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程的路上薄彦话更少了,对柯凌舟的抗拒表现得很明显,生怕因为什么下意识的反应露出马脚。
柯凌舟也不在意,他可不是什么玛丽苏小说里的脑残霸总,面对不爱搭理他的人觉得好特别好冷漠好有魅力,他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舔他的,滚。
不舔他的,也滚。
蹦**点的人也不多,毕竟节目拍摄,都会提前打好招呼。
仍旧是舒适的阳光,清爽的海风,养眼的风景。但薄彦觉得一点儿也不美了,心情也不冒泡了,黏在队伍最后拖拖拉拉,一会要上厕所一会要喝水一会要补妆,反正就是死活不愿意上电梯。
蹦极台对他来说好像断头台,薄彦负隅顽抗,企图唤起狗东西最后一丝尚未泯灭的良心:“我不蹦,就在上边等你好不好……”
柯凌舟已经在绑安全装备,听到他这话只是冷漠地掀了掀眼皮:“过来。”
薄彦都烦死了,把自己和地标牌绑在一起依依不舍如胶似漆,不肯认命的耍赖:“求你了……”
“撒娇也没用。”柯凌舟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把他往外拖,“你家里人知道你这么胆小吗?”
还讲不讲道理啊呜呜呜,我们可是才第二次见面,你这有点太为难人了吧!
薄彦拗不过他,柯凌舟决定了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改变,天王老子来多管闲事都得挨一脚。他被强行拉到悬崖旁边,刚往下面瞟了一眼就嗷呜乱叫地蹦起来躲到了教练身后。
薄彦带着哭腔:“太高了哥,我害怕。”
柯凌舟比他大一点,虽然没有走法律程序正式收养,名义上他俩的确是兄弟,每次到了要跟柯凌舟撒泼打滚求饶的时候都哭哭啼啼喊哥。
柯凌舟眼神一变,就见着躲在教练身后的薄彦直接往地上一蹲,抬起头就冲教练卖惨:“哥!哥这也太吓人了,我要是跳下去会不会死啊!”
敢来蹦极的就算害怕,也多多少少给自己做好了心里建设,像薄彦这样还没开跳就腿软的也实在是第一次见。
旁边摄像头还拍着呢,教练也于心不忍,伸手就要把他拉起来:“要是实在害怕,就别跳了嘛。”
薄彦疯狂摇头,不让他挨着自己,哽咽道:“别拉我,我不想起来。”
节目拍了才短短半天,薄彦就吭哧吭哧哭两回了都,喜欢他的粉丝看着实在心疼:
【不想跳就不跳,哪有不顾人意愿强行让跳的啊,节目组也太过分了。】
【跟节目组有什么关系,不是柯凌舟一直让跳的吗?】
【之前我们迦迦晕船他也一点反应都没有,上岸的时候差点摔了连问都不问一声,这到底是不是来约会的?】
【宝贝儿咱们还是找个会疼人吧。】
【还是夏仰好,钟落潮也比这人强啊。】
弹幕密密麻麻全在讨伐柯凌舟心疼薄彦,就连闻人延看了都摇头:“要不是柯叔当初给他弄个童养媳来,就柯凌舟这幅臭德行,一辈子都讨不到老婆。”
谢骄躺在沙发上懒洋洋地道:“附议。”
“不过这人脾气真跟薄彦挺像的。”闻人延看着屏幕里委委屈屈的季尧迦认真分析,“以前每次薄彦被欺负了,就是这么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小可怜样。”
“怎么。”谢骄语气耐人寻味,“你也心疼他?”
“是啊。”反正柯凌舟不在,闻人延懒得遮掩,踩一捧一还挺骄傲,“我又不是柯凌舟,我可是有良心的人。”
蹦极台上的拉锯战还在继续,柯凌舟眼神示意教练让开,然后站到薄彦面前,俯视着地上飙泪的人形蘑菇:“真的害怕?”
