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笼 第22章 第 22 章

“沈府的下人学的什么规矩，竟然敢拦着本宫！”东阳长公主高声训斥道。

她不顾下人阻拦疾步进入花园，身后少说跟了十人左右。

其中侍女两人，府官两人，侍卫若干。

凡是有阻拦者，皆被侍卫持刀喝退。

东阳长公主地声音犹如惊雷，砸的沈渊惊慌失措。

他仓促疾奔上前，将长公主截停在假山小径前。

“殿下不是已经回府了吗？”沈渊拱手作揖，长公主已然不虞，不敢贸然用亲戚之间的称呼，他掌心冒汗，“若殿下有要事相商，不妨与臣到书房详谈。”

“不是什么大事，却也不是小事，”东阳长公主斜眼看着他，倨傲道，“本宫今日赴宴，将陛下赏赐给本宫的衔珠金凤簪遗落在府上了。此物对本宫非常重要，今日务必要找到。”

沈渊还道是长公主已然知晓沈府家丑，幸而只是丢了东西。

看这不找到金簪不罢休的架势，东阳长公主一时半会儿是不肯走了。

沈渊内心焦灼，此刻急的满头大汗：“臣这就派人去找，殿下在前厅稍坐一会。”

东阳长公主见沈渊挡住前路，两次三番向将她引去前厅，又瞥见假山处隐约有着微弱烛光。

她微一颔首，趁沈渊如释重负欲将人引去前厅招待之际，骤然回身朝假山小径走去，大呼道，“许是来往后宅时掉在路上了，应该就在附近，本宫亲自瞧瞧。”

“万万不可！”沈渊急忙调转回头，想将人拦着：“这……这附近有毒蛇出没！”

沈渊尚未来得及追上就被东阳长公主的贴身女史挡住去路。

大晟朝正一品东阳长公主，在皇宫都能横着走，遑论沈府。

纵然是姻亲，沈渊几次阻拦已是大逆不道。

听到下人来报时，卢夫人情急之中匆忙指挥婆子将几人先藏匿于假山背后。

沈思漓和莫莉相互对视，默默停下了回后宅的脚步。

不凑巧的是，婆子们才将人抬起，东阳长公主就突破了防线。闯入假山曲径之时，正好撞见一副毁尸灭迹的模样。

“沈侍郎你好大的胆子！”目睹一切的东阳长公主大为震怒，“亏你还是朝廷命官，竟敢在府上滥杀良民！”

沈渊顿时反应过来，什么找那金簪都是借口，东阳长公主去而复返是为了宣扬沈府丑闻。

难道此事是东阳长公主亲手落下的圈套？

否则她走后又怎知府上发生的龌龊事。

不论如何，今日之事怕是无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殿下误会臣了，”沈渊自知躲不过去，躬身恭恭敬敬地陈情道，“事情经过并非殿下所想，此地人多眼杂。还请殿下移步书房，臣再详细解释殿下知晓。”

“正好碧梧院空出来了，就去那吧，”东阳长公主指向沈思漓身侧的莫莉，语气冷冷喊着，“你，过来。”

待莫莉疾步上前行礼过后，东阳长公主又道：“边走边说，将本宫出府后沈五姑娘遇到的所有境况，一五一十地跟本宫交代清楚。”

沈渊差点忘了东阳长公主给幼女送了个贴身侍女，他岂敢再糊弄。

莫莉随着东阳长公主的步伐挪动，路过沈思漓之际，顺带着把她一同带上。

顾忌着内宅女眷，长公主派随行侍卫守在小花园，帮其‘找’金簪。

余下婆子抬着四个小厮停也不是，走也不是。卢夫人一咬牙，让下人抬去碧梧院等候东阳长公主吩咐。

卢夫人抬起头，与沈渊对视片刻，眸中神色复杂却又无计可施。

除非能请动亲王或是叶相，否则无人能挡东阳长公主。

碧梧院暗黑寂寥，侍女点上火烛照亮空旷凋敝的屋堂。

随着莫莉说出“沈四姑娘”、“陶嬷嬷”的名后，沈府今夜注定不会太平。

东阳长公主高位上座，她只许沈思漓坐下，是以沈渊和卢氏不敢擅坐。

沈渊手指轻轻颤抖，嘴唇紧抿：“殿下，说起来这是微臣家事，不妨让微臣为五丫头主持公道。”

“沈侍郎，皇兄看重定安侯府，受算计的可是高侯未婚妻，本宫自然要为她做主。”东阳长公主眼眸一闪，撇了撇嘴角，似笑非笑说道，“更何况湳乔出嫁前特意嘱咐本宫要照顾好沈思漓，本宫这个亲表姐，断不许她受到丁点委屈。”

两个侍女架着沈湉湉带进中堂，她不断挣扎扬声嘶喊：“放手！你们是谁！别碰我！”

她被蛮横地丢在地板上，撑身爬起之际倏然被一脚踹回地面趴着，那侍女厉色道：“大胆！公主殿下让未曾发话让你起身！”

沈湉湉无措的抬起头，东阳长公主撑着案几坐于罗汉床，另一侧的是……面色红润的沈思漓。

她瞳孔微微一震，默默攥紧了拳头：“长公主殿下这是何意，湉湉并未得罪殿下。殿下何至于这般折辱湉湉。”

