼祟祟，行迹十分可疑。”一侍从抱拳跪拜道

“小相公明鉴，我只不过是上山砍柴时，见雨势太大前来躲雨，但看到你们如此阵仗，有些犹豫，刚想走就被这位壮士不分青红皂白的抓来。”男子翻身急忙解释道

“乌云密布来砍柴，那你的柴呢？”刘子业道

“柴淋了雨太重了，我只能丢在原地，想着等雨停了再拖回去。”男子道

“你是樵夫？”刘子业道

“不算是，其实我原本是个屠夫。”男子挠头道

“屠夫？”刘子业示意他说下去

“以前我在外县做些帮人杀猪卖肉的营生，现在家里父母年纪大了，我也就回来自己干，但今年雨季来的太早了些，

大路被淹，农田被毁，大家都断了钱财，我也断了生计，正巧县里抗灾缺少人手，一人一天十文钱，我反正一身的力气，就去做些小工。”男子道

“你们这么多人，是朝廷派来赈灾的吗？”男子语气迟疑道

“正是。”何戢道

“老早就听说朝廷派人来赈灾，这都快三个月了，你们才到，又能呆上几日，无非就是做做样子就走了。”男子蹭的一下站起身道

“放肆。”侍从一把将男子按住道

刘子业挥挥手，上前道：“以往赈灾是什么样子的？”

“我一个平头老百姓，哪里会知道你们当官的事。”男子磕绊道

刘子业上下扫视此人后道：“你刚刚说你在县里帮忙，那就请你带路送我们去县衙吧。”

男子低着头瞳孔震动。

江州府衙内

随着暴雨停歇，天空中仍然是乌云密布，细小的雨滴顺着乌云处的空隙争先恐后的冲向地面。

袁环在衙门处看着远处逐渐清晰的人影，小跑上前作揖道：“殿下远道而来，不辞辛苦，臣未曾远迎，实在该死。”

“袁县令，我让你准备的东西，你准备好了吗？”刘子业站在雨中负手而立道

“已尽数安排妥当。”袁环深躬道

随着众人进入府衙后，堆积成山的资讯、图纸被一篇篇查看，与都水监所著标志一一比对。

“如何？”刘子业道

“内外河渠、渡口、桥梁、都堰、川泽等二十处都有不同程度损毁，如今地势低洼、易于积水之处应当立即进行疏通，水流能顺畅排出，对于一些地势较高水流难以通行之处应带适当堵塞，放置洪水泛滥。”何戢沉声道

“疏通之处已经安排衙役等人去清挖了。”袁环忙道

“带路。”刘子业用长带绑着袖口道

“这天黑路滑，殿下要亲去吗？”袁环惊诧道

“不去现场，怎么能了解真实情况，纸上谈兵终是以百姓生命做筹码。”刘子业站起身道

袁环忙通知衙役等人带路，在泥泞的路上，众人手持木杖，顺着灯笼勉强照亮的眼前路来辨别方位，往远处看出除黑沉沉一片就是水流拍击堤岸声，彷佛稍有不慎下一步就要坠进这无边黑洞内。

众人战战兢兢的行走，大概一个时辰左右，众人看着远处一小片光亮才找到最终位置，听着耳边众人搬堆声变大，眼前景象也越发明亮。

“近几日，外河渠处水势暴涨，他们为了干活方便就在此处搭建了一个简易木亭，附近的居民每日都会送些膳食，这些人在此处也快一个月没回过家了。”袁环有些无奈道

“除了监工，其他人都回去休息，我此次带的三千人，每处各安排一百五十人轮流换岗，自愿来帮忙的百姓，除了你们县衙每日给的十文，我再加十文，涝害解决后的第二年免除两月赋税。”刘子业道

“臣与江州百姓同谢殿下大恩。”袁环跪拜道

随行的衙役等人听到后也纷纷喜上眉梢，连连磕头，口中称赞贤名、仁慈等。

接连月余，刘子业与众人同吃同衾，众人看着平易近人的刘子业，也逐渐不再被威名所惧，

随着多日来的辛勤劳作，外河渠堤坝筑起三丈高。

刘子业看着各处的捷报，心中长舒。

“殿下。”何戢神色焦急走进作揖道

“怎么了，”刘子业看着何戢一脸愁容，皱眉道

“湘东王到了。”何戢面色沉重道：“他发现青石一直在假传殿下在营帐，大怒之下快马加鞭赶到的。”

刘子业眸色阴冷，在听到刘彧的声音后随即转换，带着何戢出门迎接道：“王叔一路辛苦了，可用膳了。”

“哼,”刘彧冷笑着将青石扔到刘子业脚下道：“你手底下的人，好大的胆子啊。”

青石顾不上脱臼的腿，连连磕头道：“是奴的错，奴不该谎称殿下在军营，是奴记错了，还请殿下恕罪。”

刘子业看着青石脸颊处被石子划擦处的鲜血，和腿脚处被拖拽的痕迹，看着刘彧的眼神一寸寸凌厉。

“轰隆、轰隆”

雷声作响，天空明暗交错，风暴卷起的河水夹杂着雨水如蓄势待发的箭矢，无情肆虐着整片大地，击打在每个人的心间。

随即而下的漫天暴雨，在雷声后纷纷而至，宛若万千银针洒向众人，本就湿润的大地被刺伤出一个又一个的低洼。

刘彧在身旁人的护送下躲进亭中，躲闪中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刘子业带上斗笠，与众人同上堤坝。

磅礴的雷声不绝于耳，袁环指引众人用混合泥沙巩固堤坝。

“殿下，您回去吧，洪水肆虐实在危险。”何戢顶着暴雨大声道

“慧景，此刻就是时机，不可失。”斗笠下刘子业顶着被暴雨肆虐的脸中满是坚定和兴奋道。

随即鼓励众人道：“今日便是最后汛期，若今日我们能扛过这洪水，往后我们江州百姓再也无需担心农田被毁，再不受背井离乡之苦，往后一定能安居乐业，阖家幸福安康。”

百姓看着暴雨下站在最高处的刘子业，心中迸发出无限勇气，齐头并进，拿石头、拿铲稿、甚至于拿碗、拿锅，连女子也上堤坝被江州尽力。

顶着雷暴闪电，扛过一轮又一轮的河水冲击，狂风肆虐，衣衫湿了一遍又一遍，上堤坝的人换了一轮又一轮，众人以血肉之躯抗衡天地。

在一夜苦守中，雨势减弱、乌云渐消，随着第一缕晨曦照在脸上，刘子业撑着疲惫的身躯，抬头看着朝阳，天朗晴空，听着众人的欢呼声，刘子业与何戢相互搀扶走下堤坝，被笼罩在众人的欢呼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