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鬼 第11章 第 11 章

男友的到来让李佳仪渐渐平复了情绪。

人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动物，当一个人面对未知的危险时，会恐惧，会害怕，但当身边出现同类时，心中的恐惧却被奇异的缓解了。

似乎多了一个人，危险就消退了一样。

可明明危险还在那里啊。

甚至，你所信任的，所怀抱的人......也是危险本身。

李佳仪却浑然不觉，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的男友，即使黑暗中看不清他的面孔，她也觉得安心。

而“他”贪婪地注视着怀中的人，喉咙中发出和陈宿生一模一样的声线。

“佳仪，不要怕，我陪你一起去看看那个东西是什么，好吗？”

陈宿生提出了要陪伴她一起进去。

李佳仪面露犹豫，说实话，她不想在回公寓了，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实在给她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以至于李佳仪看着以往被视作温暖爱巢的公寓大门，都散发着阴森邪戾的气息。

想起那尊古怪的佛像和地上的阴影，李佳仪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她......她本能的恐惧着那片未知。

“我.....不敢......宿生，我不敢，屋子里有鬼，我不想，不想住这了，我们现在就搬走，好吗？”

李佳仪充满希冀地望着陈宿生，希望他能够同意自己的话。

可陈宿生却没有立即回答，好一会他才轻声说道：“可是，这是我们的家啊，佳仪，你不是说过吗？”

她确实和他这么说过，可是......可是.....

李佳仪恐惧地望了一眼公寓大门。

“好了，佳仪，你只是被吓坏了，事情或许没有那么糟糕，也许你看到的只是错觉呢？”

李佳仪下意识地反驳：“不是的，不是的，我真的看到了那个多出来的影子。”

陈宿生的语气有些无奈：“房间停电点蜡烛的话，地上的影子难免纷杂错乱，看错也是正常的。”

陈宿生不相信她。

李佳仪的心沉了下去，她想告诉他不是的。

种被注视的感觉，那种怪异的气氛，都是不正常的。

即使看不到，李佳仪也知道真的有东西在屋子里。

陈宿生则继续说道：“不如我先进去看看，如果害怕的话，你就先留下外面，好吗？”

陈宿生提出了一个合理的建议。

李佳仪咬住下唇，犹豫了一会说道：“我和你一起。”

她害怕陈宿生离开后，自己会遇到什么古怪的事情，也害怕陈宿生一个人进去遇到危险。

“好。”

陈宿生轻声答应，握住李佳仪的手。

他的手太凉了，简直.....简直不像是一个活人。

李佳仪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她下意识地扭头去看陈宿生。

可是眼前确实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就连陈宿生的身形和面容都被模糊了。

她的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个怪异的想法。

他真的是陈宿生吗？

细微的恐惧在李佳仪的心里蔓延，她借口黑暗中看不清路打开了手机。

手机的电量已经不足3%，似乎随时都会关机，但好在屏幕发出的微弱光芒还能够让李佳仪勉强的看清周围。

黑暗中，陈宿生的面容英俊温柔，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反射着微光。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低头朝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李佳仪的心终于落下了，她松了一口气，紧紧地握住陈宿生的手，像是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怎么能去怀疑他呢？

宿生是可以信赖的人，也是唯一能够被信赖的人呢。

公寓内仍是李佳仪刚才匆忙离开地模样，深红色的蜡烛幽幽地燃烧着，融化的烛泪像是猩红色的鲜血，滑落至蜡烛底端凝固。

房间内一片黑暗，只有蜡烛的微光照亮周围，而在不远处就是四面佛摆放的柜子。

隔着不远的距离，铜鎏银的佛像低眉垂眼，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那股怪异的气息却消失了。

李佳仪仍旧不敢靠近。

陈宿生则举起桌前的一根蜡烛靠近。

他细细地观察了一会，转身朝李佳仪说道：“穗穗，没有什么问题。”

李佳仪却不相信，她大着胆子走上前。

佛像正脸依旧对着客厅的方向，而正脸的额角处却没有李佳仪所说的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李佳仪喃喃地说道。

她恍惚地望着这座精致的佛像，细细看了好几遍。

佛像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

李佳仪忍不住有点怀疑自己。

可是.....可是，那种怪异的感觉，如此的真实。

陈宿生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是一场乌龙，不过穗穗你不需要害怕了。”

是这样的吗？

李佳仪盯着这座佛像，心中的不安却被放的更大。

“宿生，我还是觉得害怕，我们把它扔掉好不好？”

只要把它扔掉，家里就会恢复从前的样子。

心中冒出的想法渐渐变得坚定，李佳仪朝陈宿生望去，又再次重复了一遍。

“宿生，我要扔掉这个东西。”

陈宿生的反应却不似的李佳仪所想，他漆黑的眼瞳凝视着她，唇角温和的笑意变得有些浅淡，甚至有些晦暗阴沉。

“原来穗穗是这样想的。”

“穗穗不喜欢他吗？”

“这样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喜欢？”

李佳仪反驳道，她望着这座佛像：“如果不是奶奶拜托我，我.....我也不会接触到这个，而且，宿生，你就不觉得古怪吗？”

“不仅是这座佛像古怪，还有奶奶，她明明知道你不喜欢这些事情，也已经放弃修葺佛堂了，却突然找上我去泰国请佛。”

“为什么是我？而且为什么是去泰国，奶奶以前可从来没有关心过任何和泰国有关的事情。”

“而且.....而且我没有和你说过，奶奶去世前，我看到她......”