身后追来的宋姨娘并未遭到阻拦，她慌乱地朝沈渊连连磕头，涕泪涟涟道：“主君，湉湉还是个孩子，倘若得罪了贵人，奴婢愿意替湉湉受罚。”

“住嘴！”沈渊皱眉怒喝道，“公主殿下面前，贱婢岂敢胡言乱语！”

东阳长公主瞧着母女情深只觉刺眼，搁下茶碗，毫不留情道：“腊梅，沈四姑娘和什么姨娘俩各掌嘴三十。”

沈思漓扶案而起，似乎想要帮着求情：“表姐……”

东阳长公主斜睨她一眼，打断了她：“敢不敬皇家，这就是下场。你敢替她们求情，本宫连你也一块打。”

沈思漓悻悻地坐了回去。

侍女抬起手，照着沈湉湉母女的面颊就是一记响亮的巴掌。中堂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巴掌声和求饶声。

沈渊与卢夫人不忍直视二人惨状，沈思漓面上极度不忍与心痛，内心没掀起一丝波澜。

在沈湉湉设计毁她清白之时，她们姐妹就再无瓜葛。

都说未婚女子视之如命的贞洁最为宝贵，失了贞洁便无颜苟活于世。沈思漓倒觉得倒反天罡，区区贞洁不及性命万分之一珍贵。

即便没有莫莉，沈湉湉的计谋得逞了，她也定要抽出匕首挣个鱼死网破，绝不遂贼子意。

沈湉湉被人架着，耳边“嗡嗡”的响，不论如何反抗挣扎，始终躲不过扑面而来的巴掌。

“住手！”

一道威严洪亮的声音传来，邱老太太在陶嬷嬷的搀扶下迈入中堂，侍女片刻都没有停顿，继续掌嘴。

沈湉湉挣扎地更加激烈，对邱老太太求救着：“祖母救我！”

“东阳，快让她们住手，听见没！”邱老太太颐指气使指着长公主，“你这个不肖子孙！外祖母同你说话还敢不应！快放了我孙女！”

“沈侍郎。”

东阳长公主板起脸，冷眼看着沈渊道。

东阳长公主竟然连亲外祖母的话都不放在眼里。

沈渊见状将母亲拦住，朝陶嬷嬷吩咐道：“陶嬷嬷还愣着做什么，快把老夫人带回去！”

那头的巴掌已经打完，沈湉湉和宋姨娘脸颊异常红肿，都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东阳长公主倏然摔碎茶盏，“哗啦”一声破碎声，引得全堂侧目。

“陶嬷嬷？”东阳长公主轻笑一声，带着几分自得，随意下了指令，“邓司丞，把人捆了，待下去审问。”

邓司丞应声，指使沈府婆子将陶妈妈捆住手脚，堵上嘴，带去隔壁屋子审问。

邱老太太见东阳长公主是动了真格，持着沈渊的手，指尖微微颤抖，眼神不住地四处游离。

沈渊低头见母亲心虚的模样，顿时将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邱老太太嘴上依旧逞强：“沈家乃是朝中重臣，你个女娃子都还没嫁人竟敢设立刑堂，严刑逼供妄图屈打成招。”

东阳长公主站起身，有恃无恐道：“外祖母可想好了，本宫若是把京兆府尹请来，是非黑白自有定论。遑论此事涉及定安侯府未婚妻，不论何身份，这主谋是绝对躲不过下大狱的。”

邱老太太闻言，不受控地抖了起来。

她只是想扶植沈湉湉嫁得好，既可以提拔沈家，还可以帮扶邱家。

哪怕事迹败漏，她是沈渊亲母，又能如何，还不是将内情压下，让她跟前的沈湉湉顶上婚事。

这计谋可以说天衣无缝才是，结果沈思漓安然无恙不说，怎么这个皇家外孙女突然蹿了出来！

事情要闹到京兆府，她躲不过，逃不过，下场可想而知。

沈渊顿时六神无主，把这般腌臜事放到面上公之于众，沈家怕是过不了今年就可以滚出胤都了。

姐妹相残险些弄出人命，单凭一个“治家不严”，便可败坏官声。

非但如此，来日两个儿子的亲事也会受阻。

邱老太太着实重要，可与自己的官声仕途以及沈家百年基业比起来，若到万不得已也难保住。

沈渊急忙劝阻道：“殿下！殿下！母亲年事已高，已经糊涂了！还望殿下看在长姐的份上勿要怪罪！臣家中丑事，何必竟然府尹。”

卢夫人思及后果，也顾不得什么贵妇形象，连同吴嬷嬷紧急把邱老太太拉扯出去。

在座的都清楚，此事与邱老太太脱不了干系，却又不能有关系。

眼见邱老太太被人带走，沈湉湉俯首战栗。

她想不明白，沈思漓如何能在四个壮汉手下脱困。她明明都算好了，确认过沈思漓身边只带了一个丫鬟无力自保，也确保沈思漓会从这条路返回内宅。

最让她恐慌的是，那几个下人竟然把陶嬷嬷给供了出来。如今祖母被撇了出去，不论陶嬷嬷是否招供，最后的主谋只会落在她头上。

她抬眸看向沈渊，沈渊却对她视而不见。

过了一炷香时间，那位女官邓司丞手拿证供呈给东阳长公主。

堂内又被丢进来一个美貌女子，侍女轻声禀告道：“殿下，此女子在院外行迹鬼祟，似探听屋内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