薄彦畏惧地缩了缩脖子,抽抽得小声了点:“怕。”
柯凌舟点了点头,表情看上去还算正常,若有所思地说:“那……”
薄彦还以为少爷终于良心发现打算放过他了,眼里刚燃起一点希望,结果下一秒就晴天霹雳。
柯凌舟大发慈悲:“我抱着你跳。”
薄彦:呃呃呃呃呃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人生自古谁无死,早死晚死都得死,既然已经死过一次,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山风凄凉,悬崖孤峭。薄彦绝望了,不再反抗,在众目睽睽之下闭上眼,像个破布娃娃一样任由他人摆弄。
然而真正到了高台之上的时候还是吓得全身发抖,崖底下的劲风呼啸而上,听到薄彦耳朵里就是鬼哭狼嚎,对蹦极的恐惧甚至短暂压过了对柯凌舟的恐惧,薄彦闭着眼死死勒住柯凌舟脖子,眼泪鼻涕全部糊进他颈窝。
“别抖了,有什么好怕的。”柯凌舟被他抱得有点喘不过气,少爷脾气上来了,皱着眉恐吓,“再勒我就把你扔下去。”
他可真干得出这种丧尽天良的恶事!
薄彦身子猛地一抖,抖抖索索的稍稍松了点力气,身后教练在倒计时:3、2、1——
失重感陡然袭来,薄彦吓得都破音了,哑着嗓子哭叫了一声,疯狂往柯凌舟怀里钻。柯凌舟淡定得好像个死人,单手搂住他的腰,目光落在怀中人后脑勺上,十分明显的嫌弃。
“真是娇气。”
后面怎么结束的薄彦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一落地就跪下去给千万观众朋友拜了个早年,直接瘫成了一根煮糊的面条。
柯凌舟什么极限运动没尝试过,这种程度的蹦极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唯一有点不适的就是被胆小鬼箍得脖子有点疼。
看起来白白瘦瘦的,力气还不小。
薄彦脸色苍白双目通红,靠在助理小颖身上还没缓过劲儿,小颖给他扇着风端着水,哄小孩似的:“还难受吗?”
薄彦终于在温柔的助理姐姐那里找到了一点人性的温暖,感动得无以复加,黏在她身上哼哼唧唧撒娇诉苦。
然而背后突生一股寒意,转头看去果然是柯凌舟在毫无感情地注视着他,薄彦立刻条件反射坐直了,不动声色跟小颖拉开了距离。
柯凌舟好像对他起了兴趣:“你胆子这么小,是天生的吗?除了怕高,还怕什么?”
怕你。
我这辈子最害怕的就是你这个冷漠无情阴晴不定不通人性的狗东西!
薄彦唯唯诺诺,柔弱得好像林黛玉:“天生的,什么都害怕。”所以以后别再来吓唬我了行吗?
“是么?”柯凌舟语气听起来有点危险,“可我怎么听说你一年前受伤,就是因为拍戏时力求真实,威亚吊太高,才出了意外。”
“而且。”柯凌舟声音不高,却天然带着让人紧张的压迫感,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薄彦眼睛,“是你自己要求的。”
薄彦这还是头一回听别人这样仔细地说起季尧迦当初出事的原因。
说来也是搞笑,重生到这具身体都快两年了,他都还觉着自己跟季尧迦一点儿也不熟。
原本还怕跟他父母见面时露馅,可结果季尧迦爸妈比他还不了解他们儿子,亲爹亲妈处得跟陌生人差不多,甚至都不用搬出事先编好的失忆的说辞。
所以一直稀里糊涂混到了现在。
既然柯凌舟对季尧迦的事情这样了解,那就说明他肯定事先做过调查。
可是他平白无故为什么要调查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小明星?
薄彦刚平复下来的心跳又开始提到嗓子眼,他一紧张的时候就忍不住做些小动作,手指不断捏着塑料的矿泉水瓶。
“我……”思索片刻,薄彦扯了扯僵硬的嘴角,赔笑道,“就是因为当初摔了,才怕高的呀。”
两人四目相对,薄彦维持着嘴角笑意的弧度强撑着没有落荒而逃,时间一分一秒慢得堪称恐怖,柯凌舟就那样静静地盯着他。
薄彦连口水都不敢咽。
“那还真是抱歉。”
几秒之后,柯凌舟伸出手,动作强势地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没事儿就爱吓唬人的王八蛋瞥了瞥被薄彦捏得造型奇诡的塑料瓶,道歉道得像皇帝开恩。
小彦子赶紧就坡下驴,战战兢兢“没事没事”。
已经快六点,约会也差不多接近尾声了,柯凌舟转身带着他下山,只是进电梯的时候突然又不知道哪根筋抽风,抬手摸了摸他眼下那颗小痣。
薄彦一哆嗦,跟见鬼一样看柯凌舟冷着脸面无表情地夸赞。
“你的泪痣,很漂亮。”