李佳仪的声音有些抖，但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她当时说了一句话，他回来了？”

“他是什么东西？是这个佛像吗？是不是奶奶的死就是他害死的.....”

李佳仪的声音变得惶恐不安，她望着这座佛像漆黑的眼瞳，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我们还是把它扔掉吧。”

陈宿生却叹了一口气，他伸出手，托住李佳仪的脸颊，令她抬眼望着自己。

黑暗中，他漆黑的瞳仁几乎要占据了整个眼眶，只剩下边缘一些充满血丝的眼白。

阴森，邪佞。

可李佳仪却浑然不知，她怔怔地望着陈宿生的眼瞳，思维似乎在一瞬间变得缓慢。

眼前的宿生似乎有点奇怪。

但具体是什么地方奇怪呢？李佳仪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本能地想要低头避开他的眼神，却被他温和却不容拒绝的动作阻止。

像是撞入了一片无法逃离的深渊，身躯无止境的坠落。

李佳仪的眼瞳渐渐失去焦距，变得空洞而又茫然。

恍惚中，她似乎看见了一张血红色的大口在一张一合。

语调被扭曲成古怪诡异的线条，像是模糊不清的呓语和嘶鸣。

“穗穗，你只是生病了。”

“生病？”

好像是有这回事。

李佳仪迟缓地眨眨眼。

是的，她生病了，医生说她有轻微的神经衰弱，但她的内心却涌现出一股反抗的直觉。

“可.....可不是的，我真的.....”

“好了。”

“他”轻轻地打断了她的话。

“这座佛像的事情其实奶奶很早之前就和我说过，她告诉我，只是想保佑家人团聚平安而已。家里刚好有人认识泰国的一位大师，所以奶奶就拜托了那位大师帮自己请座佛。”

“这座佛像就是那位大师亲手打造，寄托了奶奶的愿望，也寄托了整个陈家的愿望，从七年前就放置在庙堂上供奉，况且.....”

陈宿生顿了一下，“你也知道我的父亲和爷爷都是在七年前意外去世的，所以奶奶当时也是抱着为父亲和爷爷祈福的想法才这样做的。”

“佛像不能一直放在外面，总归是要回来的。”

“而我因为小时候的事情，不太喜欢奶奶拜佛，奶奶自己也知道，所以无奈之下才找打了你。”

“至于奶奶去世前说的那句话......”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那是奶奶为爷爷和父亲的灵魂能回来而高兴呢。”

李佳仪完全不知道这一回事，她只是听说过七年前，陈宿生的爷爷因为车祸意外去世。

而不到半年，陈宿生的父亲也突发恶疾走了。

当时的陈宿生才18岁，只能一个人扛起陈家当家人的责任，而自己也是在那段时间和陈宿生重逢的。

因为害怕触及到他的伤心事，李佳仪很少问及他父亲和爷爷的事情。

而白珏和陈淑贞对此也闭口不谈，就像是整个陈家将那两个人刻意遗忘了一样。

甚至刻意到有些诡异的程度，像是讳莫如深，深怕因此而受牵连。

原来是这样。

李佳仪为自己的胡乱猜测而感到愧疚。

“这座佛像寄托了奶奶的遗愿，她老人家也肯定希望我们俩一直在一起，所以穗穗，留着吧。”

李佳仪还是觉得有些怪异，但却说不出来为什么，就像是上一秒还记得的事情，下一秒就忘记了，不管如何去回想，始终都隔了一层薄薄的雾。

陈宿生低头轻吻她的额头：“穗穗，你只是太累了，也怪我最近太忙没时间陪你。”

“现在你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至于其他的事情都有我在呢。”

李佳仪惝恍迷离地被陈宿生抱起，在吃完医生开的药后，她安静地躺在床上。

而陈宿生则坐在床边陪伴着她，黑暗中那个细长扭曲的影子全心全意地注视着她，似乎他的世界只有她一个人。

一股无法言说的幸福感从李佳仪心头上涌。

她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很快，药效的作用开始发挥了，浓厚的睡意上涌，李佳仪的眼皮越变越重。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她的脑袋里飞快闪过一丝疑惑。

陈宿生不是在外面出差，今晚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